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令羽此次天津之行所欲投效的那位北洋領(lǐng)袖曾有這樣一番論斷——“欲振國事,求自強,唯洋務一途而!而欲興洋務,所患者唯‘有貝之才’與‘無貝之才’二者皆缺……”
當然,這是李中堂他老人家給軍機處的官洋文章,用此老私下里的講過的白話版本,就是“賊娘!沒錢沒人搞個俅洋務?”
對此,任令羽深以為然!
若論“有貝之才”,他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認識了一個家財萬貫的的羅特希爾德——不過除了在猶太人的復國大業(yè)上顯得異常瘋狂之外,那女人在其他方面的表現(xiàn)只能說是令人咂舌的精明,雖然她曾表示過不介意為了扶任令羽上位而替她行賄,但在任令羽還沒有拿出一個能讓她信服的成績之前,她是絕對不會輕易打開她自己的錢袋子的。
至于“無貝之才”么?
晚清的人才凋零乃是積年痼疾,“同光中興”時的一干名臣已近凋零殆盡,自身的造血功能又受科舉制所限步履維艱。派出的少數(shù)留學生回國后要么如嚴復般深感英雄無用武之地而落落寡歡,要么如劉步蟾般很快便染上了官場習氣一起“咸與維新”——任令羽一直感覺北洋海軍中的“閩黨”和他那個時代的健力寶足球隊頗為相似,初回國時尚時有經(jīng)驗,不久就在中國足球的大染缸中泯然眾人矣。
就是對引進的洋員的態(tài)度也值得商榷——以白勞易為例,其離開日本的時間和“撤旗事件”爆發(fā)瑯威理含恨歸國幾乎是同時發(fā)生。但白勞易當年可是日本政府以聘請一般外國專家高出20倍的厚薪,外加海軍省顧問、海軍工廠總監(jiān)督官、艦政本部特任少將等頭銜禮聘而來的,無論薪酬還是權(quán)勢都非瑯威理可比。而且即使在白勞易歸國之后,西鄉(xiāng)從道等日本海軍高官也是贊譽有加,絕不像劉步蟾等對瑯威理這般惡語相加……
人才難得?。。「螞r是這死水微瀾的末世之季!而自己似乎幸運的遇到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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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令羽習慣性的捏了下自己的耳垂。
記得在20世紀20年代的德國,曾有一個青年陸軍軍官聲稱坦克將使一戰(zhàn)中流行的塹壕戰(zhàn)成為歷史,而當時德軍高層中老將則對此一概嗤之以鼻——坦克?裝甲車?那些東西只配拉面粉!
而在10余年后爆發(fā)的二戰(zhàn)中,德軍正是憑借著當年那名青年軍官統(tǒng)率的裝甲集群這把尖刀輕易的撕破了西歐各國的防線,使得法蘭西這個和他爭斗了70年的老冤家在短短數(shù)周之內(nèi)就蒙上了亡國之恥!
那名青年軍官的名字——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
軍事上的天才最大的共性之一就是對新技術(shù)的極高敏感,尤其是在一件新兵器還處于萌芽期時就能判斷出它在未來可能的巨大價值的預判能力!古德里安如此、戴高樂和福勒如此,圖哈切夫斯基如此,而眼前的這名文弱青年,似乎是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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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阿姆斯特朗廠造出快放炮至今,不過4年的事!季明何以認定倭寇會改橫陣為縱陣?”,任令羽問道。
“兵法云:運用之道,存乎一心”,張景星的話語明顯流暢了很多,“學生以為,快船快炮,其要點就是一個‘快’字,船行的快,臨敵機變,進退由我。而炮射的快,則潑彈如雨,以一個‘快’字補命中率之不足!”
“但若要做到這個‘快’字,則艦首對敵之橫陣萬萬不能用!各艦首尾平行,并作一橫行,動作務需整齊劃一,否則若有一艦擅動,那立時就沖亂了整個陣形!”,任令羽此時已是招攬之心大起,也少有的被激起了爭強好勝的念頭。
自進入這水師學堂以來,他就一直在努力壓制自己的少年心性,晚清官場,最看重少年老成,飛揚跳脫者則往往不得重用,但今天對上這個比自己早生了120多年的“學生”,他那股好與人爭一時之短長的年少氣盛還是壓抑不住的流露出來。
眼前這個人,可比自己少知道一百多年的海軍歷史,如果見識上連他都壓不住的話,自己還是不要厚顏繼續(xù)在這個水師學堂里混了,至于為己所用,更是免談。
“而且現(xiàn)在各艦聯(lián)絡(luò),只能用旗語”,任令羽轉(zhuǎn)過身去看著“松島”號模型船體中部那根高聳的桅桿,“一旦交戰(zhàn),黑煙蔽日,敵我難分……如果還用橫陣,最后很可能是諸艦都看不清旗艦的旗語,進而自亂陣腳!”
——這不是預測,這是他所了解的大東溝海戰(zhàn)的歷史!
“如此一說,學生也明白為何倭寇這兩年新購的快船都要在舷側(cè)列炮了!”,一直靜靜的聽著任、張二人對話的蕭冷月也開口了,“如倭寇多用縱陣,則各艦首尾相連,在舷側(cè)多列快放炮,正可收彈落如雨之效。”
“可我北洋諸船平日里都是按我水師學堂光緒十年所譯之《船陣圖書》操練,各船之主要火力也均集中在船首,一旦臨戰(zhàn),除橫陣外,再無其它陣法可用啊?!?,蕭冷月黯然道。
所以說甲午海戰(zhàn)時的北洋海軍已經(jīng)比日本海軍落后了半個時代么——任令羽在心中嘀咕道。
“正因如此,我北洋增購船炮,已是刻不容緩!”,他望著張、蕭二人道,“不但要盡速購船,現(xiàn)有諸船也應檢修機器,換裝快炮,這樣或許還有一戰(zhàn)之能!”
“以如今朝廷上下這形勢,甚難!”,張景星兩道細長的眉已經(jīng)結(jié)成了兩個烏黑扣,“其實橫陣若能切入敵陣以成混戰(zhàn),也未必沒有制勝之機……”
“關(guān)鍵還是諸艦間的通訊。”,任令羽毫不留情的潑上了一桶冷水,“若用縱陣,各艦隨旗艦運動即可,橫陣可沒有這等好處?!?p> “是啊”,張景星重重的點了點頭,“要是各艦之間也能發(fā)電報就好了!只可惜水電報均需電纜,若是能有不用電纜的電報就太好了!”
我的老天,這家伙竟然連無線電都想到了!
任令羽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眼睛是不是已經(jīng)變成了桃心型,但他那灼然的目光已經(jīng)開始讓張景星感覺不自在了。
“喬!告訴廚師,一會多加幾個菜,我要和我的兩個學生好好的聊上一聊!”,任令羽轉(zhuǎn)過頭對喬.桑德斯喊道。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這等人才若是放過了,那可是要遭天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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