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這些淫蕩的家伙得知安心是來自未來之后,每天她的房門都要被一群人踩翻,是跑來問東問西的,都想知道后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世界。好在,他們都是武林中人,知道后世的史書里是不會記上他們一筆的,否則,安心就真要淪落為算命先生了。
卓然自然是派人將安心回來的好消息告知了蔡襄與蔡氏。他們此時正在洛陽,離得并不遠(yuǎn),蔡襄已升任為西京留守推官。至于趙禎,安心想來想去都不想告訴他自己已經(jīng)回來了,因為他是這個年代的王者,而自己的來歷已無法再隱瞞下去,她不想彼此之時摻雜進(jìn)那些惡俗的利用與被利用關(guān)系。于是深囑隨欲居的這些人千萬不能將自己的來歷泄露出去,連展昭與趙禎也要瞞過。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與趙禎在一起的,就讓他當(dāng)自己死了吧。也許狠心了些,但這樣是最好的解決方法,絕不拖泥帶水。
不過白玉堂這個小妮子有些可疑。每日一大清早就逛蕩出去了,直到月上樹梢才回來。安心好不容易在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逮住了她,在經(jīng)過一番威逼利誘之后,白玉堂終于忍不住一臉不耐煩道:“你怎么這么雞婆哦!”
“這是關(guān)心你!免得你被壞人帶上邪道從此開始墮落!”安心一臉正義凜然道:“你難道不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
白玉堂仔仔細(xì)細(xì)盯了安心半天,發(fā)現(xiàn)她雖然換了個模樣回來了,但無恥的性格還是沒有改變,依然如此厚臉皮,于是沉聲道:“難怪了,我才知道為什么自己越來越壞了,原來是與你在一起待久了?!?p> “喂!不要轉(zhuǎn)移話題好不好?現(xiàn)在不是在跟你討論你這副欠扁的樣子到底是土生土長的還是外來移民的?!卑残谋г沟?。
白玉堂瞥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就走,丟下一句話道:“女人,你很老了,快點找個男人嫁了,免得成天在別人那里打聽八卦?!?p> 安心有史以來第一次被華麗麗地?fù)舻沽恕子裉眠@張嘴還真的是很“惡毒”!但安心很快就回過神來了,不對??!過了五年,白玉堂起碼也二十歲出頭了吧?比自己還要老,居然還敢說她?
古代就是這點不好,在現(xiàn)代二十五歲以后談戀愛結(jié)婚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在這里,到了二十還沒出嫁,估計就要被人說成嫁不出去了。可是自己卻不想這么早就結(jié)束自己單身貴族的享受呀,自由自在可有多么好!若是結(jié)了婚,只怕時間就都花在了洗尿布照顧小孩子上頭了,看看慕容雪的模樣就清楚是多么難過了。念及至此,安心沒興趣與白玉堂打嘴戰(zhàn)了,也不顧庭中風(fēng)雪正大,找了張石凳就坐了下來托腮凝想。
“在想什么?”江傲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了,一甩衣角,酷酷地在安心身邊坐下。
“啊!”安心被嚇了一跳,道:“你不要走路沒聲好不好?多少弄出點聲音來,人嚇人是會嚇?biāo)廊说摹!?p> “你見過盜賊走路有聲的么?”江傲反駁道,爾后皺眉看了看安心那凍得有些發(fā)白的臉,探手握住了她那冰涼的手,沉聲道:“既然怕冷為什么還要坐在外面吹風(fēng)?你現(xiàn)下沒有武功,經(jīng)不起寒冷?!?p> 安心臉上滿溢著近乎白癡般的笑容,靠著江傲,緊緊地抓著這個“暖爐”,即使聽到他嘮叨也甘之如飴。
“白玉堂……”江傲邪惡地笑了兩聲。
安心警覺地望向他道:“你知道什么?”
