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堅最后一句的含義,自然是暗示非我族類,殺無赦。
這種行事態(tài)度,聶小川并不陌生,前世里商場上的各家,對人材也是如此,不是為我所用,便是立殺無赦,手法狠毒到高薪誠聘一些本不需要的人才,用錢用閑養(yǎng)起來,消磨他們的才智,困頓他們的思路,直到成為可有可無的人。
這樣做看似損人不利己,但那就是非我族類,殺無赦的真實表現(xiàn),一個人才,不為我用,或者我用不著,我就要毀了你,免得異日成為勁敵。
死其實并不能威脅到聶小川,自從借尸還魂后,一切在她眼里,都是夢境般虛幻,誰生誰死,誰的天下,亂世盛世和她無關(guān)。
隨波逐流,冷眼旁觀,肆意妄為,享受前世里不能享受的散漫,沒有絲毫責(zé)任意識。
可是這畢竟不是夢,如果說先前在天鴻皇宮,經(jīng)受的一切不足以刺激到她,那么流浪以來,饑餓,真實百姓生活得困頓,彌勒教眾悲情的殉道,李君家族的苦難,這一連串的經(jīng)歷,讓她不知不覺融入這個時代,這是一個真實的有血有肉的世界,不管前世今生,現(xiàn)代古代,都是活生生的人。
生命,并不是可以隨意踐踏。
聶小川并不是不愿意幫人做事,生活嘛,不可能不與人打交道,但讓她心里空落的,是那種任人操縱,完全沒有自主的形勢。
不過,這世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自由,正如楊堅所說,但凡生在這紅塵中,怎么避得了這紛紛俗事。
那么與其讓別人隨意決定自己的生死,不如換做自己來主持,而要主宰自己的命運,在這個沒有任何民主自由人權(quán)的時代,就只有成為強者了。
“我相信你!”聶小川沖楊堅伸出手。
楊堅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是溫暖的,并不僵硬,帶著微微的顫抖,耳邊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聶小川微微一笑,古人講究的是男女授受不親,這種握手禮可別讓他誤會,便要收回自己的手。
楊堅并沒有松開,反而更加握緊了。
柳裘就在這個尷尬的時刻,及時的跳進來,舉著已經(jīng)被拆散了的鉤索,興奮的喊著:“這個是什么?這個怎么能伸縮自如?”
聶小川借機收回自己的手,稍微向旁邊移開一步。
柳裘話一出口,就感到楊堅殺死人的眼神,這才看清室內(nèi)情景,呵呵干笑道:“看來談好了!”
“時候不早了,小川現(xiàn)行告退?!甭櫺〈ㄒ话褗Z過鉤索,無視柳裘曖mei眼神的探究,快步而去。
回到家天已經(jīng)微明,發(fā)現(xiàn)李君竟然也是一夜未歸,憂心忡忡的回到自己房間,赫然發(fā)現(xiàn)袁天罡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正香,光著膀子,搭了條薄被,歪著頭流了一臉的口水。
聶小川已經(jīng)說不上是驚異還是惱怒,一瞬間反而平靜下來。
“你回來了?”伴著幾聲雞叫,悠悠醒過的袁天罡,看到屋子里靜靜喝茶的聶小川,沒有一絲意外,伸伸懶腰,打著哈欠說道,那語氣就像賢惠的妻子,問候晚歸的丈夫。
“你到底什么人?”聶小川看他穿好衣服,沉聲問道。
袁天罡梳攏頭發(fā),一面說道:“說了你也不信,我先前說的沒錯啊,只不過那些俗人看不穿罷了,非說我是淫賊,小川,你看我哪里像嘛!”
看到他一臉委屈的樣子,聶小川無語,站起身打開門:“你可以走了?!?p> 袁天罡卻是一臉堅決,正色道:“自從家父看出帝星出世以后,天罡今生唯一的目的就是誓死追隨帝星,只待為統(tǒng)一天下,使萬民不再受戰(zhàn)亂之苦盡微薄之力,若違此誓,死無葬身之地,永墜阿鼻地獄!”
聶小川嘲諷一笑,慢慢說道:“帝星!誓死保護?那在楊府你跑得比兔子還快!萬一我這個帝星被人亂棍打死,你可怎么辦?”
