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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月原

第七十三章 凄慘生死方知心

舞月原 埃熵 3839 2012-01-05 12:00:53

    云小淺和北宮逆怔然的看著地宮門口的人影,逆光的原因,他們看不到他的臉。只能看出來,那個人佝僂著背,手里有一根拐杖。云小淺突然明白過來,是他們進入塔樓的時候,守門的那個老婆婆,那個在燈下繡花的掌燈的老婦人。

  “少爺?!崩蠇D人的聲音依舊嘶啞。

  北宮逆頭痛欲裂,他覺得胸口又一次開始很痛,自從生母的封印解開以后,再也沒有痛過的心疾,竟然此刻有些疼,右手已經(jīng)因為被封住血脈太久而全然沒有了知覺。他的左手拉著云小淺的手,他可以感覺云小淺的手是冰冷的。

  “請你讓我們出去?!痹菩\開口說,她看得出來那個老婦人內(nèi)力高超。

  老婦人依舊恭敬的給云小淺施禮:

  “云小姐,請見諒,我只是在遵守祖老爺留下的遺訓,如果地宮毀滅,我會攔住所有地宮里面的人——和地宮一起毀滅。”

  北宮逆心中寒意漸濃,坎水連祖老爺?shù)倪z訓都算計在內(nèi),看來她也知道震雷會有攔不住他們的時候,就讓這個婆婆來攔住他們。老婦人年紀雖然已經(jīng)大了,但是她活了太久的年紀,別的沒有,就是武功奇高,他和云小淺兩個人都是傷的傷,中毒的中毒,就算他們狀態(tài)很好的時候,都不是這個老人的對手,又何況是現(xiàn)在。

  難道,他們竟然,真的要死在這里?

  “婆婆,可是他是北宮逆啊,你怎么可以不讓他出去,他是這個家和地宮的主人啊?!?p>  老婦人搖頭:

  “我只是在遵守祖老爺?shù)倪z訓。”

  云小淺看到既然說不通,她干脆一把銀針灑出:

  “婆婆,那我就不客氣了?!?p>  她那把銀針在射出的時候,老婦人竟然也是將手中的繡花針一樣灑出,懂得針法的人都知道,繡花針極其的細小,而銀針細長,可是云小淺的那些銀針竟然被老婦人發(fā)出的繡花針全數(shù)打開,釘在了墻壁上。

  云小淺向來自負自己的暗器,而今,她有些傻眼。

  “云小姐,認命吧,不要做無用的掙扎,死在這里有什么不好?”老人的聲音悠遠,雖然悠遠,但是云小淺聽得出來那是魔音之聲,樂家的本領(lǐng)。

  “你是樂家人?”

  “云小姐,你果然并非俗人?!崩蠇D人沒有回答云小淺的話,但是她似乎也是回答了,然而,姓名和身份不過是人世間的過眼煙云,誰說以后還會記得。

  北宮逆靠著墻壁,看著云小淺:

  “你打不過婆婆的……“

  “打不過也要打,怎么可以死在這里?”

  北宮逆看了云小淺一眼,他起身:

  “好,我?guī)湍??!?p>  老婦人贊許的點頭:

  “好,只要你們能打敗我,我不會阻止你們逃出去?!?p>  然而,就在她說話的瞬間,她已經(jīng)手中一枚繡花針,直接扎向北宮逆,云小淺使貫了暗器,自然也習慣了在黑暗中視物,她不知道北宮逆又沒有看見逼近的危險,她出手,用將軌擋掉了那枚繡花針,然而,就在同時,她覺得自己的腰間被一枚繡花針扎了。

  針扎進肌膚里面,只有細微的疼痛,而老婦人強勁的內(nèi)力灌入,云小淺一瞬間覺得很真氣有些紊亂。她迅速回身,拔出了腰間的針。就在拔出的同時,北宮逆拉著她往前了一步,因為剛才他們所在的地方,已經(jīng)塌陷了下去。

