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爺，聽說了嗎？”
“什么？”
“嘿嘿！大事?！?p> “我說六子，你他娘的別賣關(guān)子了，快給老子說說?！?p> “當(dāng)今天子要廢后了！”六子神秘兮兮的說道。
“真的假的？小六兒，這事可不敢亂說。”慶爺立馬壓低聲音，頗為緊張的低聲喝道。
“嗨！慶爺，如今滿京城都傳遍了，你老不會真不知道吧？”
“呃…！你娘的，你不知道爺們剛從楊州府回來。甭他娘的廢話，快給爺說說，六子，怎個回事？”不可否認(rèn)，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特別是關(guān)于皇家的事情。
六子呵呵一笑，壓低聲音說道：“慶爺，您老說說，天子放著**那大把的美人兒和那些嬌滴滴的娘娘們獨守空房，卻專寵?quán)嵸F妃一人，真是奇了怪了。嘖嘖，這鄭貴妃就那么好？真能勾人魂兒？”
“咳！你他娘的小點聲，這大不敬的話最好少說，禍從口出的事情多了去了。”慶爺?shù)闪肆右谎?，低聲教?xùn)道。
“是！是，你老說的是?！绷有χB連點頭。
“嗯，話雖糙了點，但我也聽說過這事，看鄭家父子那升官的速度，也能瞧出個大概?！?p> “嘿嘿，據(jù)說這個新后，就是鄭貴妃！因為她生了個皇子，天子歡喜得緊，就想冊封她為皇后，這樣那個小皇子就能成為太子了。”
“這樣??！不是還有個大皇子嗎？那他怎么辦？”
“聽說皇上都已經(jīng)下旨禮部準(zhǔn)備相關(guān)的冊封事宜了，誰還在乎那個可憐的大皇子啊?！?p> “難怪！不過，這好像于理不合吧？畢竟如今的皇后無嗣，大皇子才是太子的順位人選啊，那些言官老爺們能不維護(hù)正統(tǒng)？”
“誰說不是呢！聽說前陣子不是一些閣老尚書給天子上折子，請求冊立大皇子為太子，皇上卻沒有答應(yīng)，后來還斥責(zé)了不少的大臣。”
慶爺搖了搖頭，拿起筷子夾了口菜：“來，六子，吃菜、吃菜，天家的事情，咱們這些升斗小民聽一聽也就圖個樂子，瞧瞧熱鬧，說太多被連累了就他娘的劃不來了。”
“沒錯，不說了，不說了。來，慶爺，這竹葉青溫到這個火候喝著剛好，又香又醇，六子敬您一杯，感謝您老一直以來生意上對六子的關(guān)照?！?p> “來，咱爺倆走一個！”
“……”
顧允成皺了下眉頭，與對坐的丁元薦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凝重。雖然鄰桌的兩人說話聲音不大，還刻意壓低了語調(diào)，但還是被他們聽了個真切。
他們兩人都是剛考取了由禮部在京城貢院舉行的會試的貢生，等著參加接下來由皇帝親自主持的殿試。眼瞅著馬上就要進(jìn)行殿試了，這些準(zhǔn)進(jìn)士們大多都會出來放松一下，他們也沒例外，相約來到了這個地段頗佳的“福生酒樓”。
殿試相對于之前的鄉(xiāng)試和會試極其簡單，僅試時務(wù)策一道。這些準(zhǔn)進(jìn)士們會在殿試前出來，除了能放松精神之外，一是看能否在酒樓茶坊等熱鬧之處探聽些殿試的信息，另一個目的便是在熱鬧的地方了解些最新的時政消息，激發(fā)答辯時務(wù)策論的靈感。
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殿試只用來定出名次，能參加殿試的貢士通常都能成為進(jìn)士，一般不會再有落第的情況，至不濟(jì)也能混個三甲“同進(jìn)士出身”，這讓他們這些十年寒窗的讀書人壓力小了很多。
“涇凡兄，此事是否屬實？難道皇上真的已經(jīng)下旨禮部了？令兄憲成在戶部任職，當(dāng)知道些詳情吧？”丁元薦沉思了一下，還是壓低聲音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他與顧允成甚是意氣相投，雖認(rèn)識不久，卻已成了無話不談的至交好友。
顧允成微微搖了搖頭：“我大兄卻不曾與我說起過這個?！?p> 考慮了片刻，他又接著小聲說道：“只是昨天晚間我無意中聽大兄隱約提到，禮部已經(jīng)在戶部支取了鄭貴妃冊封為皇貴妃所需錢糧用度，想來加封為皇貴妃的事情大約不會出現(xiàn)意外。畢竟那是皇家的私務(wù)，只要不涉及到冊立皇后，皇上是不用太在意外臣的意見的，大臣們就算是有看法，也只會稍微表示一下而已。至于另立新后之說，應(yīng)該還不至于，畢竟這是天大的事情，不可能在市井流傳這么廣而列位大臣還沒有太大反應(yīng)?！?p> 丁元薦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斟酌著輕聲吟道：“即便不是如市井小民流傳的這樣，不過空尋來風(fēng)，未必?zé)o因。鄭承憲求恤典的事情如今人盡皆知，皇上雖然沒有恩準(zhǔn)恤典，但不是也恩賞了……何況，從皇上在早朝上為鄭承憲求恤典的事情上大發(fā)雷霆來看，似乎有恩準(zhǔn)的意思，那可是只有皇后才能獲得的恩寵，這樣看來，豈不是說……”
