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敏一聽這話,便立刻明白張氏恐怕也和別人一樣,只把那書畫和手記看做了郁府的陪嫁。
事實上,那兩件東西也的確是出自郁府。但只要張氏仔細看過送往錢府的禮單,便知那兩件寶貝早就不屬于周家兄妹了。
她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愁。按理說,遇到一個不對前妻陪嫁上心的繼室應該是周家兄妹的福氣,可是像張氏這么糊涂且不作為的繼室……
周思敏覺得,除非周思文以后娶個能干的妻子,否則周家二房就是被人賣了還要給對方數(shù)錢呢。
一時間感慨萬千,周思敏便也沒有解釋自己那修復字畫的能力。左右這家人若是有心,只管去問一問玉蘭和芍藥,一切便都明白了。
“阿娘,思敏只是運氣好,遇到了世子夫人那般明理懂事的貴人罷了?!彼龐蓩烧f道:“可是能得世子夫人青眼,那還不是阿娘您教女有方!”
聽到周思敏既要抬高自己,還要拍自己的馬屁,張氏一個沒忍住,當場就笑了出來:“你這丫頭,自吹自擂的也不害臊!得虧了這里都是自己人,若要是在外面,你又要被人笑話沒規(guī)矩了!”
周思敏便笑嘻嘻的攀住了張氏的胳膊,微微搖晃了兩下撒嬌道:“阿娘!我說的都是實話啦!再說了,世子夫人昨日還夸女兒規(guī)矩學的好呢,怎么到您這里,倒變成不好了……我不依呀!”
一番好話將張氏逗得眉開眼笑。
“你這牙尖嘴利的丫頭,居然打趣起阿娘來了!往常怎么沒看出來你這么會狡辯的,真是該教訓!”
張氏這話看似在教訓周思敏,但她表情愉悅,語氣溫柔,明眼人一看就知這話說到了她的心坎上。
周思敏七夕出事后,周家的老祖宗和周二爺哪個沒罵過她張氏不會教女,將周思敏給教的沒規(guī)矩沒教養(yǎng)。現(xiàn)在有世子夫人給自己正名,根本就是啪啪啪的打了那些人的臉嘛!
她一時間又爽快又歡喜。只覺得周思敏給自己賺足了面子!
看到氣氛變得輕松和煦了,周思敏這才開口為周思文求情:“阿娘,既然這事已經(jīng)過去了,您就放過哥哥這一回好嗎?思敏相信,哥哥經(jīng)過這次的教訓,以后再不會沖動行事的?!?p> 一邊說一邊給跪在地上的周思文使眼色,示意他上前認錯。
周思文心下感動,連忙往前膝行了幾步,對著張氏懇切的說道:“母親……兒子真的知道錯了。兒子給您保證,一定要出人頭地,替母親您爭光,然后把您供起來,好好孝敬……”
一副要將張氏封為轉(zhuǎn)世菩薩的模樣。
張氏原本就有些消了氣,再聽周思文說了幾句“動人”的糙話后,表情便更加柔和了。瞥眼看了一眼跪在周思文身邊的麥冬,她柔聲道:“既然你知道錯了,我也不想再為難你。你如今也大了,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不好多說你什么。你回去便和你父親再認個錯,我這里卻是不會再懲罰你了?!?p> 看到周思文臉上露出狂喜的表情,張氏不由冷哼了一聲,表情有些猙獰:“只是你身邊這個奴才,我卻饒不了他了!跟著主子出門,卻不曉得從旁勸誡護衛(wèi),反而讓主子陷入危難的境地!這樣的奴才,我們周家可用不起!”
“母親!”
周思文想到麥冬的乖巧以及這幾日在監(jiān)牢內(nèi)對自己的處處維護,便不由想要求情:“不關(guān)麥冬的事,都是兒子不曉事……”
然而張氏卻難得一見的狠厲起來,高聲喝道:“你自己尚且還要你妹妹求情呢!這會兒為個賤奴才,難不成你要違逆了你妹妹的心意,找你父親來抽你一頓才老實?”
周思文聽了,便只好低了頭。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越是維護麥冬,張氏越要責罰對方呢。方才開口求情,只不過是本能罷了。
麥冬本來一直很害怕,但是當張氏真的決定要處罰他了,他反倒奇異的平靜下來。低頭給周思文重重磕了一個頭,他安靜的說道:“奴才謝主子抬愛。但是奴才的確有錯,奴才謝夫人罰!”
張氏一看到郁府的奴才就覺得極為礙眼。便是這會兒麥冬再乖巧溫順,她也絲毫不會生出憐憫的心思。
“那你就自去院子外頭找曲管家領(lǐng)上五十板子吧。打死了是你命賤,若是還活著,便回來繼續(xù)伺候思文?!?p> “是,奴才謝過夫人,謝過少爺和小姐。”
麥冬給幾個主子一一磕了頭,然后才倒退著走到外院,自去領(lǐng)罰了。
周思敏默默看了半晌,一聲未吭。
“你也別跪著了,回去歇下吧?!睆埵喜⒉粫缘弥芗冶淼膬晌皇宀莵斫佣康娜嘶厝サ?,便將周思文往所住的院子趕了過去:“若你父親問起,你只說我已罰過你便是了?!?p> 周二爺可是很心疼周思文的,若是知道張氏已經(jīng)罰過了他的寶貝兒子,便是心知這話有水分,他也一準不會再下重手了。
周思文便立刻磕頭謝了張氏,站起身后不由又看了妹妹一眼。
周思敏立時便懂了對方的意思,便坦然對張氏央求道:“阿娘,我和哥哥也是許久未見了??刹豢梢宰屛液透绺缫坏阑厝??”
雖然和張氏相處的時間并不長,但是周思敏很清楚,只要不碰到張氏的雷區(qū),凡事又順著她的意,對于她和周思文的要求,張氏鮮少有不滿足的。
“知道你們兄妹感情好?!睆埵瞎痪托α似饋?,抬手揮退了二人:“走吧走吧,只是別在外面站的太久。這日頭可毒著呢,傷了皮膚就不好了?!?p> 周思敏笑著應下了。然后與周思文一道出了張氏的院門。
兄妹兩個并肩在前頭走著,后面跟著周思敏的丫鬟紅纓。三人在游廊的拐角處停了一下,周思文有些難過的說道:“我太沖動了,麥冬……其實很忠心的?!?p> 竟對自己怎么被救的,一點追問的意思都沒有。
若不是周思敏心寬,又知道二房的幾個主子都是這萬事不上心的性子,她早就心寒了。
見他臉上有著難以抑制的悲傷,周思敏沒有立刻去勸。打發(fā)了紅纓在遠處看著,一直等到周思文情緒都發(fā)泄了,稍微平靜些了她才道:“哥哥若實在擔心,一會兒叫人暗暗給曲管家?guī)€口信讓他從輕處置便是了。曲管家若真是個聰明的,就不會將麥冬往死里打。你早點請了大夫在前院候著,等麥冬被罰過了,立刻上了藥再好好養(yǎng)著就是了?!?p> 麥冬的確該罰。若是不罰,其他奴才有樣學樣,以后哪還會把主子的安危放在心上?但是周思敏也很清楚,就憑周思文那一點就著的炮仗性子,任憑哪個奴才跟著他出門都勸不住對方去犯渾。
麥冬,不過是在周思文出事的時候正好跟著對方就是了。
而那曲管家,不過就是個家養(yǎng)的奴才。難道會不清楚周思文才是二房以后真正的男主人?他吃飽了撐的才會跟周思文對著干。
周思文眼睛一亮,贊道:“妹妹真是好聰明的頭腦。我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