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吃東西?!?,任令羽笑著接過喬.桑德斯端過來的點心盤子,順手遞給了蕭冷月。
“去沖三杯咖啡過來……等一下”,他重新看向蕭冷月和張景星,“還是喝點別的?”
“謝謝老師,咖啡就好了?!?,蕭冷月將盤子接了過去,順手便將一塊點心塞進了嘴里——任令羽與他們年齡仿佛,為人素?zé)o架子,故而蕭冷月在言行間也就頗無禁忌。
“老師,那是什么?”,蕭冷月突然看到了掛在書柜旁的一套黑色新衣,“是西洋那邊的新式洋服么?”
“不是,是為師自己搞得一套衣服,你們明天在為師的算學(xué)課上就可以見到?!保Φ馈@可是新近的又一個剽竊創(chuàng)意,自然不能隨便揭開。
“這位是張季明吧。”,任令羽轉(zhuǎn)向坐在另一邊的張景星——水師學(xué)堂本屆駕駛、管輪二班近40名學(xué)生,他最看好的就是蕭冷月——聰穎、干練,熱情,最難得是,是他都擁有在他原本那個時空中的青年身上都甚少看到的執(zhí)著。
相對而言,他對這個一向與蕭冷月形影不離的張景星的關(guān)注就要少上許多。
“正是學(xué)生。”,張景星隨即起身向任令羽向任令羽作了一個長揖,“學(xué)生張景星拜見老師。”
“坐下坐下,自家?guī)熒?,搞這些勞什子的東西作什么?”,任令羽伸手將張景星拉回了沙發(fā)上,心中隱隱感覺有些不以為然。
“對了,老師”,一旁的蕭冷月已經(jīng)將半盤點心吞下了肚,“今日是每月一日的例假,老師沒有出去么?”
正在低頭喝水的任令羽幾乎一口噴了去——每月一日的例假?考慮到這個年代估計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個現(xiàn)代醫(yī)學(xué)味十足的名詞,任令羽最終決定選擇性失聰。
“這幾日來正在做一個倭寇在法蘭西地中海鐵工船廠訂制的穹甲快船船模,今日剛剛收工?!?,任令羽輕輕活動著有些僵硬的右手——在這個時代要制作一艘比例精確的船模,可沒有自己原本那個時空里那種現(xiàn)成的模型組件用,從繪制圖紙,到制作各種零件,均要親力親為。時至今日,他制作日本海軍聯(lián)合艦隊全部主力船模的計劃,也不過完成了“吉野”、“松島”二艦而已。
“日本人的新式穹甲快船?不知老師可否讓學(xué)生一觀?!?,有些出乎任令羽的意料,先開口的,竟是一直安靜的坐在一旁的張景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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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這便是倭寇在法蘭西土倫地中海造船廠所訂購的新式海防艦?”,蕭冷月幾乎是“趴”在了那艘任令羽昨晚剛剛拼裝完的“松島”號巡洋艦?zāi)P蜕?,生恐漏掉了任何細?jié)。
“正是,倭寇所聘用的法蘭西人白勞易設(shè)計,同型3艦,均配有1門32厘加納式重炮,主炮兩艦在前一艦在后,系轉(zhuǎn)為克制我北洋海軍‘定、鎮(zhèn)’二鐵甲艦而建?!?,任令羽看向正在閱讀他所繪的“三景艦”線圖的蕭冷月,“怎么樣?桂魄,看出什么沒?”
“此船實是詭異!”,蕭冷月疑惑的蹙起了眉,“此船名為穹甲快船,但其穹甲最厚處不過3厘,船速亦不過16節(jié),而以其區(qū)區(qū)4000噸的噸位,竟裝配了1門32厘口徑之巨炮,與其說是快船,倒不如說是艘放大了的‘蚊炮船’,但其船型又較蚊炮船為佳……看上去和我北洋海軍新近入列的‘平遠’艦頗有幾分相似?!?p> “削足適履罷了!”,任令羽輕輕點頭——“三景艦”之所以搞成這個不倫不類的樣子,更多的是出于平衡經(jīng)費和作戰(zhàn)需要的考慮,受經(jīng)費不足的掣肘,白勞易一開始就放棄了直接設(shè)計1艘與“定、鎮(zhèn)”兩艦旗鼓相當?shù)蔫F甲艦的考慮,而更多的把精力放在了如何為那門在理論上足以擊穿“定、鎮(zhèn)”兩艦的320毫米口徑重炮設(shè)計一個更為合適的水上平臺上。
“不過桂魄說此艦與我北洋之‘平遠’艦頗多相似,卻也不是,我北洋之‘平遠’系船政參照法蘭西之‘黃泉’級近鋼甲艦而來,而‘黃泉’正是白勞易所設(shè)計。”,任令羽補充道。
“原來如此!”,蕭冷月臉上流露出恍然之色,“不過學(xué)生還有些不明之處,請老師指點?!?p> “如老師所講,倭寇所造之船,由主炮前置、后置之分,莫非是想以2艦一組,炮后置者在前,前置者在后,將我‘定、鎮(zhèn)’2船夾于其間而攻之?”
