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薛王氏寶釧上殿……宣薛王氏寶釧上殿……宣薛王氏寶釧上……”隨著太監(jiān)尖利的嗓音,王寶釧緩緩走進大殿。
“民婦王寶釧叩見吾皇萬歲?!比菥胚抵螅钣⒌椭^規(guī)矩的跪在殿上,忽視旁邊擔(dān)憂、好奇、不屑、惡意的視線。做為這次驚天大案的證人,妙英已經(jīng)在相府里接受過刑部和大理寺的多次盤問了。而借著王宰相的光,今天她本來可以隔著屏風(fēng)同蘇龍在大理寺對簿公堂,可惜某個妃子枕邊風(fēng)一吹,她就必須拋頭露面在這大殿上同蘇龍對峙。
許久,“抬起頭來?!币粋€虛浮的聲音響起,是懿宗。
妙英抬起頭,她的視線掠過恰恰王宰相擔(dān)憂的臉。不過個把月,王宰相已是滿頭華發(fā)。
懿宗努力睜大自己因為酒色過度而有些模糊的眼睛,仔細(xì)的打量妙英。小巧的瓜子臉,柳眉杏目,不施粉黛,難得的是蒲柳之姿卻透出一股英氣,是個少見的美人。
懿宗這樣想,眼睛又懶洋洋的咪了回去,和他環(huán)肥燕瘦的三宮六院相比,王寶釧不過爾爾。懿宗會在大殿上親審這個案子,不過是王貴妃順口說了一句,“王寶釧可是少見的美人啊?!蓖鯇氣A現(xiàn)在看起來只是徒具虛名爾,懿宗失望之余十分想扔下滿朝文武回后宮享樂,但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當(dāng)口了,也不好說散就散,懿宗強打起精神道:“林愛卿。”
“臣在。”大理寺卿林道福躬身出列。
“愛卿來問這案子吧。”懿宗好似十分想讓龍椅變軟塌,姿勢雖然端正卻從骨子里透出股頹廢勁。
“臣遵旨?!边@滿朝文武似乎都習(xí)慣懿宗的做派,林大人當(dāng)即宣了蘇龍上殿。按理來講,是審了蘇龍,要對質(zhì)的時候才宣妙英上殿,結(jié)果懿宗興致一來就什么也不管不顧了。
蘇龍消瘦得厲害,雙眼布滿血絲,神情麻木,臉上依稀可以看見青紫,可能是要面圣的關(guān)系,衣著還算是整潔干凈。墻倒眾人推,蘇龍因豢養(yǎng)私兵,并指使殺人的事下獄之后,原先掩蓋的罪行就一樁樁的冒出來了,從強搶民女到貪污軍餉,罄竹難書。
“罪臣叩見皇上。”蘇龍頹然的行禮,貪污軍餉,死罪。
大理寺卿一條條的念出蘇龍罪狀,蘇龍可能知道大勢已去,認(rèn)得極為干脆。
但是到了追殺妙英的時候,蘇龍卻無論如何也不肯認(rèn)了,他不停的分辨自己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有人欲對王寶釧不利,所以派人營救自己的妻妹。
妙英在旁邊直皺眉頭,蘇龍要殺自己是肯定的,但是他為什么不肯承認(rèn)?事已至此,橫豎是一個死字,蘇龍又何必說謊?
妙英即已在殿上,自然是要對質(zhì)的。
“薛王氏,本官問你,那日你如何逃過一劫?”大理寺卿聲音平板的問道。坐在龍椅上昏昏欲睡的懿宗眨巴了一下眼睛。
“那兩伙賊人一進院子便打作一團,民婦乘亂躲進耳房?!边@話已經(jīng)說過好多次了,妙英也不正面回答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道福還要再問,懿宗打斷他的話,“行了行了,看來這蘇龍還是有一點親戚之誼的?!奔热卉沧诎l(fā)話了,林道福自然不會再問下去,于是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蘇龍的罪定下了,妙英卻一反剛才的低眉順目,搶在懿宗起身之前朗聲道:“請皇上為民婦做主!”
懿宗重重的哼口氣,對這個不知好歹的王寶釧厭煩之至。
“何事???”沙陀部還在和匪軍交戰(zhàn),這個時候斷斷是不能激怒沙陀部的,薛平貴派人追殺發(fā)妻的事朝堂上根本提都沒提,只說是山賊劫道。
“薛平貴停妻再娶朱邪明珠,民婦懇請皇上做主和離?!泵钣⒁粋€字也不提追殺。
王宰相在一旁看著小女兒一臉的堅強和幾許漠然,心痛萬分。
懿宗,終于提起了一點精神頭。從內(nèi)心來講,他十分的不喜薛平貴轉(zhuǎn)投沙陀軍的行為,可是大唐的疆土又確實需要沙陀軍的鎮(zhèn)守。于是這位自負(fù)的帝王既要忍受“沙陀駙馬”派人持刀入長安的間接挑釁,又要替“沙陀將軍”處理接下來的爛攤子。如今,這王寶釧居然自己開口請求做主,在不影響前線的情況下,這個忙懿宗還是很愿意幫的。
于是一道圣旨,了卻了王寶釧與薛平貴八年的孽緣。妙英不打算再去理會這個負(fù)心人了,王寶釧還要教養(yǎng)孩子,奉養(yǎng)老人,還有自己的飄渺仙緣,廣闊天空。會被一時的癡與怨糾纏的人,如何是她妙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