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月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被昨晚那個老瘸子抓回去做老婆,被變著花樣折磨侮辱,發(fā)出淫蕩刺耳的笑聲。她受不了只能逃走,然后被一個人救了,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跟著那人,然后嫁給了他做小妾……那人突然轉過身來,她看清了他的臉……
“咝——”她驚醒過來,無神的大眼逐漸恢復焦距。她還躺在自己的床上,隨著她坐起來,滿床的鈴鐺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她兩手覆臉,發(fā)現(xiàn)臉上濕噠噠一片,居然還哭了?不禁自嘲,被一個夢嚇到了,原月你還真是出息!
可是那夢太過逼真,夢中的一幕幕她都記憶猶新,包括那老瘸子把他的……“嘔!”她趴到床邊大力嘔吐起來。那種咸腥惡臭,像小蛇一樣冰冰涼軟綿綿的東西……太可怕了!
若是那夢成真……不不,絕對不能!但是穿越這件事本身已經(jīng)顛覆了她所有的人生觀,要是她的夢是預言……那對她而言絕對是滅頂之災!
“月兒你醒了?”宋媒端著一盆水搖搖晃晃地走進來,她臉上涂了厚厚的妝,咧嘴笑的時候兩排紅艷艷的香腸真像傳說中的血盆大口。“你睡了一整天,頭還疼不疼?娘給你擦擦?!?p> 宋媒擰干毛巾,輕輕擦拭原月的皮膚,然后將她濃密的頭發(fā)束至一邊,輕輕觸碰她頭皮上的血痕。她身子一顫,指甲嵌進手心,好疼啊!自從穿來這里頭已經(jīng)受傷兩次,多來幾次她不傻也傻了。
“娘,昨天那些人怎么回事?你……還好吧?”她隱約記得宋媒被打得很慘,后來為了保護她后背還被拐杖砸了一下。想到這里她鼻子一酸,明明那些人十有八九就是宋媒惹來的,她還是不爭氣地小小感動了。
“那……沒事,娘會解決好。”宋媒閃爍其詞,解決是會解決好,只不過多搭上兩個年輕姑娘罷了,她只要她的月兒沒事,其他什么都不在乎?!澳餆趿锁喲獪ゴ騺斫o你喝。”
原月一想到油膩膩的湯就惡心,推說要去上課,急急忙忙地跑了。
每月月底老秀才會帶科舉班的人外出講課,今天就是月底。原月趕到的時候大家都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看到她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吳陽的聲音不大不小地響起,“這都沒被打死,命真硬?!?p> 她毫不客氣地頂回去:“你死了我都不會死,我還要給你送終呢!”
吳陽見老秀才走出來,便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吭聲了。老秀才看到兩手叉腰一臉潑婦相的原月,無奈地搖頭,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奔向小樹林。
盧曉麟落在最后和原月并排,嘲弄似的開口:“聽說你家遭了大災,你們母女都被打得半死,沒想到一天不見就生龍活虎了,真是巾幗英雄?!?p> “我沒死成掃你們興了還真是不好意思?!痹驴跉夂軟_,她落到今天這副田地都是自他出現(xiàn)以后,他們肯定八字犯沖。她現(xiàn)在不想惹老秀才更不高興,所以跟這種人還是敬而遠之吧。
她快步走至朱寶貝身邊,見到她朱寶貝笑得有些訕然,沒有像平時那么熱絡地和她聊天。她以為朱寶貝認為宋媒做媒不保險所以疏遠她,便也不在意,跟著大部隊大步往前走。
邱家同賊兮兮地溜到盧曉麟身邊,問道:“盧師兄,那計劃?”