江傲唇邊泛出一朵笑容道:“我知道的很多呀。一開始沒有看出她的性別不代表我一直看不出來?!弊詮陌残碾x去后,當(dāng)江傲以平常心態(tài)來看待白玉堂時,簡直對她那喬扮的水平嗤之以鼻,比起安心來差得太多了,破綻無數(shù)。
“那你是不是還知道些我不知道的?比如她最近在忙些什么?”安心眼睛亮閃閃起來。
江傲不答,拉起她道:“回你屋里去,這外面太冷了,你都開始發(fā)抖了。”
“為什么你們都不告訴我呢——”安心邊走邊抱怨,感覺很不滿。
江傲笑笑道:“我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大概——與展昭有關(guān)吧?!弊詮陌残淖兂芍参锶说哪雍螅翂焊蛯χ車囊磺幸暥灰?。但偶爾遇到展昭滿臉淤青腫著臉來打探消息,再看到他見到白玉堂時心驚膽顫躲閃著走路的模樣,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展昭真可憐呀,江傲不禁有些為他嘆息起來,幸好,安心沒有白玉堂那樣暴力,即使偶爾被“修理”一次,也無關(guān)痛癢。除了上次——被瑤瑟下了毒后不能動彈,安心乘機(jī)暴打他出氣的那回。
安心想著上回白玉堂與展昭見面的情形,不禁也嫣然一笑,看來展昭可有苦頭好吃了。再想起慕容修,卻不知道他被他爹爹叫回去又有什么急事了。想到這里,她突然拉起江傲,對他神秘一笑道:“來我房里,給你瞧樣?xùn)|西?!?p> 江傲不知她又想出什么古怪有趣的玩意了,當(dāng)下點了點頭。
屋里點著燈,生著暖烘烘的炭爐。安心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從枕頭下取出她從現(xiàn)代帶過來的小錢包。
江傲在一旁瞧著安心將錢包打開,取出一張紙片遞過來。不禁奇道:“這是什么?”
“是相片哦!”安心笑道:“就是類似畫像一樣的東西,但是簡直就與真人的樣貌是一模一樣的。而且方便攜帶,又容易保存?!?p> “他們——”江傲在贊嘆這“畫像”精美的同時,瞧見那相片上靠在一起微笑著的兩個人,相貌與安心多少都有些相像,不禁怔住了。
“是我爸爸媽媽。”安心嘆口氣,語氣有些蕭然。當(dāng)下將回到現(xiàn)代后的經(jīng)歷都細(xì)細(xì)告訴了江傲。終于,有個人可以傾訴,不用再將所有的傷心都深埋在心底。說完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安心明顯感覺到心里輕松多了,雖然還是難過,但卻有人與她共同分擔(dān)。
看著趴在桌上倦倦合著眼的安心,江傲心里有一種感動與憐惜。她終于肯脫下所有的面具,將內(nèi)心最脆弱的一面在自己面前展現(xiàn)出來。若是不說,誰又能知道她心里有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痛呢!感謝上天,能夠?qū)⑦@樣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子送到自己的面前。曾經(jīng)以為,這一輩子是絕不會對任何女人動情的,可是這個古精靈怪的女子卻輕易扣開了他的心扉,令他不能自己地沉醉、迷醉。生平第一次,心里有了想要永世守護(hù)這個女子的愿望。只要能夠令她開懷,即使讓自己灰飛煙滅,也是心甘情愿。
江傲坐在安心身旁,輕輕地?fù)嶂侨缃z般的長發(fā),看著她如貓般慵懶地依偎著他。
屋外風(fēng)雪下大,屋內(nèi)卻暖如春日。靜靜地,就這樣彼此相對。曾經(jīng)的誤會早已冰消瓦解,能夠沒有絲毫猜疑雜念地相守在一起真好,此時的一切,都已盡在不言中。
轉(zhuǎn)眼春暖花開。
安心這段時間里在隨欲居里真是吃得“珠圓玉潤”,若不是經(jīng)常被江傲與卓然兩個拉出去迫她練武的話,也許連路她都懶得走了。她就不懂,有了這兩個超級厲害的“保鏢”之后,還要練武干啥?又累,又沒有施展的余地,他們是不會讓自己犯險的,會很周全地保護(hù)自己。安心心里涌起一陣暖意,對練武的事情就更懈怠起來了,反正又吃不胖,不需要以這種自虐的方式來減肥呀!只怕窮盡這一生,她的武功也無法超越這兩個非人般強(qiáng)悍的家伙了。
