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裝腔作勢?！痹谄渌硕家蚰涿畹囊幌盗凶児识恢氲臅r候，那獨眼的怪物發(fā)話了?！谝股?，它龐大的輪廓仿佛一座小山包，只有身體頂端的巨眼仍舊像在散發(fā)黯淡的熒光一樣，清晰可見。遠遠看去，它那只眼睛就像第二顆迪斯科舞球一樣，懸浮在半空中。
“啊，是你?！焙谝碌乃郎褚惑@，抬頭朝它望去，好像這才第一次注意到怪物的存在，“上次遇見你，我還以為你不過是慣例地為前往‘房間’的人做向?qū)ЯT了——可現(xiàn)在看來，你雖說號稱不賭，在這趟旅程中賭得還不少啊?！?p> “要不是你這家伙中間截胡，我本來只需要在房間試一次運氣即可。”怪物怒氣沖沖地答道，瞳孔縮成了一條垂直的豎線，“過去幾周里，前往‘房間’的人再次統(tǒng)統(tǒng)有去無回，我知道勝率已經(jīng)改變，是時機了。”
“你這又是何苦呢，老兄？明明一向規(guī)避著風(fēng)險，怎么突然想要賭一把命了？”
那怪物突然沉默了。
“......我在尋找一個轉(zhuǎn)機?！弊詈螅K于承認道，“我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生活漸漸變得難以忍受了。我只能看見一條由失敗與錯誤選擇鋪成的路，指向唯一的終點?！也幌朐僮隽?xí)慣的俘虜。”
“也就是在這個節(jié)點上，你想起了我？”
“至少你成功了，不是嗎？舍命一搏，重新找回了自己、不再被癮癥左右?！?p> 他話里盲目的希冀卻讓黑衣賭徒快活的表情蒙上了一層陰翳。
“如果他真的找回了自己，現(xiàn)在又怎么會瘋狂地四處尋人，同他對賭呢？”約翰一直用兩手撐著下巴，旁聽著兩個造訪區(qū)怪物的對話。這時，他尖酸地問道，“說到底，我這條命算什么呢？為了兩個成癮的垃圾，實在不值得?！?p> 可兩者不約而同地?zé)o視了他，這讓約翰死氣沉沉的臉因憤怒而扭曲。
“你成功了，不是嗎？”曾是道格的怪物堅持問賭徒道，“至少，你現(xiàn)在過得比進入房間之前要快樂得多——”
“快樂？”賭徒僵硬地笑了笑，一邊下意識地從衣兜里再次拿出他那枚籌碼，“我倒想問你，你自己也已經(jīng)歷了‘房間’的轉(zhuǎn)化，你的煩惱都解決了嗎？你變得無憂無慮了嗎？——這是我事后才意識到的事情，‘房間’并不在乎你的個人糾葛，它只是在尋找?guī)в心撤N特質(zhì)的人，將其轉(zhuǎn)變?yōu)槠湟庵镜拇姓吡T了?！?p> “代行？代行什么？”
“欲望的收割?！偃纭块g’擁有人格的話，它一定是個邪惡的莊家，而我們則是它手底下毫無自由意志可言的荷官。它將扭轉(zhuǎn)現(xiàn)實的能力承包給我們，而我們借由這能力編造出一個又一個賭局，去誆騙無知無畏者?！辟€徒漫不經(jīng)心地在賭桌上轉(zhuǎn)著籌碼，“對我來說，這倒也不算是個太糟糕的差事——我等于是拿著‘房間’無窮無盡的賭資，代為參與賭局。”
獨眼的怪物半闔上眼睛，似乎在琢磨著黑衣死神的一番話。
“我還有一個問題?！弊詈?，它再次開口道。
“說?！?p> “你剛從‘房間’出來的時候，我見你身后跟著一大連串的骷髏，現(xiàn)在卻只剩下了一具。其他的骷髏呢？它們都去了哪里？”
一個黑暗的微笑攀上了賭徒的嘴角。
“賭局就是這樣，有輸有贏，但只要你一直不停手，絕大部分時間便總是在輸?！彼敛谎陲?、甚至是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我把那些死魂靈全輸出去了。”
他的話過于有沖擊性，就連那獨眼的怪物也不知該怎么回應(yīng)了。
“真要細究，對‘房間’來說，你大概是最不稱職的代行者了吧?！卑肷?，角落里的杰瑞米忍不住笑出了聲，一邊評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