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寂寥的官道上,樊虎神情凝重,想著昨日竇炳那兇悍的模樣,那是只有在生死之間才有的態(tài)度。
樊虎心里很明白,就眼前的這位大少爺并沒有這樣的機會,也不知道他是從什么地方變的如此的狂躁,看的樊虎都有點傻眼。
只是每個人心里多少都有點秘密,在官場上打滾了這么,樊虎也清楚什么話該問,什么話不該問,牽著韁繩時不時的看向不遠處還在說笑的竇炳。
那變臉速度也太快了,就算是新兵蛋子,上了戰(zhàn)場,真正見識過殺戮以后,也不會變的這么平靜。
可竇炳就和沒事人一樣,顯的昨日的事情都是一些家常便飯,這才是樊虎不解的地方。
不遠處,竇炳教訓著從長安跟著自己一路過來的痞子,就昨天那一場戰(zhàn)斗,有好幾人都受了傷,也多虧了樊虎帶來的護衛(wèi)實力不錯才讓他們沒有陣亡。
“你們這些家伙,既然跟了我,就要學會保命的本事,看看你們現(xiàn)在這樣,哪里像個合格的痞子,簡直就是給我丟臉?!?p> 面對竇炳的憤怒,所有痞子都知道自己的不足,昨日那一戰(zhàn)他們可是死里逃生,那些流民雖然不如他們,但在生死之間還是爆發(fā)出了很強的戰(zhàn)斗力。
張翼摸著腦袋嘿嘿一笑,對著竇炳問道:“竇老大,為什么你砍那些家伙就像砍瓜切菜,而我們怎么就不行?”
下面的痞子都仰頭想得到竇炳的指教。
而竇炳也故作神秘,站直身軀,伸手一指自己的胸膛回道:“為什么我能啊,那就是我夠勇,要跟著我混,那就要夠勇,狹路相逢勇者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第三種選擇,不想死就必須得弄死對面,現(xiàn)在知道了嗎?”
張翼點著腦袋,恍然大悟說道:“原來是這樣啊,只要夠勇,就能和老大一樣的存在。”
王莽和遠處的樊虎聽的臉色鐵青,這尼瑪都是什么話,簡直是在誤人子弟,要是僅憑一腔血勇,那還要兵法干什么,還要戰(zhàn)陣干什么?
見著竇炳不停的忽悠手底下的那些痞子,樊虎立即讓自己的手下都別去信那鬼話,生怕自己的人也被忽悠了過去。
一戰(zhàn)過后,車隊多了幾十名青壯的同時,還多了不少的糧食,全都是山匪洗劫定縣的糧食,也免去了這一路的補給。
路上王莽再次和竇炳,樊虎幾人商量起了這次的事情。
聽了王莽的分析,幾人都寒著眉頭,心里有說不出的異樣。
“王莽,真要是按你這么說的話,那這定縣我們?nèi)チ?,不就是羊入虎口嗎??p> 竇炳不是傻子,只是個性有點莽撞,對于王莽的分析有著自己的見解。
王莽出生世家大族,乃是嫡子,由于得不到家主的位子,就只能自己出來創(chuàng)業(yè),他看好的就是竇炳的家世,要是乘風而上,未必不能做出一番事業(yè)來。
從小就明白在皇權(quán)以外的地方有多骯臟,王莽說的這些東西也不由得讓竇炳等人慎重。
張翼出身在小世家,對這些大世家的了解不是太多,也只能閉上嘴聽著幾人的閑聊。
只有樊虎很清楚這些東西,提了提神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也只能去那里,先過去看了才知道情況。”
軍人就是這樣,謹慎一點也不會犯太大的錯誤,王莽點頭,回道:“是啊,我們還不知道對方的后手是什么,要去了才知道情況。”
竇炳也是無奈,對于這個陌生的世界,他有太多的不了解,尤其是出了京城,在這皇權(quán)薄弱的地方,他也必須小心謹慎,免得陰溝里翻了船。
定縣門口,縣令和縣尉一早就站在墻頭上等待竇炳的到來,這里發(fā)生的事情有他們太多的馬腳,要是抖落一些,他們連翻身的日子都沒有,畢竟竇家現(xiàn)在可是有太后在撐腰的,只要有理有據(jù),沒人頂?shù)淖√蟮呐稹?p> “張縣尉,你說這竇炳能在這里待多久呢?”
