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獲得軍心（下）
吳驥叫人把財寶搬回軍營，這消息早就傳開了，兵士、家眷，拖家?guī)Э诘那皝碛^瞧。家眷有老有少，不論是老，還是少，看著堆成山的財寶，眼中射出明亮的光芒，好象餓狼遇到羊羔似的。
這些財寶是何萬全克扣的軍餉，本該屬于兵士。何萬全富得流油，而兵士窮得要命，跟流民差不多，揭不開鍋，養(yǎng)不活家人，此時此刻，看到財寶，誰能不動心呢？
“何萬全那廝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這是我們的軍餉呀！我們的軍餉呀！”
“嗚嗚！”
不少人望著閃閃發(fā)光的財寶，流下了傷心的眼淚。
看得到，得不到，那不是折磨人么？
“他會發(fā)給我們么？”
“難！當官的都一路貨色！何萬全那廝貪財好貨，這個吳指揮也是一路人！要他把軍餉發(fā)給我們，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他不發(fā)給我們，難道我們不能鬧餉？”
“對！鬧餉！這次，一定要鬧個痛快！快，去聯(lián)絡！”
兵士們交頭接耳，商議起來，看著如此多的財寶，大覺機不可失，失則不再，開始聯(lián)系，準備鬧餉了。
吳驥站在財寶旁，打量著財寶，一陣陣心驚，這個何萬全太狠了，竟然克扣十年的軍餉。這些兵士也是能忍，竟然能忍這么久。
要是在現(xiàn)代社會，何萬全早就挨了黑槍，說不定在哪個陰暗角落里給干掉了。
“吳指揮，你要如何區(qū)處？”皇甫嵩看著堆成山的財寶，也是一陣陣心驚，問詢起來。
“發(fā)了吧！”吳驥眉頭一掀，微嘆一聲：“兵士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了，等米下鍋呢！發(fā)下去，讓他們吃飽飯吧。”
“吳大人，這些銀錢太多，用不著全部發(fā)，只要發(fā)一部分就行了?！被矢︶晕⒁怀烈鳎銎鹆酥饕猓骸熬退銋谴笕税l(fā)給他們半年的軍餉，他們也會感激不盡，軍心就穩(wěn)定了?！?p> “不！”吳驥眼中精芒一閃，斷然道：“欠多少，就發(fā)多少！這是他們該得的！”
這話聲調(diào)并不高，卻是說得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回旋余地。皇甫嵩不敢有絲毫懷疑，打量一陣吳驥，大拇指一豎，贊不絕口：“吳指揮，了得！了得！錢財不能動你心，果是條好漢！好漢！”
“不是不動心，而是這錢不屬于，我不能拿！”吳驥搖搖頭。
說實話，這么多的財寶堆在一起，那視覺沖擊效果絕對夠強，對吳驥很有吸引力，恨不得全部據(jù)為己有?？墒牵@錢能拿么？
這可是從兵士，從家眷的牙縫里摳出來的，要是吳驥拿了，那就是做了一件虧心事，生孩子沒屁眼的虧心事。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吳驥雖不是什么君子，至少不會去干這種斷子絕孫的事情。
“嗯！”皇甫嵩重重點頭，沒有說話，其贊賞之意更濃了。
“主簿何在？”吳驥大喝一聲。
“咕！咕！咕！”主簿看著財寶，不住吳口水，瞧他那模樣，恨不得撲上去，摟在懷里。
“??！吳指揮，你找小的？”主簿給吳驥一聲大喝驚醒過來，忙顛兒顛兒的上前見禮。
“克扣的軍餉，可還有賬目在？”吳驥問詢道。
“在！在！在！”主簿忙不迭的回答：“何萬全那廝一共克扣了兩年零六個月的軍餉。何萬來到歸信三年余，克扣軍餉最狠了。弟兄們?nèi)滩蛔?，鬧了幾次餉，他們得不發(fā)了些，還有兩年零六個月的軍餉沒有發(fā)呢?！?p> “去把賬目拿來，開始發(fā)餉。”吳驥眉頭一掀，大聲下令。
“發(fā)餉？發(fā)發(fā)發(fā)……發(fā)幾個月的？十天，半月？還是一個月？”主簿愣愣的問。
發(fā)軍餉，是他最盼望之事，卻是希望渺茫，臨到頭來，他又有些不太相信，如此好事，竟然主動找上門來，連鬧餉都省了。
“發(fā)半個月的？還是十天的？”
“十天半月？他有那好心？能發(fā)三天就不錯了。”
“不鬧，他是不發(fā)的。”
兵士們豎起耳朵，把吳驥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又開始交頭接耳了，猜測起了。
