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傳來墨詢忿忿的咆哮:“混小子,你帶的是什么路?根本就沒有路!”
“師叔,你走錯路了!”他瞥了一眼身陷雜草叢中的墨詢,溫吞吞的說道。
蘇薇已經(jīng)看不到墨詢的身影,只能從他聲音傳來的方向大致辨別他的位置,似乎正在左前方,而墨衍走的方向卻是右前方,但那里同樣無路可循。
“你看我走錯也不說一聲!”墨詢的火氣又漲了一個點。
“我沒看見?!?p> 他很不負責的丟下一句,緩緩的拔出長劍,一邊走一邊辟去路上的雜草,隱藏在草下的小路在他的劍下,很快便顯現(xiàn)出來,不到半刻鐘,便連上了一條蜿蜒的小道,想來這條路原本是連通的,但因路上長草而被隔斷,不識路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這條路,也難怪墨詢會走錯。
原來他今日帶劍,竟是為了除草。
蘇薇很是無語,佩劍這種華麗帥氣的道具,竟被他如此糟蹋,真不知他的腦子是怎么長的。
抽回劍,他一個人先行,將眾人都甩在了身后。
一直落在身后的笙曉趕上來,催促道:“姑娘,快走吧,不然要錯過金佛開光了?!?p> 其實她對于金佛開光并沒有什么興趣,倒更愿意這么慢慢的走,帶著一份閑心去觀賞風(fēng)景,不過她還是應(yīng)了一聲,跳下巖石,追上前方之人的腳步。
后面的路越走越平坦,四人爬上山頂?shù)牡胤剑且黄艿臉淞?,林子的盡頭是瑯華寺的后墻,當他們從偏門進入寺院的時候,墨詢說要去找一個故人,便一溜煙不見了。
寺院很大,十分的寧靜,蘇薇很快就發(fā)覺了不對勁,這里怎么一個人也沒有,不是金佛開光么?
“金佛開光這等大事,寺里的人多是在忙碌,來瞻仰佛光的百姓,自然也是在前方大殿,我們這就去大殿看金佛?!斌蠒越忉尩?。
“你們?nèi)グ?,我去找?guī)熓?,兩個時辰后在林子里匯合。”還沒等她問出口,墨衍便給了她答案,他不與她一起去。
也是了,男子一般都不喜歡這種人擠人的熱鬧,何況是他這樣講究排場的人。
蘇薇淡淡一笑,輕點了下頭,“那到時候見。”
他微微一笑,轉(zhuǎn)身而去,身影很快便隱入一片墻垣之中。
笙曉興致甚高,一路拖著她快步,走到立金佛的大殿旁,果然一派人山人海之象,因為來觀禮的百姓太多,都只能站在殿外觀望,等開光后再入殿拜佛。
殿前站著兩排寺僧,隔開一條直道,迎接主法法師,百姓雖然都很想近一些瞻仰金佛,但都極為遵守秩序,蘇薇與笙曉也不好破壞規(guī)則,于是兩人找了個較高的位置,遠遠觀望整個儀式場地。
不多時,鐘鼓齊鳴,佛樂聲起,主法法師在寺僧的引導(dǎo)下進入大殿,而后主法焚香禮佛,吟誦真言,揭開佛上的蓋布。
蘇薇站得太遠,只能聽到主法莊重的吟唱,便見金佛顯出真身,接著又是一陣渺渺梵音,她聽不懂真言,但梵音中透出的莊嚴,讓她不禁肅穆起來。
佛法重緣,她兩世為人,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穿越到這個世界,但能死而重生,能來到這個時代,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恰恰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此間真的不得不說是一個緣。
她忽然想起了前世看過的一片穿越文,有一句話是這么說的——
她在古代這千山萬水人海中遇見了他,心情是從所未有的期待和雀躍,她開始覺得,她是為了遇他而來。
那個穿越文她并沒有看完,不知道女主角最后有沒有與那個他在一起,不過想來多數(shù)穿越文都是大團圓結(jié)局,主角們應(yīng)該是得償所愿了。
只是不知道,她來到這里,是否也是為了遇見一個人,最后是相濡以沫,還是各走天涯?
不,她要遇見的不止一個人,她前世有的,今生也要有,前世沒有的,今生來擁有——
親人,朋友,還有……愛人。
她被割舍了前世的一切,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這樣,不算貪心吧?
“姑娘,姑娘?!?p> 笙曉輕喚之下,她回過神來,恍然發(fā)現(xiàn)開光禮已經(jīng)完成,臺下人來人往,百姓都迫不及待的進殿拜佛,可謂熱鬧之極。
她抱歉的笑了笑,“要不我們也去拜一拜佛?”
笙曉望著她,嘆了口氣,“早知道你不喜歡這種事,我也不來了。”
“你該不會是以為我喜歡才陪我一起來的吧?”