顧允成緊皺著眉頭，丁元薦說的也有道理，如今皇上格外恩寵妃家，連這么明顯越禮違制的事情都要支持，難道這真是重立新后的前奏？
“長孺，也許真有這種可能??！不過，這樣一來……”
接著兩人幾乎同時抬起頭來，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壓低聲音說道：“東宮！”說完，兩人都皺著眉頭沉悶起來，默默的想著事情，氣氛似乎變得有些壓抑。
丁元薦脾氣火爆，藏不住事情，是想到就說接著就做的行動派，不像顧允成，屬于那種悶葫蘆，嘴上不說，但卻會不聲不響付之行動的人。
“涇凡兄，假如確實像我們推測的這樣，圣上欲廢長立幼，吾等讀書人決不能坐視不理這等明顯有違祖制的事情。大丈夫行事當(dāng)尊儒敬祖，無愧于心，等殿試過后，就算舍去功名不要，我也要給陛下上疏力爭，陳情利弊?！倍≡]最先開口說道。
顧允成點了點頭，舉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砸巴了下嘴開口道：“長孺所言甚是，大丈夫理當(dāng)如此！”
話不多，也不算慷慨激昂，不過顧允成此時心中卻已有了計較，定要給皇上提個醒，在那個合適但不是那么合時宜的時候！
兩人這頓飯吃的并不太開心，明顯都在想著心事。匆匆吃完后，都沒有久留，便離開了這間“福生酒樓”。此時兩人也都沒了之前的心情，出了酒樓便相互告辭了。
由于顧憲成現(xiàn)于戶部任主事之職，在京中有一處宅院，此次顧允成來京參加會試便是住在大哥家中。辭別了丁元薦，顧允成便返回到大哥顧憲成家里，他想回家等大哥回來說一下這件事情。
傍晚時分，顧憲成剛一回來，便被顧允成拉到了書房。
“我說二弟，你這樣神神秘秘的，到底有什么事情？今天你不是出去了嗎？莫非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告訴大哥，讓你嫂嫂幫你張羅，哈哈……”顧憲成比顧允成大四歲，兄弟倆關(guān)系比較好，此時看一向穩(wěn)重的弟弟竟然有些失態(tài)，便打趣道。
“呃！大哥說笑了，我是有重要的事情找大哥?！鳖櫾食擅讼卤亲?，苦笑著說道。
“哈哈，說吧，什么事情？除了殿試題目大哥沒辦法之外，其他的，只要大哥能辦到，都答應(yīng)你?！鳖檻棾尚χf道。
搖了搖頭，顧允成說道：“不是這種事情，大哥恐怕還不知道吧，現(xiàn)在滿京城都在流傳著一個消息，也可以說是謠言，在民間流傳的很廣?！?p> “我當(dāng)是什么事情，你都說了是謠言，有什么大不了的！怎么？難道跟我們顧家有關(guān)？”
“不是！看來大哥是真不知道。大哥，我問你，你對于將來太子的人選有什么看法？”顧允成問道。
顧憲成呵呵一笑，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道：“這算是什么問題？當(dāng)今皇后娘娘無子嗣，大皇子是當(dāng)然的太子人選，這一點恐怕也是大多數(shù)朝臣的想法。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祖宗規(guī)矩肯定是不能輕易改變?！?p> 顧允成點了點頭：“我與大哥想的一樣，可今天我在酒樓聽到了一個流言，說皇上準(zhǔn)備冊封鄭貴妃為皇后，冊立皇三子為太子。現(xiàn)在幾乎整個京城都在傳著這個謠言，還說皇上專寵?quán)嵸F妃，想要給鄭家恤典便是冊封新后的前奏。更有甚者，說皇上已經(jīng)下旨禮部，讓禮部準(zhǔn)備冊封鄭貴妃為皇后的相關(guān)事宜?！?p> “竟有這種事情！”顧憲成一愣，接著思考了一下，皺著眉頭說道：“下旨禮部的事情沒錯，但并不是冊封鄭貴妃為皇后，而是皇貴妃。不過，皇上的確在上次的早朝上有給鄭家恤典的意思，因為被朝臣們阻止了，還為此龍顏大怒。另外，首輔和眾多大人前段時間請求皇上立大皇子為儲君，結(jié)果皇上說什么也不答應(yīng)，也許…皇上是真存了廢長立幼的心思！”
“不成！”顧憲成猛的站了起來，對弟弟顧允成說道：“二弟，我要出去一下，找?guī)孜淮笕松塘恳幌逻@件事情。雖然這僅僅是一個謠言，但也給我們提了個醒，祖宗規(guī)矩怎能輕易改變？廢長立幼我朝還前所未有，此例一開，大明今后也許就永無寧日了！”
顧允成看著大哥離去的身影，也皺緊了眉頭，大哥說的不錯，此例一開，拋開違反祖制不說，大明今后所有的皇子都會看到希望，恐怕連那些在各地就藩的王爺們也會起別樣心思，那時離內(nèi)亂也就不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