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菲菲早在路上便換下了九華天音那套容易暴露的白衣裳,一身淺紫色的春裝,那還是楚王府還在的時候,楚辰暉為了“賄賂”顧菲菲而送入畫中的,并非量身定做,如今穿到身上一看,略大了一些,需要改改。
為了保持自己一貫良好的形象,一到了鎮(zhèn)子,顧菲菲便遣回了馬車,帶著楚辰暉直奔裁縫鋪找裁縫改衣服去了。
順手多扔出去一套讓裁縫修改,顧菲菲干等著無聊,把裁縫鋪子當做樣品的衣服都看了看,一轉眼,瞅見楚辰暉身上的衣服,打量了一回,“這還是在山上的時候做的吧,你再添兩件衣服吧!”
“嗯?!背綍燑c頭,任由裁縫上前來量體。
裁縫笑瞇瞇的,一邊量著尺寸,一邊問:“姑娘真是善心,對下人都這么好?!?p> “噗嗤”顧菲菲輕笑,下人?余光瞟向楚辰暉,那身衣服的確是不出彩,但好歹也是九華天音的出品,雖然色澤深沉了些,但是也跟下人不沾邊兒吧!
不過,想到九華天音那飄飄欲仙的侍婢服,也許,他們下人的標準有點兒高?
顧菲菲哪里知道,因為楚辰暉是圣女帶上山的,且又住在圣女院中,下面的人又有了那樣的傳言,因此高看了楚辰暉一眼,吃穿住用,莫不按著上等的來,卻又怕過于張揚惹得圣女不喜,便有意低調(diào)了一些,于是成了這般結果。
楚辰暉黑了臉,自個兒怎么就成下人了?
抿著的唇線筆直,正想要說點兒什么,就聽得顧菲菲有意岔開話題:“大嬸,最近可聽說九華天音出了什么事情嗎?”
如此直白的問話讓楚辰暉臉色愈黑,瞪了一眼顧菲菲,有這么打探消息的嗎?
裁縫打量了顧菲菲兩眼,會意地笑:“姑娘是要打聽新教主的事情吧,這個我可不太清楚,不過,據(jù)說那位教主俊逸瀟灑,姑娘如此品貌,也是般配的?!?p> 般配?顧菲菲眼珠一轉,訝然道:“新教主是男的?!”
裁縫聽了這話,比顧菲菲更驚訝:“我還以為姑娘是沖著新教主去的,原來還不知道啊!這段時間,可有不少漂亮姑娘上山去吶!”
打探消息的事情到此不了了之,出了裁縫鋪子,楚辰暉把顧菲菲好一陣埋怨:“你跟她們能夠打探出什么來啊,一看就是普通的老百姓,連武功都不會,能知道什么江湖上的事,有這個工夫,還不如出去買消息的好?!?p> “我哪里知道這個,不過是隨便問問罷了,問一下又不收錢也不犯法,怕什么,不過,你竟然還知道買消息,厲害啊,你知道在哪里買嗎?”
見顧菲菲似乎有小視自己的意思,楚辰暉冷聲道:“跟我來。”
走在大街上,不停地看周圍的牌匾,就在顧菲菲想問他在找什么的時候,楚辰暉拉著顧菲菲走進了九曜堂的大門。
對九曜堂,顧菲菲自認有些了解,知道這是商人聯(lián)盟,不同的是這些商人都會武功罷了。
“你帶我來這里干嘛?”
大堂里,琳瑯滿目的商品分類擺放,博古架上滿登登的東西,卻不顯得俗氣,雅致清新的味道配合著墻上空谷幽蘭的畫卷,讓人的心情也都沉靜下來了,顧菲菲的聲音也低了許多,更添了柔美。
一句輕聲引來眾多目光,楚辰暉察覺到那些目光中有些奇怪的,抬頭去看,卻又一個都找不到了,環(huán)視一圈,見顧菲菲無知無覺地東張西望,懊惱地撫額,這樣的一張臉,又在九華天音的附近,只要是見過的,都知道這是誰吧!
怎么把這個茬給忘了?
這會兒再走已經(jīng)來不及了,既然已經(jīng)來了,那就進去瞧瞧吧!
楚辰暉對九曜堂的買賣信息的地方也是聞名已久了,當下不理會顧菲菲的疑問,拽著她直接往后堂走去,守在門口的伙計抬手給掀起了簾子,一語不發(fā)。
整潔的小包間模式,桌椅俱全,窗戶的位置則蒙著黑布,顧菲菲好奇地打量,懷疑這是不是所謂的暗室,因為光線不太好。正想著,就聽正前方傳來一道聲音:“不知道兩位是想要買消息,還是賣消息?”
“買消息?!背綍熯M了房間就松開了手,拉開椅子坐下,朗聲道,“我想要知道兩個月前九華山上發(fā)生的事情,詳細的。”
“一千兩?!?p> “這么貴!”緊接其后的驚呼讓楚辰暉顧不得面子工程,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就他所知,顧菲菲畫中存放的錢財已經(jīng)可以用富可敵國來形容了,要知道她可是洗劫了七位長老近百年的珍藏,還不包括圣女的庫存和以前從楚王府的庫房拿走的東西。
不是沒有見過有錢人吝嗇的,但是吝嗇到這種程度,實在是……
“算我借的,拿來。”沖著顧菲菲伸手,楚辰暉的口氣平淡,卻不忘補充一下,“一百兩金子?!?p> “你的不就是我的,還說借,真虛偽!”小聲嘀咕著,顧菲菲探手入袖兩次,裝出取錢的樣子,其實是從畫中取出了金子來,二十兩一錠的金子,整整五個,擺在桌子上分外耀眼。
楚辰暉皺眉,盯著顧菲菲的袖子,還算寬大的袖子輕飄飄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絕對放不進金子的,更不用說是這么重的金子。
暗暗嘆氣,他真的想要撬開顧菲菲的腦子看看,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還不如不要裝樣子吶!
