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司徒夫人把《關雎》告訴了王夫人,王夫人總算是發(fā)現(xiàn)事情脫離了她的控制。如果有幾個男人上門,在大唐開明的風氣來看算不得什么大事,頂多被鄰里議論幾句,但是如果常常有男人守在門口可絕對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妙英孤兒寡母住在外面更叫人擔心。
于是王夫人不顧妙英的拒絕,從府里調(diào)了四個家丁,一個婆子,兩個丫頭去王宅,理由是,讓宰相千金親自端茶端茶待客,太不像話。
王宅只有妙英和花花住稍大了些,但一下子又住進了七個人,就顯得稍小了。妙英干脆讓他們把東西兩座小塔收拾干凈,東塔讓丫鬟婆子住,西塔讓家丁住,至于小院子,因為有妙英太多的秘密,妙英禁止他們?nèi)雰?nèi)。
宅內(nèi)有人就有了底氣,外面的狂蜂浪蝶頓時安分不少,當晚妙英神清氣爽的運轉了一個大周天,心里檢討自己當初求清凈不讓王夫人派人的失策。
但是王夫人派人來并不代表王夫人放棄了讓女兒出嫁的心思,門外的稍微消停了,進了門內(nèi)的可就沒這么好打發(fā)了。尤其是司徒夫人,她似乎受了哪個老姐妹的拜托,甚是努力的為妙英和唐公子搭橋牽線,近幾天常常帶著唐公子拜訪妙英。
“昔日王小姐詩才盛譽長安,如今如此的良辰美景,不過我倆各賦詩一首如何?”唐公子今天不像那日帶孝似的一身白,穿了一襲紅黑相間的錦袍,在皚皚白雪中特別的顯眼,尤其是隆冬時節(jié)依然不離手的扇子,更顯得與眾不同啊。
妙英手上抱著花花,看著自己普通的院子,實在不覺得那里可以當?shù)闷稹傲汲矫谰啊边@四個字,反正司徒夫人在屋里喝茶,妙英索性裝作沒聽到這位唐扇子的提議,自顧自的逗弄花花。
這廂,唐公子已經(jīng)自顧自的開始作詩了:“隆冬好時節(jié),瑞雪錦如棉,……”妙英聽著他的打油詩,實在想不通,就這個草包居然是前科的解元?
唐公子眼見四下無人,悄悄的挨近妙英,可惜花花注意到了,甜甜的對唐公子一笑,唐公子就突然踏到小石子,步子不穩(wěn)的跌個四腳朝天。
司徒夫人出來看見的就是這一幕,太失禮了,簡直是扶不起的阿斗?。∫皇沁@個唐公子是吳夫人的內(nèi)侄子,她可不趟這渾水。司徒夫人很不好意思的和妙英笑笑。妙英心道,下次應該就不會帶這唐公子上門來了吧?
妙英摸摸花花,做的好!
又過了些日子妙英門口,那些令人哭笑不得的糗事,最終還是被王宰相知道了。這愛女心切的王夫人自然是不會有錯的,那么有錯的就只能是信口開河的樸想子了。
王家也沒為難這位女冠,只是派人送她回了長安城外的道觀。福崢雖然對這個結果不太甘愿,可是想想還是把事情給咽下去了,雖然他很討厭樸想子,可是劉舉人畢竟還是對他很好的,還是不要連累劉舉人的好。
有句話叫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福崢沒把事情往外捅,不代事情不會被發(fā)現(xiàn)。
也不知道這么的,樸想子進了相府就勾搭上了劉舉人,論理這事情還真輪不到旁人置喙,錯就錯王宰相前些日子剛做主替劉舉人保媒。
要說樸想子回到道觀,這事兒也就算結了,可惜那劉舉人是個死心眼的,隔了幾天竟然偷偷跑到道觀去找樸想子。那時樸想子正和個熟識的男香客在床上論道,劉舉人當即怒紅了雙眼,抬手便打。那男人雖不是什么身懷武藝的高手,可是也稱的上三大五粗,雖一時被打個措手不及,但反應過來之后,劉舉人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又怎么是這男人的對手?當下男人幾個老拳過去,劉舉人就痛的蜷縮在角落。
樸想子怕出事,從床上躍起,抱住男人的手臂,“夠了,夠了!”