  “你沒事吧?”北宮逆看著云小淺捂著腰間。

  云小淺搖頭,她知道老婦人根本就沒有出全力,而地宮搖搖欲墜,他們就算不被這個老婦人打死,也會被地宮巨大的磚塊砸死。

  云小淺出手,她上手就是月輪的招數(shù),很久沒用,雖然有些生疏,但是依舊可以有板有眼,老人雖然佝僂著,但是她的身法靈活,完全沒有任何的阻礙,在云小淺的劍尖就要刺到她的鼻尖時,她才出手,一把拉住了云小淺的手,另外一只手,隨意的一拉,一根線就已經(jīng)套上了云小淺的劍,此時她出掌,掌風凌烈,直擊云小淺的鳩尾穴。

  那可是死穴之一,北宮逆看得真切,他起身,左手握住白玉簫,攻擊向老人的手臂,一邊攻擊,一邊將云小淺擋在了身后,他也顧及不得自己是不是會死的問題了,口中默默的在念焚咒。

  似乎早就料到北宮逆會出手,老人不慌不忙的改變了出掌的路線,躲開了北宮逆的攻擊,一掌就擊在了北宮逆的胸口上,然而,就在這一擊的同時,天降一個火球,燙在了老婦人的手掌上。

  老婦人慘叫一聲,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云小淺和北宮逆重重的摔回地上,北宮逆只覺得胸口也是被焚燒過一樣的疼痛,氣血混亂,嘔出一口血來。

  “北宮逆!你沒事吧。”云小淺急急爬起來,一把拉起北宮逆,北宮逆只是覺得頭痛更加嚴重,他看了一眼云小淺蒼白而焦急的臉,他微笑,沒有再說什么,因為他知道,一旦他開口,鮮血就會噴出來。

  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是還有有血慢慢的順著他的嘴角溢了出來。

  “喂!北宮逆,你不要嚇我!”

  想也沒有想,云小淺一指封住了北宮逆的穴道,她起身看著也受了一點傷了老婦人,她眼中是難以掩飾的殺氣,老婦人看著她,只是再次移動身軀,擋住了出口的道路,她雖然已經(jīng)神志有些不清楚,但是還是能清楚得記得老主人的遺訓。

  云小淺出手,她不管付出什么代價,她要好好活著,她不想死。

  老婦人的繡花針來路不明,但是她明顯懂得很多門派的武功,她是樂家的人,不一定是樂家的小姐,因為北宮府從來沒有和樂家的人有什么交情,但是她在這里一定已經(jīng)很久,而且她一定是一個守承諾的女子,因為一個承諾她竟然在這里守了那么多年,然后在那么多年、物是人非以后,還要堅守。

  云小淺想著,手上卻是更加堅定的攻擊,因為她尊重這個對手,也想要出去,所謂的戰(zhàn)爭,其實就是不過如此。

  “啊”的一聲,云小淺再次被老婦人擊中,這次雖然她被擊中了后背,但是她相信那個老人也是受了重傷,她在后身攻擊的時候,悄悄放出了十八支金針,那些金針是云小淺淬過毒的,她一向不認為自己是什么英雄或者正人君子,所以暗中傷人也是經(jīng)常的事情。

  老婦人也感覺到了她重傷,但是云小淺比她傷的重。

  北宮逆著急,可是他說不出話來,每次云小淺都會封住他的穴道,他多次運氣都沖不開穴道,不僅是因為受傷,也因為云小淺這次出手是在太重,她是希望他沒有事情,可是,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從來都不為她自己想想。

  云小淺沒有理會老婦人,她把自己的后背亮給了老人,她俯身彎腰,一把拉起了北宮逆,躲開了又一次落下的巨大石塊。她看著北宮逆,在他耳邊輕聲的說:

  “等會兒,我會攻擊她,你乘機跑出去。”

  “那你怎么辦?”

  “她受了重傷,應(yīng)該顧及不了我們兩個人,你——咳咳咳——”云小淺也咳出血來,她早就已經(jīng)超過了她能力的極限,她打不過那個女人,但是她知道,她可以和那個女人同歸于盡。只要這樣,他北宮逆就可以出去了。

  出口的門很小,老人擋不住整個,只要云小淺可以引開她移動一點點,北宮逆就有出去的機會。

  “你怎么辦?!”北宮逆聽不下去了,“你每次都要我逃跑,你自己去涉險,你覺得我要是活下來了我良心能安嗎?我下輩子會過得好嗎?”