黑布后頭伸出一只手來,速度飛快地一把抓起五個金錠縮了回去。
“竟然不是窗戶,是后面有人在嗎?隔著一層黑布,能夠看清楚嗎?”
被扯了一把袖子,顧菲菲閉了嘴,目光卻沒有離開黑布,運足目力,似乎是想要看透黑布后面那人的模樣。
“咳咳,”清咳了兩聲,黑布后頭的人說話了,“兩個月前,九華天音教主跟長生教副教主上官華、九曜堂長老劉乘沐、滄浪門首徒于永平、隱逸谷谷主的一雙兒女龍首滄瀾,以及天劍門門主鐘希光及其孫子鐘繇進入山中密地,引發(fā)機關,圣女為護教不知所蹤,七大長老推舉教主之子蕭墨清接任教主之位。”
顧菲菲聽得很仔細,但聽到最后發(fā)現(xiàn)跟事實嚴重不符,忍不住出聲:“什么機關,根本沒有機關,是震天雷好吧,那么大的聲音,難道你們都沒聽到嗎?要的是詳細的東西,不是這種人云亦云的消息!”
“一千兩?!?p> 聽不出年紀的聲音如同機械音一樣波瀾不生,對著顧菲菲的惱怒無動于衷,冷靜地報出了金額。
楚辰暉也非常不滿,但還是在顧菲菲發(fā)飆之前冷聲道:“給他,我要聽到最后,如果還不給我真實可靠的消息,那么,他會知道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一剎時,楚辰暉的氣勢硬是壓住了顧菲菲的怒火。
連裝樣子都懶得裝,顧菲菲揮了揮衣袖,桌子上立刻出現(xiàn)了五個金錠,燦爛的光芒讓暗室都亮了兩分。
拿金子的手好像經(jīng)受過專門的訓練,拿起得很快,撤回得也足夠快,但這樣的速度放在顧菲菲的眼中也只是夠快而已,還不是不能捕捉的,不過她的手被楚辰暉死死地拉著,冷哼一聲,安靜等著。
“不是我不講江湖道義要另外收錢,而是這件事若要說詳細了,必然要說到源頭。那又是另外一個消息了,不得不收錢?!彼坪跏桥聝扇藙优?,解釋了一下,頓了頓,繼續(xù)說,“十六年前,九華天音的圣女跟一個蕭姓男子私奔,那名男子被追殺時候受了重傷,最后傷重不愈而死,圣女產(chǎn)下一雙兒女,女孩兒被帶回了九華天音,最后成為了圣女,男孩兒卻不知所蹤,如今要成為新教主的蕭墨清便是當年的男孩兒。兩個月前,便是蕭墨清策劃的一場叛亂,趁教主進入密地的時候用震天雷轟炸,造成密地坍塌,死傷慘重,九華天音的教主及被邀前來的五人都死于密地,天劍門門主的孫子鐘繇,隱逸谷谷主的女兒滄瀾,九華天音的圣女三人不知所蹤?!?p> “知道關于那個蕭墨清的來歷嗎?”沉吟了一會兒,楚辰暉問。
“一……”
“不會還是一千兩吧!”顧菲菲插嘴。
“一百兩?!?p> “終于有一個便宜的消息了?!泵加盥哉梗櫡品撇坏瘸綍煱l(fā)話,立刻把金子扔出去,十兩一個的金錠看著便可愛。
砸在黑布上的金錠不等落下便被那伸出的手接住了。然后黑布后頭出聲:“蕭墨清自承曾入機關門學藝,其他不知?!?p> 這句話說得太快,等到說完了,又靜默了好一會兒,顧菲菲才反應過來,這一句話就是那一百兩的價值。
狠狠地磨牙,顧菲菲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我終于知道奸商為什么是奸商了。”
一句話一百兩,不如去搶銀行!啊,錯了,搶錢莊!
楚辰暉急忙拉住顧菲菲的兩只手腕不放,小聲道:“不要破壞東西,萬一還要賠償……”
顧菲菲癟癟嘴,垂下頭,說:“知道了?!?p> 這句話說得太不甘愿了,楚辰暉沒有放手,盯著前面的黑布,冷聲問:“鐘繇和滄瀾現(xiàn)在何處?”
“一千兩。”
一如既往的聲音快速地吐出價格。
楚辰暉看向顧菲菲,顧菲菲掙脫出雙手,就在楚辰暉緊張地以為她要做什么的時候,顧菲菲起立轉身,走到門口拉開了門,回頭見楚辰暉還不動彈,沒好氣地說:“還看什么,趕緊走,我沒那么多閑錢?!?p> 被呼喝的楚辰暉臉色難看,不過,顧菲菲也不是第一回不給他面子,在走出九曜堂之后,他的臉色便恢復了正常,問:“咱們現(xiàn)在上山嗎?”
“不著急,等我把那三千一百兩撈回來再說!”回頭看一眼九曜堂的金字招牌,顧菲菲目光灼灼,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陰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