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將陸吾見到李過和聶心一臉的驚訝,笑著說“可能是宣大府那邊著急了吧,一直沒見我回復,來信兒問我你們的情況,我回說不知道,沒見過你們的人。這不,宣大府那邊急了,我正要整個張家口尋找你們呢?!?p> “哎呀,不敢勞動大人,是我們的錯,拜訪大人晚了些?!崩钸^和聶心連連告罪。
“哪里話?都是自己人,你們沒出事就好?!标懳岱畔滦膩?,接著問?!奥犝f你們是三邊那邊來的?”
聶心趕緊說道“陸參將,這···不可說呀?!?p> “明白,明白,咱們這些個人,都只是求個財而已。來來來!坐下喝茶。”陸吾臉上帶著熱情。
李過和聶心這才明白,原來是這么個來晚了。
看來不管做什么,都會涉及人事,一旦涉及人事,什么關系、背景、來路便復雜起來。好在李過和聶心的面子大,銀子足,才會受到如此禮遇。
陸吾這個人性格豪爽,喜歡大笑大叫,和李過很對脾氣。
見到李過拿出禮單,是一千兩銀子,陸吾便推脫道“不需如此,宣府對你們?nèi)绱酥匾?,我怎么能要你們的銀子呢?再說,咱們一見如故,何必如此多禮呢?”
“拿著,拿著,陸參將,既然咱們不是外人,你就不要客氣了,朋友幾間怎么能客氣呢?再說,以后打擾的地方一定很多,這錢你要是不拿著,以后還怎么敢求你呢?”李過說道“而且,以后生意走向正軌,例錢也是不會落下的。陸兄,我沒有別的毛病,就是大伙都發(fā)財!”
“也罷,那這銀子我就收了,誰叫咱們是朋友呢,我要是不收也不好看。不過,以后咱們可得以兄弟相稱,你們這樣拿老哥我為重,再參將參將的叫著,就顯得見外了?!标懳崾障铝硕Y單。
“好,聽你的。”李過應了。
“聽說,你們是想到這里做生意?”陸吾問。
“不錯,是有這個意思。”李過回答。
“那店鋪可曾租好,伙計可曾雇妥,請掌柜的了么?”陸吾問。久居經(jīng)商之地,陸吾這個武夫也懂些經(jīng)商了。
“伙計倒是有些,掌柜的卻還沒請,我們初來乍到的,先不急,怎么也要尋找一個熟悉這里商路的人,等找到合適的掌柜,再租店鋪不遲?!崩钸^回答的很得體,聶心不但訓練伙計,把李過也訓練了。
“嗯,好說,既然咱們是兄弟了,那掌柜的我就幫你找一找,畢竟我這里人頭熟,我不幫你們誰幫你們?”陸吾一臉的仗義“在這里我說了算,就像像梁永棟那樣的富商,就是我的朋友。當然,你們自己也尋一尋?!标懳岬故菬嵝?。
聽到梁永棟的名字,李過和聶心不覺交換了一下眼神。
“那梁永棟可是山西八大家之首的那個么?”李過問道。
“對,就是他,怎么?你對他感興趣?哪天有空,我領你去認識認識他!”陸吾說道。
“梁永棟是商業(yè)巨賈,若能和他認識,想必會對我們的生意大有好處?!甭櫺慕涌谡f。
陸吾一拍大腿“對嗎,多個朋友多條路嗎?!?p> “那好,哪天我做東!”
