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皇宮跳起了華爾茲（下）
興慶宮花萼相輝樓，底層大殿上。
李巖的話音一落，武惠妃已是柳搖花笑潤初妍的模樣，玉真公主卻板起俏臉兒嗔道：“巖哥兒，你嘴里今兒個是抹了蜜似的，拿你姑姑尋開心是不是？”
永穆公主心眼好，沒有吃味兒，還拉著玉真公主的手誠懇地說：“姑姑模樣兒嬌俏動人，動作神態(tài)比永穆都還年青?！?p> 李巖湊了上來，凝視著武惠妃，盯得她眼神里露出一絲兒慌亂，才搖了搖頭，作慷慨激昂狀，朗聲質(zhì)問：“難道在大唐華美莊嚴(yán)的皇宮中，面對如此美麗的惠妃娘娘，我就不能說一次真話？”
看著一位白衣勝雪的清俊少年這樣贊美自己，還裝出一份憤憤不平的模樣，武惠妃有些樂不可支，巖哥兒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兒，在這重檐深宮中有了他的出現(xiàn)，多了幾分生動活潑的樂趣。
我天生麗質(zhì)花容月貌，連巖哥兒這樣清俊的少年都著迷，更甭提皇帝了，說不得，我的容貌是比永穆還要稚美，武惠妃淺笑道：“巖哥兒，少貧嘴了，這就開始教授吧！”
“柳葉兒，由你去教授武惠妃?！币缑乐o說得響亮，李巖卻不敢親自去教武惠妃，也不敢看她微微失落的眼神。
改制的吉他彈奏起《雪絨花》舒緩優(yōu)美的調(diào)子，銀鈴聲打出了慢三拍的節(jié)奏，李巖扶起玉真公主的手兒開始了皇宮舞蹈教習(xí)的工作。
教人跳舞是受罪，尤其是帶新人，李巖的腳被踩了好幾次，忍住齜牙咧嘴的痛，還面帶微笑，不時贊美玉真公主聰穎機(jī)敏，進(jìn)步神速。
武惠妃認(rèn)真地跟柳葉兒學(xué)了半個時辰，簡單的回旋穿花都掌握得有幾分熟練，興致大增，見李巖在那邊教玉真公主教得認(rèn)真，兩人舞姿輕盈舒展，如春天綻放的百合花那樣嬌美，不時扭頭側(cè)視過來。
玉真公主轉(zhuǎn)頭過來，碰到了武惠妃的視線，俏臉兒羞得像塊紅布，心思玲瓏剔透，一下明白了，腦子中轉(zhuǎn)過念頭，巖哥兒釀出美酒，也不通過自己和永穆公主獻(xiàn)給皇帝，反而要走武惠妃的路子，心中還是念著日后的仕途，想尋求宮中的強(qiáng)援。
現(xiàn)在武惠妃不露聲色除掉了王皇后，多精明厲害的角色，不愧是武氏族人，李巖雖然年少，看起來也不是省油的燈，玉真公主的舞步戀戀不舍地停了下來，找了個借口：“永穆公主，我們?nèi)タ纯磸墓鞲畮淼膹N子，在御膳房準(zhǔn)備的酒菜怎樣？這可是為天長節(jié)宴樂準(zhǔn)備的，提前讓惠妃娘娘嘗嘗，指點一二，要對圣人的口味，才不能出岔子?！?p> 永穆公主哪有玉真公主自幼耳聞目染大唐的宮廷內(nèi)斗，磨礪成長出來的心機(jī)，聞言欣喜地點頭，一對姑侄公主出了大殿，往興慶宮的御膳房走去。
“巖哥兒，來指點一下我的舞姿吧！”武惠妃嬌媚的聲音喚道，似在乞求，讓人狠不下心腸拒絕。
正往樂師那兒走的李巖無奈地停下了腳步，硬著頭皮到了武惠妃面前，叉手為禮，畢恭畢敬道：“惠妃娘娘，請！”
康雪兒她們繼續(xù)教授武惠妃的侍女，大殿之上人影蹁躚，回旋起伏，李巖和武惠妃這一對兒淹沒在回旋的花朵中。
兩人相對而立，相距咫尺，李巖左手?jǐn)v握武惠妃柔嫩細(xì)滑的右手，右手輕托她的腰背，兩人上身直立微微向外傾斜，姿態(tài)優(yōu)雅如綻放的百合花，關(guān)鍵是下面的舞姿就有些不同的味兒。
