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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門女

第三十章 遲鈍

高門女 水清若云 2238 2014-05-19 23:16:23

    鄭綏睜開眼醒來時,阿嫂并不在身邊,只有采茯立于榻前,鄭綏伸手揉了揉眼睛,喚了聲姐姐,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似醒未醒,一旁的采茯便立刻上前扶她坐了起來,又喚了四個丫鬟進來,一起服侍她起身梳洗。

  屋子里還點著火燭,鄭綏靠在采茯懷里,抬頭望向窗外,透過紗窗,能看清,外面天色已亮了起來,不由隨口問道:“什么時候了?”

  采茯還未答話,方才拿著巾櫛進來的丫鬟忙回道:“小娘子不用急,離辰時還差一刻鐘?!?p>  聲音清亮,猶如黃鶯出谷,鄭綏抬頭望去,只瞧著那丫鬟站在屏風邊上,身量還未長足,如同抽條一般,細長細長的,看面龐,還未長開,年約不過十二三歲,一雙眼睛好似會說話一般,格外的靈活,只是鄭綏卻沒有印象,她也是阿嫂撥到自己身邊的丫鬟?

  微微仰頭,望向身邊的采茯,目光中有疑惑。

  “她叫薜荔,也是夫人安排在小娘子身邊的大丫鬟?!辈绍蛞贿呎f,一邊替鄭綏系襦裙,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鄭綏把手伸到辛夷端著的鏨鎏金蔓草紋盆里,沒再去瞧那個丫鬟,等漱了口,采茯服侍她洗臉的時候,方對采茯笑道:“又是你取的名字,想來也只有你取這么生硬的名字,那剩下的五個丫鬟分別叫什么?”

  話問完,鄭綏就瞧見采茯的臉上難得地出現(xiàn)一陣心虛,立即就猜到了,不由自主地就笑了起來,“不會是全取自于楚辭《九歌·湘夫人》?若真是這樣,估計阿兄得氣壞的,往后再也不會允許你讀書了?!?p>  “婢子這是現(xiàn)學現(xiàn)用?!?p>  采茯服侍鄭綏洗完臉后,把鄭綏抱到妝奩關的上,替鄭綏梳頭,依舊中分兩股,用綢帶扎成兩個大椎,并在髻中引出一小綹頭發(fā),自然垂下。

  鄭綏伸手把玩著放在妝臺前的篦子,“還沒說,剩下那幾個丫頭都叫什么名字?”

  大抵是讓鄭綏揭穿了的緣故,這回采茯沒有扭捏,大大方方地道了出來,剩下的大丫鬟叫蓀壁,另外四個小丫鬟喚芳椒、芳馨、百草、石蘭。

  聽到最后一個名字,鄭綏心頭一疑,覺得最后一個十分熟悉,突然想起來,遂驚訝道:“怎么取石蘭這個名字,我記得阿嫂身邊有個大丫鬟就叫石蘭?!?p>  采茯手頭一頓,連著剛梳起來的那綹碎發(fā)都松開了,遂忙道:“是婢子的疏忽,婢子回去就改了,改成疏蘭?!?p>  鄭綏嗯了一聲,淡淡道:“你是從外祖母身邊出來的,以后別再犯這種錯誤了?!?p>  采茯忙道了聲唯。

  略一抬頭,鄭綏此刻的神情,鮮見得不像是個孩子。

  屋子里其他的丫鬟都低下了頭,忽然安靜了下來。

  片刻間,鄭綏大約也留意到了,收斂起情緒,待采茯替她梳好頭發(fā),問道:“這么早,阿嫂去哪兒了?”

  只聽采茯道:“夫人一大早就去歸寧院見老娘子了,大郎和五郎昨夜丑時才回來的,這會子還未起來。”

  “阿嫂可留下什么話?”

  “夫人說,娘子昨日睡得晚,今兒就暫別去學里,令李嫗派人去學堂向鄭先生請一天的假?!?p>  “哪有才剛?cè)W里,第二天就不去的,”鄭綏說著,就著采茯的手下了胡椅,也不讓采茯扶著,吩咐道:“讓人傳早食。”

  外面天已大亮,屋子里的蠟燭還在燃燒,鄭綏直接出了屋子。

  采茯想勸,話到嘴邊,沒有說出來。

  鄭綏去學堂前,原是想去書齋看看五兄的,只是聽采茯提起,大兄也在,便歇了念頭,一大早,就有仆婦過來傳來,說是二郎君昨夜睡得晚,特意吩咐,今早她不用過去請安,于是鄭綏沒有去守靜園,直接從守勤園往學堂那邊去。

  到了學堂里,鄭綏到的時候,四姐和五姐都還沒過來,連著大房的幾個娘子都沒有來。

  直到快到上課的時候,五姐鄭縭才匆匆趕來,明顯有些急。

  鄭綏原是想偷偷問五姐,怎么來得這么晚,因看到有位中年婦人,著寬袖長袍,大踏步走了進來,大約是這堂課的先生,遂打住,抬頭望著進來的先生,顴骨高聳,身形高大,一下子好似能明白,五姐在學堂里著男裝為什么沒有人覺得怪異,大抵是這位女先生開的頭。

  后來,鄭綏在學堂待久了,才了解到,這位女先生姓婁,曾女扮男裝在揚州任過地方官,被揭發(fā)后,離開南邊的大楚之地,輾轉(zhuǎn)來到北地,流落到洛陽,因棋藝不凡,被父親鄭瀚相中,便聘請到鄭家的女學堂,做了先生,專教棋藝。

  上午的課結(jié)束的時候,鄭綏才發(fā)現(xiàn),大房的娘子,就只有她和五姐鄭縭來了。

  而且,才一下課,她還沒來得及問五姐今兒怎么了,就讓五姐拉著出了學堂。

  又聽五姐抱怨道:“我都困死了,要不聽說你來學里了,阿娘一定要讓我過來,我此刻還在屋子里補覺呢?!?p>  “阿姊昨夜去干了什么事,怎么會這么困?”鄭綏瞧著五姐鄭縭哈欠連天,心頭的疑惑更深,況且,不單單只五姐沒來,四姐及余下的幾個姊妹都沒來,難不成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哪能像你這樣沒心沒肺的?!编嵖r抱怨完,又搖了搖手,“不和你說了,你年紀小,又不懂這些。”

  鄭綏聽了,不由小心地嘀咕一句,“阿姊也不可過比我大四歲而已。”大抵年紀小的,最不愛聽這樣的話,滿心是不甘。

  “滎陽都要讓鮮卑大軍壓境了,這么大的消息,你都不知道,整個家里,連阿稚都知道,大約就你不知道了?!?p>  聽了這話,鄭綏臉上的表情一滯,腳步頓時呆住了,腦袋里只浮起鮮卑大軍壓境這幾個字。

  她在平城生活過,對于鮮卑人是再熟悉不過了,大抵從未想過,鮮卑大軍壓境這幾個詞。

  難怪昨晚進守勤園時,阿嫂和李嫗有那番話,怪道,昨日家里的男丁都聚集去了伯父的瑯華園,深夜才歸,大抵也只有這件事,能引起家里如臨大敵般緊張,把這些線索串連起來,鄭綏只想到高平城之事。

  當今鮮卑朝廷,乙渾丞相根深葉茂,而乙渾宇是乙渾丞相幼孫。

  一想及此,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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