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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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嫂伸手接過兩半截檀香,比對了半天,果然,里心和表層的顏色差了一大截,就皺皺眉,“其他香料行的檀香我也比對過,那顏色大都和這里心的差不多……”她嘆了口氣,抬頭看著劉師傅,“我說要雇個炮制香料的調(diào)香師,你又不同意,如果能自己炮制香料多好,就不會看人家臉色,收殘料還得點頭哈腰的了……”語氣中滿是抱怨。
對于劉師傅的尖酸刻薄林嫂也不滿,只是都合作十多年了,她輕易也不敢就換了她。
聽了這話,劉師傅趾高氣昂的神色頓時一斂,低了頭不言語。
統(tǒng)共這么小個作坊,怎么可能養(yǎng)得起兩個調(diào)香師!
可惜,她不會炮制香料,想起要再來個人和她爭飯碗,劉師傅心頓時懸了下,生生地冒出一股危機之感,她是三級調(diào)香師,在朔陽找活不難,可是,像林記這樣每月五兩銀子,一年四季又供著白面的作坊,卻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
不,她絕不能給別人一絲一豪的機會,把自己的飯碗砸了!
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吱呀一聲,院門被從外面推開,穆婉秋一臉喜色地走進來。
“……你又撿了些什么回來?”瞥見她手里圓鼓鼓的布包,林嫂皺皺眉。
明明看著挺文靜個姑娘,可穆婉秋就像沒見過東西,每次只要有機會出去,都會撿一堆破樹葉爛樹枝的回來。
挺俊個小姑娘在街頭撿這些,她也不怕人家笑話!
看著穆婉秋一臉喜色地過來,林嫂和劉師傅同時嘆了口氣。
“……是桂花骨朵!”穆婉秋獻寶似的打開包袱,“八月桂花香,這個時節(jié),桂花早開敗了,沒想到,我竟在八里溝旁邊發(fā)現(xiàn)了一顆才打骨朵的桂花樹……”
“……你竟去爬樹了!”瞪眼看著穆婉秋一身精致高雅的衣料,劉師傅語氣滿是惋惜,隱隱透著股不屑。
每天像個貓狗似的到處亂抓亂爬的,這衣服給她穿著都瞎了!
“那樹不高,有三妮兒幫著,沒事兒,我摔不著……”恍然沒聽出劉師傅話外的意思,穆婉秋興致勃勃地說。
“……品種不同,這個時候桂花也有才打骨朵的”掃了眼不屑的劉師傅,又看看一付沒心沒肝樣的穆婉秋,林嫂嘆了口氣,正要讓她把東西拿走,一眼瞧見桂花骨朵旁的一個黑糊糊皺巴巴的爛樹根,“咦,這是什么?”
這是甘松,魏氏香料大全里說甘松也是一種香料,氣味辛香,帶著股濃重的松節(jié)油氣味,只是少有人知罷了,是她去香集溜達時,一個外地香料販?zhǔn)諗倳r拉下的,被她寶貝似的撿回來。
此時猛聽林嫂問起,她心通地跳了下,余光下意識地飄向劉師傅,見她似乎也不認(rèn)識,正拿在手上里外地擺弄,這才暗暗舒了口氣,“……是樹根?!彼焓謴膭煾凳掷锝舆^來,倒過來給她和林嫂看,“……看,這么立著就像個菩薩,底下再放個瓷盆擺在窗口,一定很漂亮”一邊比量,穆婉秋一邊沒心沒肺地說道,“……我以前去姚記應(yīng)聘,她們家小廳角那個高高的紅木幾上就擺了一個,也是黑糊糊的,像個三鼎爐,可好看了……”
人家那是專門的師傅雕刻的,叫根雕,用材都是上好的,這個不知從哪個臟水溝里撿來的爛樹根,怎么能比!
從沒見過甘松,林嫂以為這一定又是穆婉秋從哪個臟水溝里撿來的,看著一臉笑容的穆婉秋,她很無語,擺擺手讓她快點把包袱拿走,“……報上名了?”
“報上了……”桂花骨朵底下還有別的香料,怕被發(fā)現(xiàn),穆婉秋就勢將包袱合上,嘴里說道。
“……報名?”眼睛從那黑糊糊的樹根上挪開,劉師傅疑惑地看看穆婉秋,又看看林嫂,“……報什么名?”
“這……”穆婉秋有些猶豫,劉師傅的尖酸小氣是出了名的,她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想學(xué)調(diào)香的心思。
“她要考三級調(diào)香師……”林嫂頭也沒抬,語氣中有股無奈。
她覺得穆婉秋這個人就是干活機靈些還可取,其他的,真是蠢笨的不可就藥!否則,她也不會自不量力地什么都不會就敢去姚記應(yīng)聘,結(jié)果丟盡了人,鬧得滿朔陽幾乎沒有不知道她的了,真是“威名”遠揚。
“……考三級?!”劉師傅嗤的冷笑出聲,正要開口,她忽然目光一冷,又緊緊地盯著穆婉秋手下的包袱。
穆婉秋手一哆嗦,她順勢把系了一半兒的包袱重新打開,“是啊,三妮兒非要我見識見識。”她拿起一只桂花骨朵,“……我摘這個就是想放屋里,每天沒事就聞聞,慢慢地就記住它的味道了……”她嘻嘻笑道,“笨鳥先飛……師傅您說對吧?咦……”她把花骨朵放在鼻下,忽然驚叫起來,“香味怎么沒了?”
這不是很香嗎?
林嫂接過去聞了聞,又疑惑地看向穆婉秋,沒言語。
“……我剛到樹下的時候,這花兒可香呢!”穆婉秋解釋道,“所以我才摘了,想回來仔細(xì)地聞……”她聲音低了下去。隱隱透著股沮喪。
不是香味沒了,是聞久了鼻子就適應(yīng)了!
常言道,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就是這個道理,就像是一個人進了茅房,剛進去時很臭,呆久了就聞不到臭味了,林嫂隨即明白了穆婉秋的話,可她對穆婉秋的愚笨很無語,此時也沒打算長篇大論地給她解釋。
就低了頭跳撿起香料來。
“……是不是這花離開了樹就不香了?”穆婉秋扭頭認(rèn)真地問劉師傅,“師傅,我用這法子學(xué)調(diào)香不行,是不是?”見她不語,又問,“我怎么樣才能學(xué)會聞香氣,師傅,您能不能教教我?”
一言不發(fā),劉師傅起身端了簸箕往屋里走。
林嫂手里正拿著枚寸長的檀香,冷不丁簸箕就被端走了,她呆愣地看看手里的香料,又看看劉師傅的背影,好一會兒,猛地把香料一扔,扭頭對穆婉秋大聲說,“……考三級調(diào)香師也不是多難,左右咱坊里活也不多,你就好好學(xué),哪怕考不上,只要在香行會里掛了名,我就給你長五十文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