武惠妃被這清俊的少年緊緊摟在懷中，肌膚相觸，高速旋轉(zhuǎn)……聽得中官喝道：“圣人駕到，惠妃出迎?！?p> 上面這個情景不過是武惠妃李巖回旋的腦海中綺念遐想罷了。
武惠妃聽見皇帝駕到，從回旋的迷醉中驚醒過來，俏臉兒泛紅，清亮得跟黑葡萄似的眼珠還有幾分幽怨。
剛才的真實情狀是巖哥兒被她下身剛剛緊貼，巖哥兒立刻湊近了一些，在她耳邊輕輕道：“武皇后，在大理寺監(jiān)獄里的父親讓我?guī)Ь湓?，要成為后宮之主，需養(yǎng)人望，尋強(qiáng)援，欲速則不達(dá)！”
武惠妃霎時從迷醉中清醒過來，臉色變得莊重，緩緩點了點頭，不過剛才那種令人心跳的感覺還殘留在她腦子中，雙頰依然是醉人的酡紅。
兩人認(rèn)真地練習(xí)著華爾茲舞，身體偶有廝磨接觸，立即分開，中規(guī)中距，腦海中迷醉的場景倒是一幅一幅接著來，偷不著更讓兩人掛念。
聽見皇帝前來，武惠妃立刻就松了手，臉上顯得非常沉著，用手一指樂師的地方，低聲吩咐李巖“到那去?！鞭D(zhuǎn)身帶著幾名侍女出殿，前去迎接皇帝的駕臨。
“惠妃，今日朕在紫宸殿處理朝政，政事處理得干凈利索，下午就在你這兒休息——”殿外遠(yuǎn)遠(yuǎn)傳來一個中年男子雄渾沉穩(wěn)的聲音。
李巖的心撲通撲通直跳，腦子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還是柳葉兒心細(xì)，上前推了他一把，他才小步跑向樂師那兒。
柳葉兒等教授華爾茲舞蹈的舞娘，在公主的侍女帶領(lǐng)下，退到一邊，低頭下跪，拜見皇帝后，立刻就被帶出宮去，待皇帝上朝，武惠妃有空才傳召她們進(jìn)宮
貌美的侍女又會華爾茲舞，武惠妃的心腹侍女也知道怎么處置。
花萼相輝樓外，皇帝李隆基見迎出來個素顏朝天，不施丹朱的女子，青絲如瀑瀉下，一身連衣長裙勾勒出曼妙身姿，眼前一亮，奇道：“這是誰家女子，生得如此清純貌美，快請起來?！毙χ锨熬鸵鏊饋?，順便也揩一把油。
“討厭，陛下，連惠妃都認(rèn)不出來了嗎？”武惠妃淺怒薄嗔，揮舞著粉拳輕輕敲在李隆基胸前。
“原來是惠妃，你這個裝束太別致了，朕幾乎認(rèn)不出來，哈哈哈。”李隆基順勢將她摟在懷里，親了一口。
粉拳依然不依不饒，武惠妃嬌聲道：“奴家為了慶祝你的生辰，讓你開開心心過個天長節(jié)，又被你撞破，一番心思都白費了?！?p> 樓內(nèi)的大殿傳來一陣悠揚舒緩的樂器聲，不是琵琶也不是奚琴，還伴有銀鈴的節(jié)拍聲。
“天長節(jié)，愛妃的一番心思？進(jìn)殿去瞧瞧?！崩盥』行┟靼走^來，擁著武惠妃走進(jìn)殿內(nèi)。
懷抱吉它，李巖偷偷一瞥，一名英姿偉岸的中年男子牽著武惠妃的手跨進(jìn)大殿，但見他頭戴烏紗帽，身著赭黃云龍繡袍，足登六合靴，陽光從他的后背照射過來，全身散發(fā)出一股蓬蓬勃勃的朝氣，自有一番讓人不能平視的威儀，身后還跟著個身軀長碩，四肢沉穩(wěn)有力的隨從，可惜那隨從臉上面白無須，卻是個中官（唐朝的太監(jiān)）。
他就是開元盛世的英主，大唐帝國的皇帝，李隆基么？身后的那位就是深得玄宗寵信，累官至驃騎大將軍，進(jìn)開府儀同三司的高力士！
聽著不一樣的樂聲，皇帝李隆基松開惠妃的手，快步來到李巖面前，好奇地問：“這是什么樂器？怎么發(fā)出的樂聲如此動聽?！?p> 白衣少年微笑著抬起頭來，那張清俊的面容，皇帝李隆基有些恍惚，記憶中驀地跳出一個清麗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