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經(jīng)過胤褆和胤衤我兩個阿哥來提了個醒,不過,于中也并沒有在這件事上太過于煩心。
就像來之前費老頭所說的,太子一黨就算下手再狠、再毒,還能把他怎么樣不成?頂多頂多也就是罷了他的官職而已,連發(fā)配邊疆都做不到。再者說了,他又不是那種沒了官位不行的人,就算不當(dāng)什么提督了,他難道就不是他了?說真的,沒了官爵,他反倒更加少了很多束縛。以他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爵位,能辦的事反而更多了。至少,陪老婆總有時間了吧?
心里有底,自然也就百變不驚了。
所以,于中自得其樂的又在暢春園里住了兩天,好生的在這座號稱“四時皆春”、“八風(fēng)來朝”、“六氣通達(dá)”的園子里玩了玩兒。畢竟,暢春園是皇家園林,尤其還是康熙最喜歡的園子之一,不是什么人都能住得進(jìn)來的。這次要不是康熙南巡去了,胤礽恐怕還不能這么大方的把他讓進(jìn)來住。
不過,這兩天倒也讓于中長了不小的見識,最大的一點,就是他從這座園子里的太監(jiān)那里得知了一件事,就是暢春園的前身竟然是明代萬歷年間,神宗皇帝的外祖父,一個叫李偉的老頭修建的“清華園”。對此,于中忍不住慨然長嘆……怪不得康熙這么有學(xué)問,敢情是借了人家清華園的好風(fēng)水,難怪難怪?。鞔迦A園與現(xiàn)在清華大學(xué)的清華園不同)
輕輕松松的就這么過了兩天,到第三天的時候,琦亮按照他先前說的,又重新回到了暢春園,并且?guī)砹素返i召見于中的口諭,接著,車馬備齊,就帶著于中直向北京城開去。(暢春園在北京西郊)
……
“這是……乾清宮?”
胤礽的所作所為再一次出乎于中的意料之外,由琦亮引路到達(dá)皇宮之后,卻左拐右拐在到了這座掛著“乾清宮”牌匾的大殿前面。胤礽難道是想在這里見他?
“呵呵,于大人不用意外。收服日本可是件大事。太子殿下特意召集在京文武官員齊集乾清宮共賀,同樣也是為了給于大人您接風(fēng)??!”琦亮看到于中驚訝的表情之后,稍顯得意地笑道。
“還召集了文武官員?”于中驚訝道?!@家伙到底想搞什么?
“太子殿下口諭,宣于中晉見!”
于中并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反應(yīng),琦亮一到這里就把他的名字報了上去,結(jié)果,沒一會兒,乾清宮里就出來了一個太監(jiān)向他宣讀了胤礽的諭旨??粗@個太監(jiān)臉上稍帶些得意的面容,于中略感好奇。他并不知道這個太監(jiān)在清廷之中也有著不小的名氣,此人正是毓慶宮的總管何柱兒。好不容易到乾清宮來威風(fēng)一次,他當(dāng)然得意了。
“奴才于中,謹(jǐn)遵太子諭旨!”
事到臨頭了可不能慌,就算這個烏七八糟的太子弄出了這么一副大陣仗,又能把老子怎么樣?于中暗暗吸了一氣,邁步朝著乾清宮大殿走了進(jìn)去。
……
“這就是于中?”
