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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鸞

第十一章 脫罪

斗鸞 Loeva 4247 2012-03-11 19:09:39

    沈氏的驟然停頓引起了常氏與陳氏的注意。常氏正著急想知道兒子的案情究竟如何了,見沈氏不再往下讀,才忽然想起章啟的供詞等于是將沈氏娘家與其妹的婆家拉下了水,不由得有些尷尬,但她確信兒子會這么說是有理由的,便輕咳一聲,道:“老大媳婦,你也別著急,咱們家?guī)缀醣槐频浇^路上了,如今不也有了轉(zhuǎn)機么?只要親家與李家都是清白無辜的,必定能平安度過此劫,你就放心吧!”

  沈氏咬著牙,眼淚直往下掉:“母親……四叔怎么能這樣說呢?他這是……這是要將沈家和李家逼上絕路??!我一向待他不薄……”

  她話未說完,常氏便不樂意了:“老大媳婦,照你這么說,難道啟兒是有心陷害沈李兩家的不成?太子妃在宮中還能向誰家求援?不就是你們幾個娘家人么?李家與沈家會參與其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毙睦镞€隱隱生出幾分疑心:大媳婦會不會早就知道了?太子妃若能向娘家沈家與姻親李家求援,自然也會向章家求援,可自己身為章家主母,對此完全一無所知,小兒子又怎會應(yīng)召進(jìn)宮去?必然是有人叫他去的!

  常氏還在疑慮,沈氏已經(jīng)醒過神來,知道婆婆懷疑自己了,忙道:“母親,不是媳婦埋怨,媳婦實在是冤枉!太子妃那日確實曾派人來找媳婦,卻沒說是為了什么事,只叫媳婦跟四叔說,讓他進(jìn)宮后去東宮一趟。那日正好是母親壽辰,按例宮里是有賞賜的,媳婦只當(dāng)東宮是想另外備一份賀禮,正好四叔那天要在宮里輪值,順便捎上倒也方便,便沒多想,哪成想會是這樣的禍?zhǔn)??!?p>  常氏聽了,略減去幾分疑慮,但還是有些不滿:“既如此,你怎么不早說?!”

  沈氏倚在床邊痛哭:“媳婦兒哪里經(jīng)歷過這種事?消息傳來時,都慌成一團(tuán)了,又是傷心太子妃與太孫,又要擔(dān)心父親與四叔的安?!?p>  常氏嘆了口氣:“這也難怪,你到底年輕,平日再能干,又哪里經(jīng)得住這些?罷了,以后切記不可再大意?!鄙蚴峡拗B聲保證。

  明鸞看得目瞪口呆。她還以為這回沈氏的真面目一定會被揭穿的,沒想到便宜祖母跟便宜老媽一樣,都對這女人盲目信任。她咬了咬牙,轉(zhuǎn)頭看看門外、窗外,猜想外面把守的士兵應(yīng)該離得挺遠(yuǎn)的,考慮是不是把自己偷聽到的話說出來。

  她還在考慮呢,陳氏安慰了沈氏幾句,又扶著她在床邊坐下,便回過頭來推了女兒一把:“鸞丫頭,你先出去吧?!?p>  明鸞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她卻只是小心地打量著常氏與沈氏的神態(tài),又回過頭來催:“快呀,你又聽不懂,留下來做什么?快出去!”

  她這是在小輩面前維護(hù)沈氏的臉面?

  明鸞深吸一口氣,忍住氣笑了笑:“我去門口守著,不讓人過來打攪?!闭f罷不等她們說什么就跑了,出了臥室門,卻沒走遠(yuǎn),真的“守”在了門邊。

  西次間方才十分熱鬧,大多數(shù)人都過去勸架了,此時還真沒幾個人在,只有三房的謝姨娘抱著文騏哄他睡覺,另有二房的周姨娘拉著女兒青雀低聲囑咐著什么,似乎是阻止她去西次間,免得礙了二奶奶的眼。這兩個姨娘都跟明鸞本尊不大對付,見她望過來,紛紛避開了視線,謝姨娘索性抱著兒子轉(zhuǎn)到更遠(yuǎn)的一個角落里坐了。

  明鸞沒功夫理她,只是借著地利,側(cè)耳細(xì)聽臥室里的對話。

  陳氏又安慰了沈氏幾句,常氏已經(jīng)等不及了:“老三家的,你繼續(xù)讀信?!标愂厦?yīng)了。

  林氏的信寫得十分詳細(xì),記性也很好,她將章啟在獄中說的話都一一記錄下來了。章啟當(dāng)時告訴她,他是一大早就被自家大嫂叫了過去,只說是東宮急召,沒說具體詳情,他還以為是東宮有賞賜要他捎給過壽的母親呢,去了才知道是這樣的大事。情急之下,他也曾想過拼一把救人,可惜太子妃行事太叫人失望了,而廣安王也不知吃錯了什么藥,居然寧死也不肯跟他走。饒是如此,太子妃還怕廣安王臨陣脫逃,叫人將他的手綁了起來。

  林氏在這里插了一句花,說林家打聽到的消息是,東宮正殿那具疑似太孫的尸體,雙手背在身后,確實有些不自然。馮家人得到章啟的新供狀后,便確認(rèn)了那具尸體實際上就是廣安王,而“廣安王”的尸體則是另外找的替身,逃走的只有太孫與胡四海兩人!

