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悠閑散漫,顧菲菲幾乎都要忘了還有密地之事未曾與五派有個交代,直到聽侍婢提起攻打五色門之事,才又想起來那失蹤的幾人。
黃生,任丘峰,滄瀾,鐘繇,這四人一直下落不明,當(dāng)然,在外面的傳聞中,是沒有黃生和任丘峰那種不甚出名的人物的,顧菲菲可是清楚記得當(dāng)時的情景,滄瀾跟任丘峰一起掛在崖壁上,黃生躲在樹上,鐘繇是唯一沖出去的,卻不知道沖出去如何了。
如果那個時候蕭墨清就在掌控大局的話,那么鐘繇不是被殺,便是被他捉住秘密關(guān)押在九華天音的某處。
不過,這和五色門有什么關(guān)系?
在九華天音之中,即便是跟隨圣女多年的九大侍婢,顧菲菲也做不到真正的信任,更不用說是那個蕭墨清了,唯一能夠得到她信任的便是楚辰暉。
知己知彼,她自認(rèn)對楚辰暉知之甚詳,首先便沒了防備,又有那么一層認(rèn)主關(guān)系,不管她是愿意還是不愿意,兩人的瓜葛只會更深,不會相害。
顧菲菲早就察覺到蕭墨清不想要自己管這件事,如果想要知道更多,便要去問楚辰暉了,相對于一舉一動都備受注目的圣女來說,楚辰暉顯然更為低調(diào)。
昌國的楚王府在昌國來說可能是無人不知,哪怕那件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也可能還有人記得楚王府的小王爺叫做楚辰暉,但放之諸國,被封為楚王的總有那么幾個,楚辰暉這名字雖好,卻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不可重復(fù),諸國之中,楚姓之人,難免也有同名同姓的,不特別留心去查,恐怕也不會知道其真實身份。
而這個身份,對普通人來說可能很了不得,對能夠控制國家的江湖大門派來說,卻是普普通通,不值一提,也許可以在談婚論嫁的時候增添一些出身高貴的談資,其他時候卻是無用,既不能給他增加內(nèi)力,也不能讓他一呼百應(yīng),甚至還會遭到某些貧民出身卻武功很好的弟子的敵視。
再加上跟圣女的緋聞關(guān)系,楚辰暉在九華天音之中如同隱形人一樣,不少崇敬圣女的人覺得他有攀附之意,如小白臉吃軟飯的那般可憎,但是看著圣女的面子,誰也不敢對他不好,私底下也是諱莫如深,從不提起,這樣的主動忽視對別人來說可能無法承受,但對楚辰暉來說,顧菲菲仔細(xì)留意過探問過,他似乎反而在鄙視那些人,巴不得不與之為伍。
你不待見我,我也不待見你。這種情況倒像是小孩子賭氣一樣,也挺有趣的。
晨起梳妝畢,隨手抽了一冊書斜靠在軟榻上心不在焉地翻看,上次離去,圣女院中被她搜掠一空,然而這次回來,所有的東西都如未曾動過一樣,補充完好,甚至無人詢問是因為何事圣女院中少了那許多東西,就連七位長老的庫藏也無人問起。
顧菲菲初時不曾留意,想起來的時候覺得這也許是蕭墨清收買人心之策,再后來,關(guān)系好一些了,又覺得這可能是他的體貼之舉,她雖不在意,卻也頗為領(lǐng)情,自覺不在命令上與他唱對臺戲,但此刻想來,卻又覺得是對方心思深沉,保不定是為了更大的算計。
一冊書翻到中午,陽光漸漸熱烈起來,顧菲菲撂了書卷,蜷身躺在陽光下,懶洋洋地假寐。
書房之外,花間小路上,兩個侍婢正結(jié)伴而行,腳步輕盈,寬大的衣袖,飄揚的輕紗,清麗的容顏微帶笑意,十幾歲的年華,如花盛放,是新來的侍婢。
“聽說圣女是冷若冰霜,我還以為是十分不好伺候的人,忐忑了許久,誰想竟是這般好說話,早起伺候圣女梳洗的時候,我不小心摔了水瓶,圣女并未責(zé)罰,還讓我下次小心一些,看著是個面冷心熱的好人吶!”