從康熙往下,清廷之中見過于中他們五個人的文武官員用兩只手就能數(shù)得過來。而且,更加有意思的是,見過他們次數(shù)最多的,除了一個康熙之外,就只有一個上書房四大臣了,由上而及下,以他們的身份,可以稱得上“異數(shù)”了。而清廷大部分的官員都只是知道他們幾個的名字罷了。
所以,于中一進(jìn)乾清宮,就徹頭徹尾的感受了一遍什么叫做“眾目睽睽”……這一招還是比較考量人的定力的,畢竟現(xiàn)在這些在乾清宮里的官員可都是相當(dāng)于后世中央各部委的大官兒。
“奴才于中,叩見太子殿下!”清廷有規(guī)矩,幾品官就跪在幾品官所在的位置,不能隨便逾越。于中是一品,所以他在進(jìn)殿之后,一直朝里,朝著靠近龍椅所在的臺階的地方走了過去,直到到了比佟國維等人稍靠外一點兒的地方的時候,他才一邊暗中問候著胤礽的老子康熙,一邊甩開馬蹄袖,朝著胤礽跪了下去。
“于愛卿不必多禮。平身!”
雖然康熙不在,胤礽身為監(jiān)國太子有權(quán)啟用乾清宮,不過,他依然只能在龍椅一側(cè)站著,或者走到龍椅前面站著,反正,龍椅依然還是他的禁位所在。
“謝殿下!”于中跪在地上朝胤礽抱了抱拳,重新站了起來。
“于愛卿,本宮聽聞你率部攻伐日本,連日本的國都都打下來了,可有此事?”胤礽倒背著雙手,又朝于中問道。
“……回殿下,奴才確實是跟日本人打了一仗,不過,并沒有攻下日本的國都。”于中耳朵根子動了動,抱拳答道。
“哦?難道是有人謠傳?本宮也看了你呈給皇阿瑪?shù)哪莻€《江戶條約》,上面明明是說你打了一場大勝仗呀!”胤礽又問道。
“奴才確實是打了場勝仗。不過,這并不能算得上什么大勝。而且,雖然奴才逼得日本掌政的幕府將軍德川綱吉與奴才定立了條約,卻并沒有打下幕府所在之地,而且,江戶雖然是日本第一大城,卻并非日本國都,日本的京城是在一個叫京都的地方!”于中答道。
“如此也十分了不得了。自隋唐之時,日本以‘遣隋使’、‘遣唐使’入學(xué)中原,到元代忽必烈派十萬大軍東征,再到前明倭寇亂華,日本一直逍遙于汪洋之外,更是多有不服王化之舉。如今,于大人以滿洲水師一己之力直搗其老巢,逼得倭人求和,揚我大清國威,著實是功在社稷!”于中話音剛落,就有人出面說了起來。于中不認(rèn)識他,可是,其他的官員卻都知道,此人正是新晉戶部侍郎尤明堂。
“不錯。于大人此次確實為朝廷立功不??!”佟國維半瞇著眼睛,微微掃了一下尤明堂這個敢搶在他面前說話的小子,也接著說道。
“呵呵,于大人確實有功。不過,日本不過區(qū)區(qū)一島國,能有多少實力?于大人伐之雖勝,恐怕也算不得什么大功吧?”兵部侍郎邵穆布出面反對道。
“邵大人所言有理。區(qū)區(qū)日本,不過爾爾,我朝能臣武將遍地,隨便派個人過去也未必不能建功立業(yè)!……大家說是不是呀?”原為戶部左侍郎,現(xiàn)在已經(jīng)調(diào)為內(nèi)閣學(xué)士的阿山大聲說道。他的話立時在在場官員之中引起了一片贊同的聲音。
……
“哼!說得輕巧,既然阿山你如此厲害,為何當(dāng)年平定臺海之時不見你上表請戰(zhàn)?”于中本以為也會出現(xiàn)的胤褆等人并不在,不過,在大殿上依然有人幫著他說話,就像阿靈阿!