  確認(rèn)了這一“事實”后,馮家長子便接過林氏的任務(wù),追問章啟后來的情形。大概是因為已經(jīng)說出了“實話”,章啟也就不再有所保留了。他承認(rèn)東宮宮人提起沈李兩家都派了人來時,他因為起疑而問過來人是誰,但那宮人只是含糊答說人還沒到,怕行蹤不密會叫人發(fā)現(xiàn)。因此他沒跟沈李兩家的人打過照面,后來跟太子妃起了沖突時,也曾質(zhì)問對方是不是以為有娘家人幫忙就能萬事大吉。太子妃當(dāng)時說,沈李兩家就算來了人,也不過是幫著將太孫藏上兩三日。太子和她另有一位援手,已經(jīng)在路上了,只要他到了京城,馬上就能將太孫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她還說這位援手是越王與馮家絕不會想到的人,等到將來真相大白,太子沉冤得雪,太孫還朝的那一日,他們一定會后悔自己有眼無珠信錯了人,到時候她就算在九泉之下也會笑開懷的。

  太子妃不肯說出這位援手是誰,又執(zhí)意要殺死廣安王充當(dāng)太孫替身,廣安王自身又不肯走,章啟一怒之下就離了東宮去找吳王,后面的事就不清楚了。他叫馮家人去查沈李兩家當(dāng)日是否有人在宮中執(zhí)勤,就可知道有誰牽涉其中。

  越王與馮家人調(diào)查出那一天太子妃之父沈翰林在事情發(fā)生的前一天晚上留在文淵閣值夜,而文淵閣與東宮所在的春和殿同在皇城東面,雖然離得不算近,但如果東宮要秘密送一個人到這里與沈翰林會合,并不是不可能的。與此同時,李家族中也有兩名子弟身負(fù)禁衛(wèi)之責(zé),其中一人那天晚上正好當(dāng)班,只不過把守的地點在西華門,離東宮更遠(yuǎn)。但考慮到那名向章啟泄露消息的宮人所言,離得遠(yuǎn)并不代表來不了。鑒于那名宮人已經(jīng)死于火中,目前僅剩的線索就只有章啟的話了。他們立刻就采取了行動。

  沈李兩家早在幾天前就被搜查過了,但沒有抓人,直到這時馮兆南才命人將沈翰林與李家兩名宿衛(wèi)宮禁的子弟投入大獄,同時重新排查這幾天內(nèi)出入兩家的人。至于章啟,則因為提供了有用的線索,雖然曾經(jīng)犯過糊涂,差一點與謀逆者同流合污,但看在他的功勞份上,可以從輕發(fā)落。章侯爺既然不知情,也可以無罪釋放了。

  陳氏念到這里,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常氏更是喜極而泣:“總算老天有眼,叫侯爺和啟兒逃過大難,只是不知他們會如何處置啟兒?”她習(xí)慣性地看向沈氏,后者卻背過身暗自垂淚,她知道長媳是為其父而難過,也有些不好意思,便勸對方:“好孩子,你放心吧,沈親家不過是個讀書人,又是獨自一人在皇城值夜,哪里能帶人出來?若太子妃真有援手,多半是李家的年輕人,親家很快就會平安無事的?!?p>  沈氏只是低頭垂淚,雖然點了頭,卻將手帕拽得緊緊的,在常氏與陳氏看不到的方向咬牙切齒,眼中迸出強烈的恨意。

  明鸞悄悄放下門簾,心中警惕更深了。其實依照她兩次偷聽到的情況來看,章家四叔的話是打了折扣的,帶走太孫的明明是章家的人,他這么做一方面可以減輕章家的罪名,另一方面也是給太孫打掩護(hù),不過他在獄中吃了那么大苦頭,又對太子妃有點意見,或許對沈氏也有點意見,借機撒謊報復(fù)一下沈家也有可能。但這跟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只要章家人能安安全全地活著就行了。

  然而對沈氏來說,章四叔的供詞卻連累了她的娘家親人,她心中一定無比怨恨吧?

  明鸞完全不可憐她,直到現(xiàn)在還在生死攸關(guān)的大事上對婆家人撒謊的東西,會有今天都是她們姐妹自找的!

