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聶小川所料,她所經(jīng)營的壽昌店果然歸獨孤夫人所管,而她剛剛在這個月才提出聘請風(fēng)水師,以免費看墳地作為新的促銷手段。
楊堅既然不涉及這個店的生意,自然無從知曉這個計劃。
作為其新寵的蘇香影怎么會突然冒出這個詞?
“她到底是什么人?”聶小川難掩心中好奇,真的是天鴻的穆檣公主嗎?那個受盡寵愛風(fēng)liu無邊的檣公主?
楊堅一臉凝重,輕輕撫著下頜,說道:“派人查過,身世無懈可擊!”
連他也查不出來?聶小川沉默不語,幾乎忘了長什么樣的穆楓王爺浮現(xiàn)在記憶中,哦,不對,應(yīng)該是天鴻正則帝,如果真是他安排的,那的確可以無懈可擊。
“你在想什么?”楊堅看著有些失神的聶小川,忍不住問。
聶小川自然不會推心置腹到,可以說出她對蘇香影另一個身份的懷疑,說到底,就算要當(dāng)棋子,還不一定歸附與誰呢,就算依附了,也沒有規(guī)定棋子不可以留條后路呢。
這個世上,誰離了誰也能過得下去。
“今晚是誰追殺我?不知道是你家哪個夫人?!甭櫺〈ㄕ嬗行┎虏煌?。
如果說自己行蹤被人發(fā)現(xiàn),也就是在屋頂那一錯手發(fā)出聲響,那最值得懷疑的就是蘇香影。
如果她真的是檣公主,身邊定有人守護(hù)。
楊堅一臉贊賞,隨即又皺起眉頭,“正在查,今晚榮盛苑包括你我在內(nèi),共潛藏了四股人馬,這還是要多謝你?!?p> 說著笑意盈盈的看向聶小川,“若不是你發(fā)出響聲,這些人都不會被發(fā)現(xiàn)。”
聶小川干笑幾聲,楊堅話鋒一轉(zhuǎn),“按理說,以聶姑娘的身手,不該有次紕漏,不知是否聽到什么?說起來,這些人中,怕是只有你成功竊聽。”
“你要我做什么?我能得到什么好處?”聶小川微微一笑,避而不答,正視面前這個男人。
“小川如此聰明,自然已經(jīng)看出我跟伽羅面和心不合?!睏顖院Φ溃挂矝]有接著追問,反而也換了個話題。
伽羅?聶小川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聽他輕嘆一聲,眼中浮上一絲憂郁,慢慢道:“其實也怨不得她,她原本不是這樣的?!?p> 這一晚,聶小川算是徹底弄明白了現(xiàn)如今是個什么樣的天下。
當(dāng)今天下,自漢室之后,先后經(jīng)歷三國混戰(zhàn),接著進(jìn)入五代十國,幾百年間,戰(zhàn)亂不斷,到如今形成四大國并立,五小國割據(jù)的形式。
這四大國分別為北齊,北周,天鴻,南詔,五小國主要分布在四個大國的疆界處,因連年紛爭不下,個別地方權(quán)貴干脆揭竿自立,成為一方諸侯。
而這四個大國,又分別結(jié)盟互相牽制,位于北方的北齊北周為盟國,而南方的天鴻與南詔這幾年結(jié)為盟國,這幾年總的來說算是和平共處。
“其實是暗潮洶涌,”楊堅淡然笑道,“動蕩少了,日子好過了,國力也都見長,心也就活動起來。”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聶小川順口說道
楊堅臉上顯出一絲贊賞,點頭道:“聶姑娘果然明智之人,這話說得精準(zhǔn)至極?!?p> 難道這里沒有出現(xiàn)寫《三國志》的陳壽?聶小川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
“且不說這些事,單說我北周,國內(nèi)也是不得安寧?。 睏顖杂膰@一聲,靠在軟榻上,“陛下體弱多病,朝中大權(quán)旁落,昭昭野心世人皆知?!?p> 聶小川沉默不語,現(xiàn)如今什么樣的形式,她不清楚,她清楚的是,自己那個歷史上的楊堅在皇帝死后,建議小皇帝禪讓帝位給了他。
這個也叫做楊堅的人,會不會也想如此?
“小川在想什么?”楊堅突然停下來,望著又一次走神的聶小川問,心里十分好奇,這個姑娘總帶著一種與年紀(jì)不附的沉靜,那淡然的眼神似乎洞察一切。
“老爺原來也是官場之人?”聶小川問道
楊堅似乎很高興她開口詢問,認(rèn)真解釋道:“小川可知我楊家經(jīng)營何種生意?”
聶小川搖搖頭,楊家連棺材鋪都經(jīng)營,說到主業(yè)她還真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楊堅臉上顯出一絲光彩,說道:“小川可知道先秦有名的寡婦清?”