“不錯。這世上有個成語叫做‘紙上談兵’。也就是指一些人只會嘴上痛快,真干起來卻什么都不行。這渡海之戰(zhàn)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輕巧,當(dāng)年皇上又何必非要讓靖海候施瑯領(lǐng)兵出戰(zhàn)?隨便派個大將不就行了?”工部尚書王鴻緒也笑咪咪地說道。
“二位大人又何必長他人志氣?日本怎么能與臺灣相提并論?當(dāng)年鄭氏擁兵數(shù)萬,據(jù)有海峽,zhan有澎湖天險,自然是難以對付??赡侨毡静贿^是一小小澤國,據(jù)本人所知,其國大將領(lǐng)兵也不過數(shù)千,如此實力,難道還不能輕易剿滅?”又有一名官員出列說道。
“呵呵,日本大將只能領(lǐng)兵數(shù)千?牙圖,你這個副都統(tǒng)還真是了不得,孤陋寡聞的也算可以呀?!鞭駭⒊侨诉诹诉谘?,譏笑道:“不如你寫道奏章,去向皇上請道旨意,準(zhǔn)你過海與日本一戰(zhàn)如何?我倒是很想瞧瞧,看你能不能打敗日本!對了,我先提醒你一聲,那日本國的人丁有一兩千萬,你可要記住了!”
“一兩千萬?……”
揆敘的話音一落,乾清宮里立時“嗡嗡”成了一團(tuán)。很顯然是震驚于日本的人口數(shù)量。畢竟,在許多官員的心中,日本這個時候不過是個上不得臺面的蠻夷小邦。
“揆敘,你可不要夸大其辭!”阿山看以牙圖被揆敘打掉了氣勢,立即站出來說道。
“呵呵,阿大人,你以為我敢在這乾清宮上亂說話么?”揆敘笑道。
“諸位大人!”一個老頭又從隊列里站了出來,朝著眾官員說道。而他一出面,乾清宮里的“嗡嗡”聲立即就消停了,這種局面立即為這老頭增加了不小的氣勢。
“王老夫子難道也有什么話要說?”佟國維朝這個老頭問道。
“雖然老夫并不知道這日本國是不是有一兩千萬人口,不過,據(jù)老夫所知,日本實力確實不弱。前明之時,其首領(lǐng)豐臣秀吉就曾領(lǐng)兵二十萬寇犯朝鮮。后來雖敗于朝鮮與前明聯(lián)軍之手,卻也是讓兩國元氣大傷。于大人今日竟能反克日本,確實是讓人大為意外。老夫佩服!”這老頭對于中拱手說道。
“老大人過獎了!”雖然不知道這老頭是誰,不過,于中也沒有興趣知道,只是朝這個老頭拱了拱手,算是表達(dá)謝意了。
“老夫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一下于大人,還請于大人能不吝賜教!”這老頭又說道。
“老大人請問!”
“于大人,此次與日本開戰(zhàn),雖然得勝,可是老夫想知道,我朝能否繼續(xù)制住這日本?會不會再像前明那樣,再鬧出來一個倭寇之亂來?”老頭問道。
“不錯不錯,倭寇擾亂海疆,其害萬萬不可等閑視之!”邵穆布插嘴說道。
“諸位大人請放心。雖然日本實力也還算強(qiáng),不過,我朝還不至于制不了它。只要我水師多加注意,日本縱是傾盡全國之力,也絕對出不了那幾個小島!更不要說威脅我朝沿海?!庇谥姓f道。
“于大人能如此說老夫就放心了?!崩项^頜首點了兩下,就要重新退回隊列中去,不過,他才剛邁開步子,就見在列首站著的佟國維突然間站了出來,朝他拱手說道:
“王大人果然是慮及深遠(yuǎn),佩服,佩服!”
