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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堂嬌

三色柳大人的番外:春花秋實之落葉

滿堂嬌 掃雪煮酒 3504 2008-08-14 17:33:19

    春花秋實之落葉(三色柳大人,嘻嘻,是《半路情緣》的作者哦,那本書很好看的)

  李五兒十四的時候,做木匠活的爹爹做主給她定了門親。

  五兒親娘早喪,為度日更是將早喪的親娘留下的些許妝點賣得一干二凈的。有那勢利眼的人家知道李木匠家窮無力置辦女兒的嫁妝,即使感嘆五兒溫柔賢惠也不著媒人去說。李木匠眼見女兒大了卻沒有正經(jīng)人家來陪,愁了又愁。有族中好事的嬸娘可憐五兒無母教養(yǎng)如今又婚事艱難才說了,李木匠不若出去做活的時候自行探訪相宜的人家,然后再托長輩去說。

  李木匠挑著木匠行頭走村串戶的,也識得幾個人家。他細心看了,鄰縣有個姓王的教書先生,只得一個獨子,家里窮些,也無力置辦兒子的婚事。他又細心打聽了王家為人,那教書先生除了窮點,為人還算豁達,只那兒子因早當了家,有些摳門。李木匠想,這樣的家庭,兒子不摳門些,也無法過得,自己思量了幾回,覺得是門好親事,回去就給那嬸娘說了。

  嬸娘自己貼錢著媒人去說合,這一下兩家可真是看對了眼睛,都滿意得不得了,早早地就定了婚事,說定開年五月草長鶯飛之時就來接。

  五兒做完家事就坐在家門口的小河岸邊想,不知那未曾見面的夫君可是良配?

  她雖窮,衣服也不鮮艷,但是勝在年輕鮮嫩,一頭烏油油的頭發(fā)披在腦袋后面,遠遠看去趁著河邊的綠樹紅花倒也是個美景。有那好事之人就取笑了,五兒姑娘,難不成等你做了王家的娘子也這般拋頭露面地在外面思春?五兒羞得自個回家,那嬸娘就來說了,因五兒從小無娘教養(yǎng),她便在這個把月中教導五兒為人媳為人妻的道理。五兒含羞聽嬸娘說了,嬸娘又把與她幾個樸素的銀簪子,說是私房,讓五兒偷偷收好,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拿出來使。

  “女人家若生在那富豪家庭,兄弟繁多,自然有父兄做主婚姻,嫁妝頭面整齊,也不會叫婆家小看;可若生在窮困之家,又無父親兄弟撐腰,今后的生活就全靠自個兒做主的!與你這些物件兒也是怕你今后無路可走時,有點東西防身,別失了女人的體統(tǒng)!”

  五兒只覺得嬸娘這番話大有深意,可是究竟有何意思卻又不得而知的。李木匠因解決了女兒的婚事,肩頭上的擔子輕了幾分兒,得了幾個錢就去吃酒,完全不知與女兒做幾個箱籠當嫁妝。嬸娘實在看不過眼,著自己的丈夫去說了木匠,木匠這才忙慌慌找了些許不堪大用的木頭胡亂做了幾個箱子柜子,待到王家迎親的隊伍到了李家門外時,木匠還在給家具上漆。

  那幾個還散發(fā)著油漆味兒的箱籠被人抬著走在路上,路邊看新娘子的人家指指點點說笑不已的。五兒坐在轎子里,輕易不敢揭開紅布蓋頭,但聽得抬轎子的人與路邊的人說自家老爹不曉事,不知置辦茶水與接親的人吃,也不曾有賞錢,待看得這幾個箱籠才知道原來是個窮酸鬼。

  五兒自小長在鄉(xiāng)村,兄弟姐妹少,何曾聽過這等刻薄的話,坐在轎子里就嗚嗚地哭開了去。等到了王家,在床邊干坐了半日,才有人進屋。

  五兒嬌羞,想知道自己終身靠的是哪般人物。待揭了蓋頭,五兒只見一個中等身高著紅衣的后生站在屋子中央,面上有些不耐之色,也不看五兒,只道:“過來行禮吃酒完婚!”

  五兒羞答答與夫君吃酒行禮,然后共赴巫山y(tǒng)unyu。五兒躺在床上不敢動彈,只聽憑夫君任意而為,皺眉忍受了半夜才昏昏睡去。

  天還未亮五兒便被相公用腳踢醒,說是該起來做飯敬茶了。五兒勉強起身,拖了酸痛的腿腳出了臥房,這才好好打量自家的屋子。簡單的一個小院子,正對大門一排房舍分成四間,東頭是公公的房間,西頭是小夫妻的房間,中間是堂屋和會客的地方。一溜小小的耳放做了廚房,后面更有一個豬舍,幾頭肥豬在圈里哼哼。

  五兒進廚房揭開米罐子看了,半罐糙米,五兒皺眉頭,她家雖窮,但爹爹是個大方人,有錢便買精米白面的,偶爾還有些肉菜,何曾吃過糙米?她又翻了翻其余的罐子,這才找出一升藏在最里面的精米來,量了一盒,洗凈了在柴鍋里熬粥兒。

  飯做好后,五兒回房換了干凈衣裳,羞怯地招呼夫君起床吃飯并給公公敬茶。夫君眉眼間有些歡喜氣兒,夸獎五兒賢惠懂事。五兒得了夸獎歡歡喜喜將飯食搬上桌,又找了新茶來泡。相公一走進飯廳,那眼睛就盯在白生生的一盆粥上,瞬間變了臉色,喝道:“誰讓你做白米粥的?”