  “你——”云小淺擦了擦她口中涌出的鮮血,“你、你、你放心,你可以的,隨著時間過去,你、你還年輕,很快就會忘記我的,即使你忘不了我,你可以去找輕塵,我教過他改變一個人記憶的針法,你可以要他幫你?!?p>  “云小淺,你解開我的穴道?!?p>  云小淺只是給了北宮逆一個微笑,然后她就直接向老婦人攻擊而去,同時,她解開了北宮逆的穴道。然而,北宮逆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云小淺就已經(jīng)整個人抱緊了那個老婦人,用她最后的力氣,把北宮逆甩了出去,甩出了那個出口。

  老婦人似乎也沒有想到云小淺會突然抱住她,她一瞬間懵了,北宮逆被云小淺這樣一扔,本來就混亂的真氣現(xiàn)在更加混亂,他落地以后“哇”的突出了一口血,地宮外面是鳥語花香,全然不是地宮里面的慘象。

  塔樓已經(jīng)在搖晃,本來在安靜啄食的麻雀,突然受到了驚嚇,在一瞬間盡數(shù)飛了起來。地面開始有些顫動,北宮逆顧及不了那么多,他起身,快速的沖向地宮的入口處,云小淺還在里面。

  然而,還沒有等他跑過去,“轟隆”的一聲,整個塔樓在他面前崩塌,地宮的入口被巨大的石塊擋住,飛濺起來的瓦片甚至在他的臉上劃下了很深的血口子。

  北宮逆怔住,塔樓最后幾片瓦片細碎的滑落,灰塵滿天,塵埃落定之后,北宮逆“啪”的一聲,跪在了廢墟前面。

  她……

  北宮逆頹然,他手中白玉簫落地,他不敢相信的看著那片廢墟,是他害死她的嗎。若不是他要帶她來看看地宮,給她講明這里發(fā)生的一切。是他嗎。

  從認識她的那一天開始,他每次都差點害死了她。云小淺,不顧一切性命的救他,無論他是誰,無論他是否回頭看了她一眼。

  云小淺,云小淺。

  難道,你就這樣死了?!北宮逆突然有了憤怒,他不甘心,他站起來,雙眼都充滿了血絲,他根本就不顧自身的重傷,也沒有理會是不是北宮家至寶的白玉簫就被他那樣丟在廢墟中,也不顧坎水是不是已經(jīng)攻入了北宮家。他只是一個人飛快的沖到了廢墟前面,他搬起巨大的石塊,用雙手拋開土塊、木屑、石頭和瓦片。他的手蒼白而修長,在觸及那些碎塊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刮傷,可是北宮逆不在乎。

  他也不在乎自己的右手是不是會毀掉,他用左手拔出了云小淺封住他血脈的銀針,毒素很快就蔓延,可是北宮逆忍住了巨大的疼痛,他像是一個瘋子一樣不停的在廢墟里面挖著,他一直在挖著,拼命的挖著,雙手都已經(jīng)染滿了塵埃,手指被石塊劃出深深的傷口,指甲和肉之間被木屑刺入,手臂被碎裂的瓦片拉出口子,一身的白衣已經(jīng)染黑,臉上傷口邊的血已經(jīng)凝固,可是他還是在挖著。

  他這輩子都沒有這么害怕過,他曾經(jīng)害怕于自己的心疾,曾經(jīng)害怕于母親的病,曾經(jīng)害怕于北宮府的衰亡,但是最后這些所有的害怕和擔心都是無所謂的。他可以承受,可是,此刻,他竟然覺得渾身都在顫抖,北宮逆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在顫抖,他只是不停的重復拿開碎裂的瓦片,搬開巨大的石塊,然后在廢墟中挖掘著。

  那是七層高的塔樓,北宮逆知道,那里面有很多巨大的衡量,北宮逆知道,那里面還有每層為了防止殺手逃走的巨大石壁,北宮逆知道,他都知道,他知道。

  “謝過玲瓏先生?!?p>  “少爺也是我見過第一個病重如此還能彈琴練武的人。云瀟很是佩服?!?p>  北宮逆想起了那個白衣的少年,那個白衣的仙風道骨的少年,現(xiàn)在,現(xiàn)在有是去了哪里?!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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