“佟相過獎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兩國征戰(zhàn)并非等閑,老夫不過是盡一點兒身為臣子的本份罷了!”那老頭也朝佟國維拱了拱手,答道。
“呵呵,王大人雖然考慮的不少,不過,您老難道忘了?皇上早就下過旨意要建五大水師了么?如今于大人領(lǐng)著一個滿洲水師就能打得日本告饒投降,到時五大水師齊集,難道還怕區(qū)區(qū)幾個倭寇能鬧出什么風(fēng)浪不成?”佟國維笑問道。
“話雖如此??墒?,倭寇來去無蹤,詭異難防,并不是好抵擋的。就像那前明,他們也有水師,卻依然無法從海上決勝,反而還要靠步兵與倭寇爭戰(zhàn)。由此可見,雖然于大人此仗勝了,可還是要預(yù)防萬一的好!”那老頭并不買佟國維的帳,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還以為這老頭有點兒見識,看來也盡是從書本上知道的東西。連什么叫做‘海軍’也不清楚!”于中心中一動,想了想,終究還是放棄了趁機(jī)“教育”一下這些大臣們的打算。
“王師傅確是老成謀國。我國雖勝了日本一仗,卻也須得防著那倭人狗急跳墻,效法當(dāng)年倭寇擾我海疆。此事本宮定當(dāng)擬成奏折,送呈皇阿瑪,請他定奪?!必返i從頭看到尾,終于又重新開口說道。
“王師傅?原來這老頭就是太子的師傅王掞?!庇谥杏挚戳艘幌履峭趵项^,暗暗心道。這王掞王老夫子,據(jù)說學(xué)識淵博,為人正派,深得康熙的信任。湯斌之后,胤礽的師傅里面就數(shù)他最德高望重了?!皇侨颂馗?,好像讀書都讀死了。于中暗暗說道。
……
“于愛卿!”
等王掞退回隊列,胤礽又站到龍椅前面向于中叫道。
“奴才在!”
“你此次攻伐日本,不僅揚我國威,難得的是還沒用耗費國家一文軍餉,并使得日本應(yīng)允與我朝通商,有望解我朝錢荒之苦,功勞確實不小。本宮必會上奏吾皇,請皇上多多嘉獎!”胤礽臉上微帶些笑意地說道。
“奴才謝過太子殿下!”……不會就這么完了吧?你小子的前戲可全都是大場面,光那個納爾蘇就夠有份兒的了。于中抬頭看著胤礽,不住在心里琢磨道。而還沒等他琢磨出什么來,就看到官員的隊列之中又站出來一個人。
“太子殿下,皇上南巡之時命您監(jiān)國!所以,奴才以為您可以自行決定如何嘉獎于大人!”這個冒頭出來的家伙對胤礽抱拳說道。
“這……于愛卿身為滿洲水師提督,主一方軍政,本宮雖為監(jiān)國,恐怕也不太好直接嘉獎,還是奏請皇上的好?!必返i有些猶豫地拒絕道。
“殿下,監(jiān)國之職,乃是暫攝朝政。而且,皇上臨走之時的旨意是‘若有重大難為之事,可快馬奏報’。這嘉獎功臣之類,恐在不至于重大難為吧?所以,奴才以為,殿下您可以先行與各部院大臣商議一下如何嘉獎于大人,爾后再將所議結(jié)果上呈皇上即可?!蹦侨苏f道。
“這個……”
胤礽還在“猶豫”,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太監(jiān)突然間從殿后竄出來,跑到侍立在龍椅不遠(yuǎn)處的何柱兒身邊一陣嘀咕,而何柱兒在聽完了了小太監(jiān)的稟報之后,先是揮手讓其退開,接著,也不顧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就那么趨步走到胤礽身邊,對著胤礽咬起了耳朵。
“序幕你演了這么久,現(xiàn)在終于開場了!”于中看著胤礽的表情有猶豫變成訝異,立即就意識到胤礽這是在搞什么,莫名其妙的,他的心里居然升起了一股看好戲的心思?!挂茨隳芘鍪裁礀|東來!打定主意之后,于中又順溜著掃視了一下周圍的大臣,居然看到佟國維也正朝自己看來,嘴角也帶著一絲笑容,那絲笑容,他怎么看都覺得是“看好戲”!
……
咬完耳朵,何柱兒又重新退回了原位。胤礽又站了一會兒,在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的身上之后,終于開口說道:
“諸位愛卿,日本使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