袁天罡沒有絲毫羞愧,笑嘻嘻的湊過來:“帝星吉人天相,哪有那么快就完了?我在身邊說不定還要拖累你?!?p> 知道不管說什么他也有理由,聶小川也就懶得再說,嘆口氣道:“那隨你便吧!只不過,我這里也養(yǎng)不起閑人,你自己想辦法吃飯吧,愛怎樣就怎樣?!?p> 說著話,李君也回來,還帶了早飯,見到他們?nèi)耘f同處一室,臉上閃過一絲不滿,但也沒說什么。
聶小川自然不會提起昨晚之事,袁天罡也乖巧的埋頭吃飯。
“我要跟隨獨孤大哥到鹽城訓(xùn)練,有幾日不能回來了?!崩罹f道
聶小川訝異的抬頭看他,問道:“幾日?訓(xùn)練什么?多少人?”
李君暖暖一笑,說道:“不用擔(dān)心,就是我們幾個新入營的做些特訓(xùn),最多七日就回來了?!?p> “不行!”聶小川一口拒絕,啪的放下碗筷。
李君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應(yīng),含笑道:“軍營不允許女眷,否則我自會帶你一起去。最多七日,定會回來?!?p> 一直悶頭扒飯的袁天罡此時說道:“小川不放心的話,我跟小弟一起去好了?!?p> 聶小川與李君都有些意外的看向他。
袁天罡嘴角掛著飯粒,挺起胸膛,說道:“小川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最近將星暗淡,時運不濟,但有我袁天罡在,定保他萬事大吉?!?p> 說罷,沖聶小川一個飛眼,“小川,應(yīng)該相信我的身手吧。”
他這一番話,說到他們二人的心里,李君在意的是將星的命運,對袁天罡是絕對的信任,聶小川雖然對袁天罡心存疑慮,但也想不出他要加害他們的理由,靜默一刻,便都點頭答應(yīng)了。
于是吃過飯,二人簡單收拾下,便一同上路了,李君直奔軍營,袁天罡則抗著卦旗,先行一步前往鹽城。
直到二人身影消失不見許久,聶小川依舊靠在門框上凝望,這是李君第一次離開她的身邊,心里一百個的不放心。
不管哪一方得勝,但愿他們都能全身而退,這個是她唯一的目的。
三天之后,聶小川前去楊府上繳印章文書時,“偶遇”楊緋色,被抓到獨孤婦人面前,得知她的意圖,姑嫂二人一個軟一個硬,將她一頓責(zé)罵,直說的聶小川悔恨不已,感謝過獨孤夫人的再造之恩,接過了碧落號總管,也就是整個楊家產(chǎn)業(yè)的大掌柜一職。
接下來就是整整三天的慶賀宴席以及各號掌柜的見面會,一時間聶小川成了大興城,乃至整個北周國,風(fēng)頭最盛的女人,這個出身卑微,年紀(jì)芳華的小姑娘,背負著各種流言,站在的世人面前。
“小川別生氣,誰要是再胡說你跟哥哥的關(guān)系,我就去燒他們家的房子!”楊緋色挽著她的胳膊,豪爽的說著。
對于聶小川接任大掌柜一職,開心的最單純的應(yīng)該就是她了。
通過這幾日接觸,聶小川發(fā)現(xiàn)原本以為是雙重間諜的楊緋色,其實完全是個率真如孩童的人,她眼里的世界簡單到黑就是白就是白。
也許整個楊家,也就只她一人真正的愛護著這個家,也正因如此,才對楊堅放浪生活不滿,對丈夫只顧符合大哥的懦弱痛恨,對操持家事的嫂嫂敬愛,對聶小川的仗義接手欣喜如狂。
其實能這樣無邪也是一種幸福,聶小川有些溺愛的看著她,曾經(jīng)問過楊堅,要怎樣與楊緋色來往,楊堅給出的答案也很簡單:“勿防!家母去的早,我和伽羅剛成親時,她才幾歲,可以說是伽羅一手帶大的,長嫂如母,有些事她沒有必要知道,知道了反而更麻煩,隨她去吧?!?p> 只是聶小川仍有一事不明,這一日趁大家聚集在一起交賬時,對身邊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楊堅,低聲道:“只要告訴各地主管即可,有必要鬧這么大聲勢?”
楊堅微微一笑,顯然他也聽到好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亦壓低聲音回道:“怎么?聶掌柜可還有什么顧慮?”
現(xiàn)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她聶小川是楊大官人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并且得到楊家主母的默許,不管哪個時代,世人最看重的就是忠誠,他們這樣做,就代表她聶小川生死都是楊家的人,必須盡忠楊家生死不渝。
這樣做,也就是斷了聶小川另尋他主的路。
聶小川淡淡一笑,說道:“只是這樣,得好處的不止老爺你一個吧?”
似乎想到什么,楊堅慵懶的神情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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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黨啊,我是三千黨??!唉!不要掉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