張任黑著張臉,手里的長刀握了握,冷言道:“我不知道那混賬能待多久,反正我不希望他在這里待下去?!?p> 誰愿意伺候這么一位大少爺,就連縣令都有點嫌棄,心里也是和縣尉一樣的心情。
只要竇炳不在這里,那么整個定縣就由他們兩人說了算,畢竟這是大漢開國初年,還不到半甲子的光景,雖然朝廷的實力強大,但是地方上的世家也不能小覷。
沉默了一會,就看到遠方吹拉彈唱的行來了一路人。
李靜和張任對視了一眼,知道該來的,還是要來,提前走下城樓去迎接這位新來的紈绔。
城樓下,雙方見面,表面上其樂融融,而背地里卻都是一副憎惡的臉色。
接了這位大少爺進城,縣令和縣尉也沒多說什么,帶著人就去干自己的事,只讓了幾個衙役帶著竇炳去了竇府的老家。
竇府門前,朱紅大門顯示著竇家的排場,幾行家丁老實的站在兩側(cè)引接這位從京城歸來的大少爺。
管家一臉的獻媚,指了指身后的大院說道:“少爺,這里就是竇府了,小的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接風的酒席?!?p> 竇炳也不做作,帶著人大步進入了這座朱門大院里。
家仆們莫敢出聲,生怕得罪這位出名的紈绔。
當竇炳坐在主位上,管家就要擺上酒席,卻被竇炳喝阻。
“管家,聽說前幾日定縣遭遇了山匪,我家的損失怎么樣?”
一見面就問這個問題,管家知道要壞事,可臉上表現(xiàn)出來的卻大不相同。
猶豫了一下,就說道:“少爺,你不知道啊,那些山匪太可惡了,我竇家也是皇親之家,被劫財貨無數(shù),現(xiàn)在勉強能維持一下生計?!?p> 這詭異的模樣都落在竇炳等人的眼里,看的是一清二楚。
王莽擠了擠身子,來到竇炳身邊低聲附耳,不知道說了什么,就聽竇炳問道:“那城里還有哪些人家也遭到了洗劫?”
管家愣住了,他沒想到竇炳會這么問,支支吾吾半天,才說了幾個沒聽說過的人家。
竇炳立馬就派人出去詢問,同時還讓樊虎帶人把守好家里出入的門道,不準任何一個人進出。
一番操作下來,管家臉色巨變,要是問明白了,那自己的小命也就沒了,提著膽子說道:“少爺,此事二老爺也知情,不如通知一下,也能有個映照。”
二老爺,竇溫的表兄弟,屬于竇家的旁支,當年起兵的時候,這一只一直就躲在定縣不敢出去,直到竇炳的爺爺竇顯陪著太祖打下了天下,他們才在這定縣崛起。
回憶著記憶里模糊的人情,竇炳就沒見過這老家伙,自然也就不會給他面子。
冷冷的說道:“這關(guān)二大爺什么事,這是我竇顯一家的事,何須旁人指手畫腳。”
話是這么說,可這么多年以來,管家都是聽從二老爺?shù)脑挘诖蚶碚麄€竇家,主要的還是竇顯一家都在京城,一年到頭都不見得能回到這里一次,才讓他們間接的掌控了這里。
但是管家還是不愿意放棄,沉聲說道:“少爺,你有所不知,老爺常年不回定縣,這里都是由二老爺在打理,這么多年多虧了二大爺?!?p> 這是陰謀,竇炳只要不是白癡,就能分辨的出這是一場針對竇炳一家的陰謀,為的就是要掌控原本屬于竇炳一家的地盤。
仔細一盤算,竇炳也大致有了一個輪廓,笑了笑:“什么時候竇顯一家要讓二大爺來打理了,到底他是定國候,還是我爺爺是定國候,這里可是太祖賞賜給我家的地盤,怎么能讓旁人插手呢?”
管家慌了,他就怕竇炳問起這事,按照朝廷的制度,定縣屬于定國候的封邑,而且還是實封的,雖然就這么一個不到五千戶的小城,但是油水是不少的,不然當年竇顯也不能陪同太祖在這里起兵。
雙腿有點微顫,管家還在腦海里翻找著一些能幫助他的人,可是被樊虎堵住了進出之路,兩難之下,噗通一下就跪了下來求饒。
聽完管家的一番陳訴,竇炳臉都黑了,一切的事情都和王莽事先預(yù)料的一樣,這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二大爺竟然串通了縣令和縣尉一起來謀奪竇家的家產(chǎn)了。
十指捏的發(fā)紫,竇炳還是不打算在這里發(fā)作,畢竟剛到這里,還是要穩(wěn)定一下人心才行。
指著管家,讓樊虎帶人壓了下去,當外面去詢問的人回來。
得到的消息卻是那幾家的損失微乎其微,整個陰謀就聯(lián)系了起來,形成了一條完整的脈絡(luò)。
竇炳忍著怒火和王莽,樊虎商量。
“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做?要不要我?guī)酥苯哟蛏先?,砍了那個老混蛋?!?p> 樊虎抽了抽眼角,這種事情,眼前的少爺可真的做的出來,就看他在京城夜闖李家就知道了,沉默了一會沒有回話。
還是王莽的腦子好用,知道現(xiàn)在雖然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苦于沒有證據(jù),就不能很好的拿下這群貪婪之輩。
想了一下,給竇炳出了幾條妙計,就讓這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竇府,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