聶小川怎么會不知道,巴寡婦清,那個其先世獲得丹礦,數(shù)代擅其利,家財之多難以計量,禮抗萬乘,捐資長城,以贊軍興,這是一個古今中外所有生意人仰慕的始祖,雖無王侯之名,卻有王侯之實,操控著秦國經(jīng)濟(jì)命脈。
“丹礦?你們也經(jīng)營?”聶小川一時沒理解,話說那種東西在如今應(yīng)該沒什么大的利潤吧,何況,西部并不盛產(chǎn)此物。
楊堅笑著搖頭,從身上的荷包中取出一塊黑亮之物,遞給她,聶小川好奇的接過來,不由大驚。
“煤!”原來經(jīng)營的是煤礦!聶小川先是一驚,接著忍不住笑起來,原來這就是古代的煤老板??!
煤,自古以來就被稱為黑黃金,楊家壟斷此行業(yè),自然富貴不可想象,
經(jīng)濟(jì)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這楊家為不為官,已經(jīng)無所謂了。
“這個名義上歸皇家所有,實際完全操控在我們手中?!睏顖陨眢w進(jìn)一步前傾,語氣在說到我們這兩個字時,特意加重。
這肯定是機(jī)密之事,聶小川心里苦笑一下,知道越多為責(zé)任越多。
“不瞞小川說,現(xiàn)如今軍權(quán)已經(jīng)被獨孤家控制,眼下唯一能克制他們的就是我這手里的財富?!睏顖悦偷刈?,沉聲說道,“陛下年幼,聽信讒言,竟被那意圖竊國之賊蒙蔽,忌憚我手中的財富?!?p> 說帶此處,語氣激憤而又悲涼,“想我楊家世代忠臣,哪怕背上再大冤屈,也要誓保我皇,他獨孤信以為就此能拿到我的錢財,真是做夢?!?p> 說著哈哈大笑,整個暗室里回蕩激揚的笑聲。
“他獨孤信也知道,沒了我的財富,就沒了軍費,沒了冶煉武器的資源,就算謀逆得逞,竊到手的也終將國不成國!”楊堅平息笑聲,緩緩說道,聲音里帶著無盡的嘲諷以及決心。
原來如此,聶小川心里陡然明亮,怪不得他出手大方,生活奢侈,敢為美人一笑一擲千金,怪不得他對所有的生意不聞不問,怪不得楊緋色恨聲責(zé)備楊家已徒有虛表。
“我要你如我家夫人之愿,接管大掌柜,”楊堅看著她,一字一頓的說道,“但是,不是為了替她聚斂財富,而是要散盡千金!“
聽他說完,聶小川久久不語,望著角落里的燭火出神,楊堅并沒催問,靠在軟榻上閉目養(yǎng)神,室內(nèi)一時只聞二人呼吸聲。
這一切,與聶小川所要過的生活毫不相干。
“老爺怎么就這樣信我?”聶小川慢慢說道
楊堅睜開眼,微微一笑道:“小川一定認(rèn)為我是拿李氏后人來要挾你吧?”
看到聶小川毫不掩飾的承認(rèn),他似乎深吸了口氣,才緩緩說道:“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就愿意信你?!?p> 這種話好像并不適合此時來說吧?聶小川臉忍不住紅起來,心里也不禁一絲茫然。
這天下的女子,不管美得丑的,富貴的貧賤的,哪一個不想要人來愛。
“難道就因為你喜歡我,我就要站在這風(fēng)口浪尖?”聶小川淡淡說道。
且不說她還沒有想要去愛,就算有一天愛了,也不會瘋狂到連毒藥也可以去喝的地步。
只有先愛自己,才有資格去愛別人。
楊堅哈哈笑了,握著手站了起來,說道:“看我,倒糊涂了,既然是合作,自然要互惠互利。”
來回走了幾步,才說道:“小川,但凡生在這紅塵中,怎么避得了這紛紛俗事?你可知道為什么伽羅在這數(shù)十個掌柜中,偏偏找上你?”
聶小川搖搖頭,這點她也是很不明白,自己行事已經(jīng)夠低調(diào)了,白日里幾乎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怎么偏就被如此貴婦看到眼里?
“你太小瞧自己賺錢的能力了!我雖然沒有親見那些賬目,但據(jù)緋色說,單一個月,你就賺到了其他棺材鋪一輩子的都賺不到的錢!”楊堅深深的望著她,“這種天分,讓你失控了?”
失控了!的確是失控了,潛移默化的十幾年,一旦接手生意,竟然無法控制的要掙得最大的利潤,聶小川咬緊嘴唇,那個月之后,她就意識到不妥,連續(xù)一年進(jìn)行賬目填補(bǔ),但還是引起了注意。
俗話說的百密一疏,就是指的這個吧。
“與其跟她合作,不如跟我,至少,”楊堅靠近她,微微低下身子,“我是喜歡你的,我可以保證你們姐弟二人全身而退?!?p> 說完,很快站直身子,眼睛微微瞇起,依舊柔和的聲音里帶上了冷厲,接著說道:“小川,非我即她,你無可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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