  五兒見夫君頃刻間變了臉色,眼睛里銳利的光芒恨不得要吃人,想起嬸娘教育自己要尊敬夫君的那些話來,忙道:“我找著了一升白米……”

  相公恨恨道:“全不知持家節(jié)約,那白米是這樣日子吃的么?好容易才省下那么些來,生生讓你浪費了!”說完自顧自地坐下來,大大盛了一碗自己喝起來。

  公公出了房門,勸道:“今日是新婦上門第一日兒,吃好些又何妨?”說完笑瞇瞇沖五兒看了,道:“敬茶吧!”五兒見公公笑瞇瞇的樣子,知他是個好人,誠心誠意倒茶請他喝了。教書先生一口喝干,給了一個小小的銀手鐲,道:“也沒什么東西給你,這是他媽留下的,就給你了!”

  五兒歡喜接了,放在手中摩挲著。相公見那茶色清澈,又道:“茶也是新泡的?”

  五兒心知又有不妥,眼圈兒紅紅的淚水就要下來,公公忙道:“不妨事!你教著她點兒!”

  王家家業(yè)不多,只幾畝水田在房子邊上,不過聽人說起原來曾是良田上百的大戶,只不過分家的時候吃了叔叔們的虧,田地都被占用了的。

  五兒過門,時刻緊記嬸娘的教導,做飯持家,收拾房舍,喂養(yǎng)后院的幾頭肥豬,日子倒也算和美,唯一稍微不爽快的是相公節(jié)約太過,日日吃的都是咯牙的糙米飯。三朝回門后,五兒便成了王家娘子,而不是李家的五兒了。

  五兒過門將將月余,天大旱,田地里莊稼都干死,各家各戶都吃緊,也無閑錢請先生給孩子教課,因此一家人等整日在家里愁眉不展。五兒更是不敢上堂屋去,只在后院收拾豬舍,偶爾看到別人家里夫妻和美只得暗自垂淚的。她不多的幾個箱籠早被相公翻遍,相公還曾抱怨說,“怎么壓箱的銀子也未得?”

  五兒只得將嬸娘給的幾個銀簪偷偷埋在豬圈邊上,日日查看一翻,就想著有一日能逃走。不久,李木匠因得了個巧宗兒掙了些銀錢,買了米面送將過來,見五兒面目黃白,全部似在家的青春可人,大驚,問了。五兒哭哭啼啼說了,李木匠只得道:“這女婿雖說摳了些,但比起那些整日打罵老婆吃酒*的好了許多,你安心度日,我有了余錢便來支助你些許,等生了兒子會好些兒!”

  果然,相公得了丈人的銀錢,對五兒又好了許多,溫柔體貼的,五兒更巴不得爹爹一日一來。大旱過后,田地全無收成,一日里連糙米都沒得吃,木匠也有半月未來。相公在家里摔打,五兒只有一邊兒哭泣。

  相公無法,對五兒道:“前邊的二叔叔家里最富,你卻打些饑荒,借點米來!”

  五兒無法,只得去。二叔家的娘子見五兒一來,說了些客套話,后聽得五兒要借米,臉色就變了,只說天干無收成,哪里來的米?家里又添了人口,小孩連米湯都沒得喝得,五兒在一邊聽得臉紅燥熱,恨不得立即走人。那二嬸也不好做得太過,量了幾升糙米給五兒,說只得這么多的,算送的,也不要還了。

  五兒拎了那幾升糙米在田埂上哭了幾回,天色晚了才慢慢回去。相公早拿了棍子坐在堂屋中等候,只公公在一邊勸解。五兒此時已不怕了,將糙米丟下,道:“只得這些,二嬸子做人情,不必還得!”

  相公聽得說不必還,丟了棍子,道:“既然不必還,就該得多借些兒!”

  五兒知道相公不愿意去受人白眼,卻拿自己沖前頭,道:“嬸子家也難過,她米缸里的都給我了的!”

  幾升糙米總有吃完的一日,李木匠卻還沒有消息兒。五兒耐不住了,著人問了,卻說木匠好久都沒見人影兒了,怕是在外面發(fā)了財了。五兒知道爹爹的性格哪里能發(fā)什么財?shù)?,怕是有意外了。她也不敢給公公和相公說,只一個人垂淚。

  五兒懷孕了,天天早晨吐酸水兒,想吃雞卵,可家里哪里有那東西。公公見媳婦瘦得不成樣子,兒子也沒說要給改善伙食,偷偷將自己存了些年頭的玉筆桿賣了,得了幾個錢買了三只母雞,日日撿蛋給兒媳吃。

  五兒每日吃蛋流淚,指望生下來的是個兒子自己日后才有靠的。

  冬日里飛雪,一家人又冷又餓的,相公這才道:“這鄉(xiāng)下是沒法過了,不如賣了田地到城里去,也好謀事做做!”

  三人拿了賣田地房舍的銀子到城里租了個小院子住下,因無錢雇人使,五兒只得在大冬天里挺著大肚子給一家人做飯洗衣,一雙手凍得通紅。胎兒在肚子里長,五兒日日餓得沒法,廚房里翻遍了也沒得可吃只物,聞著隔壁做飯菜的香味口水直往肚子里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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