于是幾個人相談盡歡的散了。
也是三邊衙門和宣府衙門的面子大,也是陸吾平時喜歡張羅,過了沒幾天,陸吾到了梁永棟的府上。
陸吾對梁永棟很看重,梁永棟卻不會將一個參將放在眼里。但陸吾是張家口的參將,這就大不相同了,俗話說,現(xiàn)官不如現(xiàn)管。
梁永棟經(jīng)營的貨物繁多,而出關運往盛京的貨物中,很多都是違禁品,如鐵料可以打箭頭,甲仗可防身,糧草可資敵,甚至情報等等,很多違禁物。
這就用得上陸吾了。
陸吾的邊軍正是負責拱衛(wèi)張家口,保護馬市的安全,查勘進出貨物的違禁等等。所以,邊軍對梁永棟的貨物是不是檢查,是看兩眼、還是仔細看,這可就大有講究了。
馬市原有文官,可是自打去年年初管理馬市的文官離任,那個位置就空缺了。并不是馬市官員的位置不好,而是非常好,油水足,所以,各個派別、如東林黨、閹黨等等爭持不下,反倒讓這個位置空置了一年多。
陸吾在張家口堡干了很多年,一直是參將,陸吾也不想升職,因為這個位置油水足。陸吾本身即會來事,對上司竭盡巴結,加上梁永棟也為陸吾打通關節(jié),使得陸吾一直留任到這個位置上。陸吾也明白梁永棟的意思,對梁家以及其它八大家的貨物全部放行。陸吾的心思是,管他娘的,稀里糊涂的也就罷了。
當然,梁永棟以及八大家,拿給陸吾的例錢也是不會少,沒有人糊涂。
而且,陸吾的留任也是因為軍功。
張家口位置很重要,但防御卻不值一提。這里雖然經(jīng)濟昌盛,城堡防御并不堅固。但后金兵殺進長城也好,或是小股的蒙古部落入侵也好,張家口地區(qū)全無戰(zhàn)事。所以,一點戰(zhàn)功也沒有的陸吾,竟神奇般的立了軍功。
曾有人反駁,沒打過仗的人怎么能夠立功呢?大大不妥。
旁人解釋道,不是陸吾因為打仗立的功,而是陸吾命硬。陸吾的八字合,所以才把關外的韃子克了,使得張家口一直太平。
當然,這只是笑話。
其實張家口不被攻擊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張家口的經(jīng)濟。
張家口是通往大漠草原的旱碼頭、經(jīng)濟命脈,關外的一切生活必需品,都來自張家口。關外的部落或后金,衣食住行全靠張家口,若是哪天瘋了,真的那一天把張家口攻陷了,讓這個旱碼頭變成旱地,不說別的,哪里買布去?游牧的部落兄弟還不得光屁股?
而梁永棟這些大商人,本已經(jīng)賣身給了后金,這里更是后金的經(jīng)濟命脈。所以,對于張家口,別說是攻打,保護還來不及,更是萬萬不可在這里開戰(zhàn)了。
所以,陸吾做官做的穩(wěn)當,和梁永棟的關系也非常不錯。
所以,陸吾到梁永棟的家里,從來不把自己當外人。而到了梁府,梁永棟自會請他吃酒,陸吾自然不會推辭,好吃的誰不吃!梁永棟的商路分多,各處的特產(chǎn)都有,不吃可就賠了。
所以,這天陸吾其實也是來梁家吃飯的。到了梁永棟府的門口,陸吾迎面碰見了梁永棟的女兒梁詩音。
陸吾背著手,看著梁詩音正吩咐丫鬟們,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往馬車上裝。
陸吾仔細看了看,好生奇怪,打趣道“呦,我們詩音小姐這是到哪里去啊?還拿了一口大黑鍋,難道找到了如意郎君,要把這些東西跟那個大黑鍋送到婆家嗎?”
梁詩音臉一紅,瞪了陸吾一眼,舉起小拳頭揮了揮“陸叔叔,你編排人!才不是呢?我去看錢叔叔!”
“錢叔叔?”錢姓在張家口不多,有名的更是沒有“哪個錢叔叔?”陸吾疑惑的問。
“錢多多?。£懯迨?,你這么快把他忘了?以前你們可是經(jīng)常喝酒的。真是不近人情!冷酷的很!”小姑娘借機數(shù)落陸吾,陸吾經(jīng)常來梁家,很熟。
說道這里,有人會說,明朝那么封建,女眷說見就見?
這卻不然,張家口這里地處漢民族與部落民族的交界處,部落民族的開放性格也影響到了漢民族,所以,禮儀大防到并不怎么在乎。
再說,就是一些大的城市,像杭州、揚州、等等,民風也開。
反倒是京城和一些偏遠的地方,對女子的三從四德要看重得多了。
陸吾聽說錢多多回來了,不覺一愣,一腦袋的疑問“不是說他已經(jīng)被亂匪殺掉了么?他住哪里?怎么沒幫你爹做事呢?”
“他沒死!活著呢,現(xiàn)在他也不給我爹幫忙了,我正想勸勸他,回來吧!”小姑娘說話如銀鈴一般,說完就走了。
“錢多多?錢掌柜?”陸吾想到了李過他們,李過正需要掌柜的,現(xiàn)在錢多多回來了,要是錢多多在梁永棟那里辭了工,要是梁永棟肯放手,讓錢多多幫襯李過這些三邊來的人,豈不圓了宣府衙門的囑托!這是好事,大好事!
陸吾滿心欣喜的走進了梁府,去見梁永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