“欠多少，就發(fā)多少！一兩不少！”吳驥的聲音并不高，卻是讓人不敢置疑。
“全發(fā)？不會吧？吳指揮，你沒喝醉吧？”主簿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怔了半天，這才問出來。
明知道如此說話，太無禮，很可能惹來麻煩，可是，心中太過震憾，管不住嘴巴。
“我說全發(fā)，就全發(fā)！沒聽清楚嗎？快去拿賬目！”吳驥很是理解他們的質(zhì)疑，只是，此時不來點重話，他是不會相信的，這話聲就很高了，很是嚴厲。
“是！是！是！”主簿忙應承，一臉的歡喜之色，大吼一聲：“吳指揮說要全發(fā)！”一蹦老高，飛也似的跑走了。
這吼聲猶如扔進水中的巨石，一下子打破了寧靜。原本還是小聲議論的兵士，再也忍不住了，七嘴八舌的大聲議論起來：“真的嗎？真的全發(fā)？不會逛我們的吧？”
“十有八九是騙人的！”
“他哪有那么好心呢？”
“當官的歷來只有黑心黑肺，就沒有如此的好心腸！弟兄們，千萬莫要相信他的屁話！”
“他不給，我們就搶！殺官造反！”
一眾兵士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越高，摩拳擦掌，若是吳驥不兌現(xiàn)諾言，肯定是要大干一場了。
“放肆！”
皇甫嵩冷哼一聲，喝斥起來。他的聲音并不大，卻如雷霆一般，在一眾兵士耳邊回響，震得他們耳鼓轟鳴，不得不靜了下來。
主簿飛也似的跑了回來，捧著厚厚一摞帳本，遞給吳驥道：“吳指揮，這就是帳目，請吳指揮過目?！?p> 吳驥接過，翻開一瞧，只見全是賬目，記的是某年某月，誰的餉銀沒有領，欠多少。很詳細，很具體。
靜！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的兵士，打量著吳驥手里的帳本，卻是沒有人說話。他們的眼里射著急切之光，緊張得臉色都變了，緊握著拳頭。
翻看一陣，吳驥把帳目遞給主簿，道：“開始發(fā)餉吧！”
“發(fā)餉嘍！”主簿接過帳本，歡呼一聲，來到銀子旁，準備發(fā)餉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全發(fā)已經(jīng)十有八九是真的，兵士們不敢不信了。他們的臉色很是奇怪，沒有驚喜，有的是震驚與難以置信。
要回自己兩年多的軍餉，對于他們來說，那是天大的喜事。有了這軍餉，他們就能吃上飽飯，就能養(yǎng)家糊口，他們是天天盼，日日盼，時時盼。當好事臨頭時，卻是難以置信，如處夢中。
“我是在做夢么？”
“哎呀！疼！”
有兵士還以為在做夢，狠狠一擰大腿，忍不住叫疼了。
“真的發(fā)了！”兵士們這才反應過來，忍不住歡呼起來。
兵士們摟著抱著，與好友，與家人，不住的蹦跳，歡呼著，笑鬧著。今天這事，來得太過突然，卻是天大的好事，不用他們鬧餉，吳驥就把欠他們的餉銀發(fā)給了他們，個個比大過年還要歡喜。
“慢！”就在兵士們的歡呼聲中，只聽吳驥右手一揮，阻止主簿。
“他，不會是變卦了吧？”
“他反悔了？”
吳驥那一聲“慢”，聲音并不大，卻如雷霆轟在兵士的心坎上，讓他們心搖神馳，幾欲摔倒在地上，驚喜剎那間不復存在，代之而起來的是失望、悲憤。
“李明初呢？他的渾家要生孩兒了，他最需銀子，先給他發(fā)了吧！”
然而，在兵士的失望中，吳驥并沒有如他們所料，說出反悔的話，反倒是體現(xiàn)了出關(guān)心、愛護，竟然是要讓李明初這個最需要銀子的兵士先領。
李明初窮得快沒褲子穿了，還生孩兒，這事著實讓兵士們同情。聽了吳驥的話，無不是贊成，心情由極度失望、極度悲憤轉(zhuǎn)而化為狂喜。
“謝吳指揮！謝吳指揮！”
李明初不住沖吳驥施禮，身子都弓成九十度了。
“快領銀子吧！”吳驥一揮手，阻止他施禮，拿起銀子，點夠數(shù)目，放到李明初的手里：“李明初，你拿著銀子，好好生孩兒吧！”
“吳指揮，你對小的有再造之恩，你是小的的再生父母！吳指揮，請你受小人一拜！”李明初捧著銀子，雙手顫抖，激動得身子打顫，再也忍不住了，卟嗵一聲跪在地上，不住沖吳驥叩頭。
“咚咚！咚咚！”
李明初太過激動，很是用力，只幾下，他的額頭上就出現(xiàn)了青包，他仍是不滿足，還在用力叩頭，青包破裂，流出了鮮血。
可是，他仍在叩頭：“謝吳指揮！謝吳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