任令羽滿意的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那就奇怪了!”,蕭冷月臉上的疑惑之色更濃,“海上決戰(zhàn),首重個船堅炮利,倭寇此船上穹甲薄弱至此,莫說我‘定、鎮(zhèn)’二遠上的12寸巨炮,即便是我各快船上配備的2.2寸小快炮亦可將其輕易洞穿。即便是其船上巨炮能擊沉我北洋‘定、鎮(zhèn)’二遠之鐵甲,恐怕在其命中我艦之前便已被我方擊沉矣……”
“難道倭寇造此三船,為的就是與我北洋之‘定、鎮(zhèn)’二遠以一換一,只要能一炮打穿‘定、鎮(zhèn)’,就算被打沉也就得了?而且即已想定以主炮配置迥異之2艦夾擊我艦,為何又只有3船?”
任令羽笑而不答,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現(xiàn)在還不是1945年,鬼子還沒有神風(fēng)特攻的概念呢。至于“三景艦”在設(shè)計上的先天不足,那完全是一個摸索期所必需交的學(xué)費而以,北洋海軍的第1艘防護巡洋艦“濟遠”不也是如此?
“季明呢?你如何看?”,任令羽入水師學(xué)堂任教不過半個月光景,卻儼然已經(jīng)成了校中數(shù)十名學(xué)子心中偶像一般的人物了。而在這數(shù)十名海軍管學(xué)生中,除蕭冷月外、宣華,何乾霆等數(shù)人亦為他所重視。今日蕭冷月的表現(xiàn)讓他心情甚佳,竟破例關(guān)注起眼前這個習(xí)慣隱身于他人之后的廣東學(xué)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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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桂魄已經(jīng)說了,海上決戰(zhàn),首重一個船堅炮利……”,張景星緩緩地道,“但學(xué)生以為,以今日希望海軍軍備之情勢,逐鹿海上,除了船堅炮利之外,恐怕還要加上一個‘快’字!”
“嗯?說下去!”,任令羽猛然覺得眼前一亮——這個廣東學(xué)子素來穩(wěn)重寡言,想不到說出話來竟如此一語中地!
“學(xué)生不擔(dān)心倭寇艦上的32厘巨炮,倒是其舷側(cè)所配備之10門4.7寸阿姆斯特朗快放炮,讓人不得不防?!?,張景星依舊是慣常的言簡意賅。
“嗯,很好,繼續(xù)說!”,任令羽第一次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個不過20許人的海軍官學(xué)生——印象中這個學(xué)生的身高大概有175公分左右,在如今的中國人中算是偏高的,白凈面孔,額頭寬廣,眉眼細長,鼻直嘴正,輪廓分明,看上去更形單薄柔弱。
“以今日西洋各國海軍炮術(shù)之發(fā)展看,海上交鋒,雙方船艦相距不過數(shù)千碼,然距離雖近,但炮彈之命中率卻一直徘徊不前,即便似英吉利國海軍那般百戰(zhàn)之師,臨機對敵,其火炮之命中率最高亦不過十分之二三。然則,自西洋近年首制快放炮后,海戰(zhàn)之形勢,便大異于前!”,張景星說話的語氣還是那般不急不緩
“據(jù)學(xué)生所知,我北洋‘致、靖’兩穹甲快船所配裝之克虜伯21厘主炮在英倫建造時便換裝了阿姆斯特朗廠帶有制退復(fù)進機之最新式炮架,加上新式之電發(fā)裝置,其最大射速為每1分1彈,幾乎是我北洋諸鐵甲、快船中射速最高之主炮?!?p> “但依老師在課上所言,英吉利阿姆斯特朗公司之最新式快放炮射速已達10發(fā)/分,就算考慮其實戰(zhàn)時之彈藥損耗,將其射速減半……即便如此,一旦開戰(zhàn),我船發(fā)一彈,敵之快放炮亦已發(fā)5彈!假定雙方之命中率均為十分之二,我船命中敵船1彈須發(fā)5彈,此時倭船已發(fā)出炮彈25發(fā),而我船已中5彈亦!”,張景星此時已是眉頭緊鎖。
“但我艦之炮大啊……只可惜我北洋海軍所備之開花彈委實太少了!”,一旁的蕭冷月蹙著眉頭插話道。
“開花彈多又如何?我北洋諸艦之炮位較倭寇要少上數(shù)座,且防護上多有不足,一旦臨戰(zhàn),被彈如雨,就算我艦上火炮不損,我艦上各炮位還有活人乎?”,張景星回答的極快,語氣竟是少有的凌厲。
“還有別的么?”,一旁的任令羽卻已經(jīng)聽得是雙目放光——黃海之戰(zhàn)中,北洋水師諸艦上彈落如雨,被圍攻時間最長的“定、鎮(zhèn)”兩艦炮位上的官兵幾乎非死即傷,而日軍戰(zhàn)艦上的水兵卻可以隨意走動。
而此時距離黃海大戰(zhàn)卻還有3年!
“還有一點,學(xué)生偶然間發(fā)現(xiàn),倭寇新近所訂購之兵船,都看重一個‘快’字!無論訂造自哪一國,卻無一艦之航速低于16節(jié)的,學(xué)生在想,倭寇如此看重船速,要的仍是一個“快”字!快船快炮,且火炮多在舷側(cè),莫非是要在陣形上……”
“縱列陣!”,任令羽搶先說出了答案。
“奇才?。 ?,任令羽看著面前已是一臉欽佩之色的張景星,在心中暗自嘀咕道:“貓教老虎,也得留一手,如果我這個當師傅的不趕緊把這個縱列陣說出來,恐怕以后還真的未必敢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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