  有了林氏傳來的消息,常氏等人都安心了許多,到了第二天,馮兆南把守在侯府內(nèi)的人手撤走了,只留了幾十個兵丁守在外圍,以防萬一,但不再阻止章家人出入,只要章家人向官兵報備,并且?guī)弦粌蓚€兵丁隨行,他們想去哪里都沒問題。

  南鄉(xiāng)侯也被放了回來。

  明鸞還是第一次見這位祖父,他高高的個子,腰板挺直,雖頭發(fā)有些花白了,看起來卻十分健壯,很有些老將氣質(zhì),年輕時必然是個陽光派的帥哥,只是眼下神色有些憔悴。老夫妻倆一別數(shù)日,再見卻仿如隔世,彼此緊緊握著對方的手,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默默含淚以對。

  章二爺滿面堆笑地安慰父母:“父親平安回來就好,聽說四弟也停了刑,大理寺已經(jīng)傳了大夫去給他治傷了,只等上頭結(jié)案,就能放出來。差事是不能再當(dāng)下去了,但只要能保住性命,便比什么都強。以咱們家的家底,還養(yǎng)不活他么?”

  宮氏大煞風(fēng)景地在旁邊添了一句:“可惜四弟妹沒福,這會子不知怎么后悔呢!”

  眾人齊齊盯了她一眼,她自知說話造次了,卻還不服氣:“我說的是實話啊……”

  常氏嘆了口氣,對丈夫道:“四媳婦兒也不容易,若不是她回娘家求情,啟兒還不知要吃多少苦頭。她被父母所迫,為了救人,也只得依從父母之命了。等啟兒平安回來,咱們再去林家問問,看能不能把媳婦兒接回來吧?”

  南鄉(xiāng)侯板著臉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老四這回是做錯了,當(dāng)初為了點小口角不肯救人,就已經(jīng)不對,如今又……方才回來的路上,我聽人說皇上已經(jīng)醒了,若太孫真的……”他欲言又止,嘆息一聲,搖搖頭轉(zhuǎn)身進(jìn)屋。常氏也沉默著跟了進(jìn)去。

  宮氏拉著丈夫小聲嘀咕:“父親這是怎么了?難不成咱們家還真要為太子去死不成?!”

  章二爺?shù)伤谎?,甩袖進(jìn)屋,宮氏暗暗跺腳,瞥見沈氏神色憔悴,翹了翹嘴角:“大嫂子,你是擔(dān)心沈家老爺么?聽說他在牢里頭受了不少刑?唉呀,這可怎么好?四叔那樣的大小伙子都撐不住,沈老爺那么大年紀(jì)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

  沈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徑自進(jìn)屋去了。宮氏被她這一眼驚住,好不容易醒過神來,啐了一口,便叫過兒子女兒和丫頭婆子們:“趕緊回院去瞧瞧,幾天了,也不知道被人搜刮了多少東西去!”

  明鸞左看看,右看看,見章家人進(jìn)正屋議事的進(jìn)正屋議事,回自家院落檢查的回自家院落檢查,自己該去哪里好?在正屋熬了幾天,睡又睡不好,吃也吃不香,她已經(jīng)很累了,很想睡上一大覺,但又擔(dān)心那些“大人們”商議事情會商議出什么岔子來,猶豫不定。

  算了!明鸞咬咬牙,決定去正屋旁聽?,F(xiàn)在皇帝醒了,局勢又有可能發(fā)生變化,萬一他重新掌握大局,追究下來,章家人可是有“出賣”太孫的嫌疑,至少,在太孫找到之前,這個嫌疑是洗脫不掉的,到時候又該怎么辦?!

  她來到正屋門前,躊躇著不敢進(jìn)門,生怕被長輩看到了會直接趕她出來,便留在門外再次偷聽,只來得及聽到便宜祖父南鄉(xiāng)侯說一句:“這回咱們家的爵位是保不住了,若皇上追究下來,我也躲不過去,只盼越王一伙遲遲找不到太孫,不然……”便被人從身后扯了一把,她正聽得心急,不耐煩地回過頭,正看見陳氏神色不善地盯著自己,無奈地忍住了罵人的沖動。

  陳氏拎起女兒回院,一路上都在數(shù)落:“也不知幾時養(yǎng)成的壞毛病,居然學(xué)會聽壁角了,說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話……”明鸞板著臉生悶氣,只當(dāng)她放屁。

  剛走出正院大門,合聽得前院傳來一陣喧嘩,陳氏忽然抖了一抖,咬著唇拉住女兒躲回院門內(nèi),見有婆子從外面飛奔過來,忙問:“前頭是怎么了?!”

  那婆子激動地叫道:“是舅老爺來了!”說罷也顧不上陳氏,便跑進(jìn)屋里報信:“侯爺,夫人,舅老爺來了!舅老爺帶著圣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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