笙曉一臉的幽怨,“可不是嘛,我昨日見你應(yīng)得很是高興,便以為你喜歡禮佛,這才跟著來了,早知道這樣,我們還不如跟公子去喝茶了?!?p> 她昨天的樣子很高興么?蘇薇心里泛起一絲苦澀,果然是相由心生,一個人的心是不會騙人的。
“你知道他們在哪?”聽她的語氣,墨衍與墨詢似乎不止一次來這里了。
笙曉搖了搖頭,“公子這會應(yīng)該躲在哪個院落里聽琴品茗,不然就是在看人家的藏書,至于先生,大約是在跟故人敘舊吧,不過我并不知道先生在這里有什么故人,不然我們?nèi)栆粏査吕锏纳???p> 蘇薇想了想,搖頭道:“難得出來一次,我們先去四處看看,晚點再去林子與他們會合吧?!彪m然心里確實有些想去找他,但眼下出來一次不易,玩夠了再去找人也不遲。
才下臺階,迎面便走來幾個人,當前的女子身著一襲嫩黃紗裙,十六七歲的模樣,生得是嬌媚可人,眉宇間卻一片郁色,但這并不折損她的美麗,反倒生出一種楚楚可憐的氣質(zhì)。
蘇薇立即停住腳步,將笙曉拉入角落,面墻而立。
“馥佳,你別這樣呀,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如此可就掃興了?!?p> 這話一出,另一個聲音立時接上,“今日金佛開光,不如去求一求佛祖,保佑你得償所愿?!?p> “求了有用么?”幾日不見,田馥佳的聲音竟然沒有了往日的囂張,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憂傷,仿佛絕望了一般。
蘇薇不由疑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將一個刁難的大小姐打擊成這樣?
“這……應(yīng)該可以吧?”那聲音猶豫了片刻,十分的不確定的給出答案。
“求了總有個希望,還是去求一求吧……”
幾個人漸行漸遠,蘇薇隱隱聽到了韓珉的名字,待聲音遠去,她小心的回過頭,見幾人簇擁著田馥佳走進了今日開光的大殿。
“姑娘啊……”笙曉無奈的拉了下她的衣袖,“你連張家人都不怕,為何要怕一個弱流女子?”
蘇薇彈了下她的腦門,“你沒聽過一句話,唯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痹捳f出口,意識到自己與笙曉都是女子,連忙改口,“這里的女子指的是那些刁蠻的大家小姐。其實張家人我也怕啊,奈何躲也躲不起,索性坦然面對,可這位田大小姐則少惹一下便少一份麻煩,我沒事惹那么多麻煩做什么?”
笙曉摸著被彈的地方,撇嘴道:“什么歪理,都沒聽說過?!?p> 蘇薇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件事:“韓公子近來發(fā)生什么事了?”這兩日韓珉與她雖是通著信,但除了說張家的事,基本上沒說其他事,而所有的消息都是笙曉打聽來的,要是他發(fā)生了什么事,笙曉當是最清楚不過的。
笙曉一怔,而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事,臉色變得有些古怪,“沒事啊,韓公子近來好得很,張家徹底垮了,良城已經(jīng)無人可以撼動他,會有什么事?”
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大笑話,正在極力的忍笑,一雙澄澈的眸子因此而更加的明亮。
蘇薇眼睛一瞇,慢慢的伸出手,一字一頓的問道:“真的沒什么事?”
笙曉馬上躲到一旁,卻終于忍不住笑出來,“還不是因為你,韓公子背上了斷袖之名?!?p> 韓珉斷袖?因為她?
蘇薇一頭霧水,她才跟韓珉見過幾次啊,哪來的奸情?
笙曉好笑道:“前幾日你不是在街上遇見了張恪之與田小姐么?張恪之說你是韓公子的新寵,而那田小姐愛慕韓公子是整個良城都知道的,韓公子斷袖可不得了了,當日便回去大鬧了一番,然后整個良城都知道韓公子斷袖了?!?p> 蘇薇的眼角抽了抽,只覺得一滴冷汗掛在了額角。
緋聞?wù)婵膳隆?p> 田馥佳去了大殿拜佛,她自然不愿再去,于是兩個人隨著人流,四處參觀寺院的景色。
將將從千佛殿里走出來,一個小沙彌忽然擋住她們的路,他合掌施了個禮,慢聲說道:“二位女施主,墨公子讓我?guī)Ф蝗ズ笤骸!?p> 咦,墨衍讓人來找她們?蘇薇心里先是一喜,而后涌出一絲異樣,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怎么想也想不出究竟哪里不對。
笙曉微微躬身還了個禮,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如此便有勞小師傅了。”
小沙彌微微一笑,點了下頭,轉(zhuǎn)身走在前方帶路,三人漸漸的遠離人流,朝寺院深處走去。
小沙彌帶著二人穿梭在走廊墻垣之間,很快,四周便了無人影,似是擔心二人會不安,他還不時回頭對蘇薇與笙曉說很快就到了,語聲溫文有禮,神態(tài)親切自然,有一種天生的親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