劉舉人看著樸想子被這個陌生的男人抱著,一時間瘋魔的拿起手邊的凳子就往男人頭上砸去,也虧得劉舉人之前被打得全身無力,要是這一下砸實了非出人命不可。
男人有點發(fā)暈,舉起手往頭上一摸,都是血。劉舉人不解恨,還要在砸,樸想子狠狠一推,劉舉人全身虛軟還舉著椅子,一下子又摔在地上。見樸想子還圍著那男人噓寒問暖,劉舉人慘笑道:“好,好,好……”他用力拉開門,傖踉的走出了道觀。
這事說大不大,也就是爭風吃醋的尋常把式,可是關鍵那男人是王國舅手底下的幕僚。王國舅和王宰相算起來還是同宗的族兄弟,但兩人不對付已久,動真格的是不會,但是王國舅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惡心王宰相的機會的。于是順理成章的,這次普通的爭風吃醋被弄得人盡皆知。王宰相原替劉舉人保了一個小吏的女兒,如今也黃了,為這事王宰相臉面無光,下朝以后還被王國舅堵了好一會兒,若不是福崢求情恐怕劉舉人當天就得露宿街頭。
“先生,我把字練好了?!备樞⌒囊硪淼目戳搜凼Щ曷淦堑膭⑴e人,經(jīng)過幾個月的相處,他還是很喜歡劉舉人的。劉舉人這樣福崢真的有些擔心。
“哦,寫的不錯,不錯……”劉舉人仿佛被驚醒一樣,隨口說了兩句。
“咳咳”王宰相走進來,瞄了眼劉舉人頹廢的樣子,“丟人現(xiàn)眼”。他本來覺得這劉文斌是個可塑之才,現(xiàn)在看來……還是盡早打發(fā)了吧,免得讓福崢沾染一身的傻氣,
劉舉人聽了這話,頭壓得更低了。
是夜,在房內(nèi)獨自灌著酒的劉舉人,邊哭邊笑。迷迷糊糊中順著習慣偷偷翻進了樸想子曾經(jīng)客居的地方,抱著榻上的被子嚎啕大哭。
這廂,金釧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她總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在府里到處逛,逛累了就在內(nèi)院里找個鋪位休息。這本來是斷斷不允許的,但是王夫人心疼女兒新寡,也就沒追究。
金釧做主慣的,每到一個院子,興致來了就讓守門的婆子把院門打開,這段時間煩得這些婆子叫苦不迭。金釧也不是特別無理取鬧的人,見婆子確實辛苦,也自覺要了鑰匙往空院子走。
于是劉舉人和金釧這兩個傷心人就這么聊上了,這樣的痛誰能了解了,只有同樣的傷心人才能排遣吧?
同樣夜半時分,云州封閉城門戒嚴,城里一隊隊軍士,舉著火把粗暴的敲開百姓的門,一戶戶的細細搜查。平頭百姓敢怒不敢言的看著手握利器的軍士肆無忌憚的在自己家里翻弄,有的兵油子臨走還順走些值錢的小玩意。沙陀部的貴族們則是聚在大王府里,大多表現(xiàn)得一臉凝重、憂心忡忡,那薛平貴在沙陀軍中掌了多年的兵權,如果薛平貴投了匪軍,那么他們在匪軍里安插的探子,恐怕一個不剩啊,這對接下了的戰(zhàn)況大大的不利。而且薛平貴熟知云州的情況,如果他帶人攻打云州是個極大的威脅。
朱邪赤心看著合不上眼睛的女兒和外孫,老淚縱橫。薛平貴,老夫要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