歐陽修等人也上過好幾次門,是來寬慰蘇子揚等人的,安心躲著沒有見,但歐陽修還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為什么每個人臉上都笑得如花般燦爛,一點看不出傷心難過的樣子。感慨歸感慨,看到這些人能夠就此振奮起來,他心里還是覺得很高興的。在看他來,隨欲居簡直就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這里的每個人,都有其不凡之處,是國家的棟梁,若是就此消沉下去,于己于國都不是什么好事。他也為安心的“病逝”而感覺難過,但畢竟相識不久,比起蘇子揚他們來,傷心的程度就低得多了。
展昭也經(jīng)常上門,但以前是為了皇帝趙禎跑腿,現(xiàn)下為了什么簡直就是不言而喻。安心想要隱瞞身份,對于別人也許能行,展昭那里卻怎么也瞞不過去。沒幾天,便讓展昭得知了她的身份。但展昭也是個細(xì)心之人,明白這事情不告訴趙禎較為妥當(dāng),于是答應(yīng)安心閉口不言。
朝庭里的局勢并不穩(wěn)定,最近正在大鬧重鑄銅錢之事。安心對錢最敏感了,一聽見錢字,就兩眼發(fā)光,拉著展昭問東問西。
原來工部郎中許申上書說,現(xiàn)今國庫空虛,凡鑄銅錢,銅居六分,鉛錫居三分。這樣太費銅了,是以建議朝庭以藥化鐵雜鑄,銅居三分,鐵居六分,耗費的銅少,所得的利潤便多了許多。
趙禎細(xì)想之后答允了,便下詔讓許申在東京試著如此鑄錢??墒沁@個工部郎中大概是那種紙上談兵之人,對鑄造之法一竅不通。鑄錢的時候在銅內(nèi)混雜上鉛錫,可以很方便地將其溶化,若是摻雜上鐵,就很難鑄造了。趙禎原本讓許申先鑄出萬緡銅錢,誰知這個家伙花了一個多月,才造出萬枚銅錢,差得實在太多。大概許申也感覺羞愧,自求為江東轉(zhuǎn)運使,準(zhǔn)備去那里嘗試新鑄法,趙禎又答允了,可結(jié)果還是白費了工夫。
爾今此事已在京中傳為笑談,許申費力不討好,沒好意思出來見人,最近正躲在家里閉門謝客。
別人聽過此事也就罷了,只作為茶余飯后的消遣,安心卻在心里暗暗動了念。為什么古時候總是要以銅錢作為流通的貨幣呢?現(xiàn)代的紙鈔可好用得多了,即使多帶點在身上也不覺得沉重。再說這年代已經(jīng)有了官交子,為什么不能直接發(fā)行紙幣?
展昭雖然對朝政之事也不是很懂,但起碼比安心這一知半解的家伙懂得多些,聽了她的奇思妙想不禁有些苦笑。紙幣雖然方便攜帶可是也容易破損,再說金銀銅才是值錢的物事,若是發(fā)行紙幣,平民百姓怎肯以值得的東西去換一張廢紙?交子這東西雖然已有,但只限與官吏或是大商人間小范圍的流通,小一些的城市與村莊,壓根就沒有見過這東西。
聽完展昭那一番話,安心更是覺得郁悶了,想起現(xiàn)代國內(nèi)還有些鄉(xiāng)村的生意人也拒收硬幣。曾經(jīng)隨著朋友去農(nóng)村住過幾日,當(dāng)她買東西用硬幣被拒收后,還納悶過一陣子,難道這東西就不是錢?為什么以前看過的那些穿越小說里的主角,哪怕是一個小流氓或是無賴,都能發(fā)明玻璃、大炮,改造歷史,而輪到自己的時候,居然連發(fā)明紙幣替代銅錢金銀都不能行呢?到底是自己太蠢還是別人太意淫!
來到古代后,別的都沒感覺不方便,唯有交通與通訊她實在有些不能適應(yīng)。想要從東京城到遠(yuǎn)些的南方去,起碼就要花上一兩個月的時間,路途上還得忍受風(fēng)吹雨淋。通訊就更別提了,雖然到處都有驛道,驛站,有專門送信的人,可是哪有打個電話方便?更有意思的是,北宋的館驛一般都管理嚴(yán)格。來客要登記在冊,共同遵守驛規(guī),不得損壞公物。但是規(guī)定住宿旅客不得長期zhan有驛舍,期限最多不許超過三十天,若賴著不走,超過日限者判徒罪一年。安心曾經(jīng)在聽到這種規(guī)定后笑破了肚皮,連多住幾天都要被判徒罪,古代要活人,還真不是容易的事情,你壓根就不知道哪時候犯了什么法就被流放了。
就因為宋朝交通與通訊如此落后,安心嘆口氣,還是打消了自己想發(fā)行紙幣來振興宋朝商業(yè)的荒誕想法。有些事物,的確是要在特定的環(huán)境與歷史條件下才能發(fā)明或推廣的。你就算是個天才,也無法以一已之力來改變這一切。就像那些書中穿越的同仁們,即使改造和推翻了一個朝代,也僅是讓自己再坐到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座上去,無法徹底改變整個封建社會的本質(zhì)。自己,還是輕輕松松當(dāng)一只快樂的米蟲就好了,將這些頭痛的事情丟給別人去煩惱吧!反正,天下是大宋的天下,萬民是大宋的子民,與她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