婉轉(zhuǎn)若鶯啼的聲音輕輕地鉆入耳中,本就未睡的顧菲菲順著聲音回憶起早晨的事,那個什么水瓶,其實根本未曾落地,那侍婢的手極快,在半空中便將水瓶撈起,只是灑了些水罷了,她那時已經(jīng)梳洗完畢,不需用水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面冷心熱,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被這樣夸獎。
睜開了眼,用窗簾遮擋著身形,往外看去。
書閣所在的地方是個拐角,旁邊又有一株樹木遮擋,此時的樹蔭罩在對面,剛好遮住花叢中的小路,隱隱約約的,能夠看到兩個侍婢的身影,卻看不清楚面容。
“圣女自然是好的,可惜就被歹人給騙了,那個被圣女帶回來的少年在教中行止不正,看著不知道有多氣人,真不知道圣女為什么帶他回來!”另一個侍婢脆生生地說話,隔了一段距離,那樣的輕聲依舊能夠聽得出氣憤之意。
顧菲菲內(nèi)力已經(jīng)很高,可以說是當(dāng)世第一人,注意去聽,那話便如在耳邊說一樣,再清楚不過了,一時面色古怪,明知道看不清楚那陰影中的兩人,卻還是多看了兩眼。
“啊,真的啊!”低低的驚呼,隨即又是一番舉例說明,在那兩個侍婢口中,不消半刻工夫,楚辰暉便成了一個勾三搭四水性楊花的不正經(jīng)人士。
正說得熱鬧,遠(yuǎn)遠(yuǎn)地,顧菲菲先瞧見了楚辰暉的身影,那兩個侍婢隨后也看到了,盡皆收聲,換了個方向離去,像是嫌惡得不愿意與之同路一般。
顧菲菲轉(zhuǎn)身拍著枕頭悶笑,直到楚辰暉走入閣中,她的笑聲還依舊清晰。
“怎么了,急著找我,自己卻笑得這么開心?!背綍煵幻魉裕婎櫡品瓶醋约旱难酃忸H為奇特,摸了摸臉頰,沒覺出臉上有污濁,還不放心,到顧菲菲身邊,伸手摸出她藏在懷中的小鏡子,仔細(xì)照了照,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不對,臉上的疤痕淺淡難尋,光滑的肌膚因為總是在外面跑曬黑了一些,卻也沒有不妥。
顧菲菲用書冊半擋著臉,一雙笑彎了的眼睛露在外面,帶著笑聲說:“你這段時間忙得很啊,可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讓人特意到我面前來說你水性楊花,哈哈,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水性楊花也可以用來形容男人!”
那兩個侍婢做法極為巧妙,時間也掐得很準(zhǔn),仿佛真的不知道顧菲菲會偷聽到一樣,按理說,顧菲菲沒有道理不相信,但她更相信圣女院中的規(guī)矩。
圣女院中,莫說是閑談八卦,便是多說一句話都是不可以的,這是前圣女留下的規(guī)矩,顧菲菲不曾特意去改,就一直沿襲了下來,即便她如今裝得不像,沒有那么冷漠無情,但有九大侍婢在,即便是新來的都會被九大侍婢培訓(xùn)管理,再怎樣也不會疏漏至此。
若是沒人指使,才是怪事,只不知道那個指使人想要達(dá)到什么目的罷了,是要攆走楚辰暉,還是單純想看看圣女與“緋聞男友”鬧翻的好戲?
聽到前半句話的時候,楚辰暉還有一絲別扭之色,聽到后面,臉都黑了,冷聲問:“水性楊花,誰說的?”
笑夠了,把書冊放回原位,顧菲菲道:“不知道是誰,說的倒是挺有意思的,有鼻子有眼,名字都叫得出來,想來若是去查看,也是能夠找到人的,只是,為了這樣捕風(fēng)捉影的事查看,這圣女的度量也太小了,那丑聞也就天下皆知了。你最近做什么了,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猶豫了一下,楚辰暉說:“沒什么,不過是我最近查到了一些事情,礙了旁人的眼罷了?!?p> “哦,什么事?”顧菲菲略有好奇。
楚辰暉道:“你可還記得黃生和任丘峰,我查到他們的下落了?!?p> “你查到,你怎么查到的?”顧菲菲盯著楚辰暉的雙眸,嘴角一翹,殘留的三分笑意含義不明。
“我是借助了一些別人的力量,不過確確實實是查到了,他們?nèi)缃窬驮谖迳T中,蕭墨清也是查到了這個,這才準(zhǔn)備攻打五色門的。”楚辰暉避重就輕地回答,怕顧菲菲再追問自己不想說的事情,急忙道,“我是想著,咱們要不要先去看看,總覺得五色門沒有那么簡單?!?p> “我記得當(dāng)時的震天雷中是夾雜了毒藥的,他們兩個竟然沒死,還真是好運,不過,有我給的悲酥清風(fēng),他們竟然逃不出五色門的關(guān)押,該說是太笨了,還是說活該呢?”即便對那兩人觀感還算是不錯,但顧菲菲也不覺得自己有去救人的必要,好吧,她承認(rèn)自己是因為教主娘遷怒了,若是沒有那個狗屁圖紙,哪里有這么多事。
看著顧菲菲眉宇間的冷色,楚辰暉好像又看到了那日夜里的圣女,清冷無情,視萬物為螻蟻的漠然,再熾熱的陽光也不能夠融化她眼中的冰冷。
微微一顫,明明站在陽光下,他卻感覺到了冷意,一只手無意識地摸上了脖頸上的荷包,鼓囊囊的荷包中藏著那幅疊成小塊兒的畫卷。
“你不去?”楚辰暉問,在這之前的把握此刻都煙消,他再一次明白顧菲菲的無情。
出乎意料的……
“去,為什么不去,我要去看看他們死了沒有,順便看看滄瀾在不在。”想到滄瀾曾經(jīng)提起的偽朝,顧菲菲眼底的趣色多了兩分,喃喃自語,“隱逸谷啊,有機(jī)會一定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