“照常進行?!北R曉麟勾了勾唇。本來還有點同情她的,聽了她的話所有憐惜之情全部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想看到她被欺負得流淚的讓人熱血沸騰的景象。
這次課外教學的目的地在隔壁村的小山坡。這里綠草茵茵,輕風和暢,老秀才帶頭席地而坐,大家很自覺地按照座位順序坐下,除了不自覺的某女人一屁股坐在第一排最中間,和老秀才大眼瞪小眼。
老秀才眼睛一抽,默默地自己挪了個位置。
“咳?!彼辶饲迳ぷ?,“今日傳授《樂經(jīng)》。樂乃美妙之音,存于萬物之中。一名真正的樂者譜出之曲以風為神、以云為肌、以花草樹木為骨、以飛禽走獸為血肉……”
原月習慣性抨擊,“雜種?!?p> “……”老秀才深吸一口氣,干脆背過身,一副瞻仰崇拜大自然的模樣抬目遠眺,良久良久等心里的不虞之氣散盡才回過身,繼續(xù)款款而談:“今朝以舞女為尚,凡能入宮為舞者皆授五品下官職,舞祭司四品下。當朝舞祭司秦媚兒連任三年……”
“老師,你偏題了?!敝鞂氊惒粷M地嘟囔,“誰不知道秦媚兒是天下三大美女之一,至于這么一提再提嗎?”
原月立刻好奇地湊過去,“三大美女?有多美?有沒有什么風流韻事?”
朱寶貝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聽得飄飄欲仙的男人們,“你看看,聽見這個名字就這副德行,不就一個女人嗎?”頓了頓,“至于風流韻事嘛,倒也不少,據(jù)說她與許多朝廷命官都有那么點不清不楚的關系。繼本朝蓄養(yǎng)面首的張黎芷和豐南國以亂倫聞名馮氏一族,她是最該浸豬籠的女人!”說到后面語氣變得惡狠狠的。
原月非常理解嫁不出去的女人對受歡迎的女人的仇視心理,但隨即更加好奇地問:“那為什么不被浸豬籠?”
朱寶貝白了她一眼,“不都說了,她上頭有人罩著,誰沒事找事招惹她啊?怎么樣?羨不羨慕?”
“切,我才不要別人罩著。”她高昂著下巴,不屑溢于言表,“再說我也不會跳這里的舞,成不了舞祭司沒有可比性?!?p> “當不了舞者可以做官啊,不過你一個傻子肯定做不了官。”朱寶貝很誠摯地推翻自己的建議。
“跟你說了多少次我不是傻子了……女人可以做官?”
朱寶貝還沒來得及回答,老秀才已經(jīng)不知不覺把話題扯到女子做官上,只聽他以一種感傷而哀痛的語氣道:“前朝文霍帝極寵一代妖妃花拂夫人,甚至帶其上朝同享文武百官跪拜。某次上朝,花拂夫人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男人,感嘆女子受薄待,文霍帝當即任命當時的宮廷舞者為舞祭司,授四品下官職。其后更是御筆一揮準許女子上學并參加科考,成績優(yōu)秀者便可入朝為官……”
“好厲害!”原月立刻崇拜上這個不曾見面的妖妃。她最喜歡聰明的壞女人,就像《柯南》里面的貝爾摩得。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遭來了數(shù)道敵視目光。邱家同第一個義憤填膺地站起來辯駁道:“花拂夫人惑亂君心,致使朝局不穩(wěn)。上天也因其而降災于百姓,導致北旱南澇、瘟疫頻發(fā)。你怎可崇拜此女?”
原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將所有災難統(tǒng)統(tǒng)歸于一個女人身上又豈是君子所為?無論是旱災、水災還是瘟疫都是因為當?shù)毓賳T監(jiān)察不利,該自責的是這些官員以及任人不清的皇上和朝廷大員。至于惑亂君心,人家長得漂亮,皇上就是喜歡她礙著你哪里了?只會人云亦云,毫無主見,殊不知被統(tǒng)治者當槍使。”
“你休得妄言!”吳巖山皺著眉頭打斷她。
她不僅不怒,反而輕輕一笑,“不過聽你們這么義憤填膺地指責她,我倒沒那么崇拜她了。長得美又如何?萬千寵愛集一身又如何?最后還不是被迫攬下當權者的所有錯誤受千夫所指,遺臭萬年!”
盧曉麟聽著她的話,目光漸漸深邃,恍若不經(jīng)意地問:“那照原師妹所言,似乎對當權者意見頗大?”
“我一個普通老百姓能有什么意見?政治本身就是黑暗的,女人對他們來說不過是政治手段之一?!痹卤ё∠ドw,揪了一根小草打圈玩,“我現(xiàn)在都開始懷疑所謂女官并非文霍帝和花拂夫人的任性之言,若非有其存在的價值朝廷又怎會放任這個制度到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