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離開了書房。
包裹中有四本書。
房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蘇修起身
背負雙手
站在窗前
看著烏鎮(zhèn),就像俯瞰著整片世界。
忽有云起,遮掩天空,似要掩蓋太陽的光芒。
忽有風起,吹拂大地,似要蔓延大地的厚重。
“起風了......”有人俯瞰大地喃喃自語。
“云遮住太陽了......”又有人仰望天穹輕聲呢喃。
又忽有一道光輝自最遙遠的天穹而來,欲要沖破朦朧的云層。
陽光熾烈,越來越旺盛,就如熊熊燃燒的烈火,又如散播光芒的明燈。
光輝圣潔,卻過于刺眼,人們想要仰望卻看不清光芒。
晦暗的天空被照亮了一塊區(qū)域,不及太陽那般明媚熾烈,卻要更真實一些,因為站在地上的萬千人群,都能看清楚那里有什么。
那里有湛藍的天空,有朦朧的云,有相對的黑暗和真實的光明。
“月亮要出來了......”有人輕語。
“月亮在太陽的背面......”又有人冷冷道。
片刻,那片光域忽然再次黯淡下來,迅速回復成原先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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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有鳥棲于樹梢,有嬋鳴于林間,有水流于石邊,有風拂于葉脈,有.......云澈小跑于路上。
這一刻,云澈似乎聽到了奔跑于長街之時的聲音,似乎明悟了那些聲音的意思----那些來自街畔栓馬石柱,酒肆幌子下的喘息。那些來自石獅木樓,街道青石板的喘息,都是天地賦予它們的生息。
耳中聽到的是平靜悠長來自遠古必將走向未來的呼吸,手指觸到的是并非實物卻能確定其實在的存在。
有輕柔如風的波動緩緩繚繞身周,不,這種波動比風要凝重,而更像靜譚碧水一般溫柔,卻又比水更加輕靈。
那是一呼一吸間的脈搏,一張一松間的跳動,那是.......生命的存在。
...................
一路小跑,云澈累了。
云澈抬頭,看見了碧藍的天空,天空之上飄著白白的云,那些云幻化成各種各樣的形狀,有的像馬,有的像馬上的人,有的像北海湖,有的像烏鎮(zhèn)外高山上的樹,有的像古亭的飛檐,有的像舊書樓,有的像.........云澈伸出微顫的手指在微風中輕輕畫動,喃喃說道:“原來這世界,到處都是生命......”
云澈抬頭看天沒看了很久,看到脖子酸了才念念不舍的低下頭來。
輕輕揉了揉酸脹的脖子,云澈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解下胸前挎著的包裹,拿出一卷書。
云澈正欲坐下,突然發(fā)現(xiàn)前方有一棵樹,很丑,很老,很怪。
云澈笑了。
從窩窩村到烏鎮(zhèn)的大路之上只有一棵怪樹,很老,很丑.......
歪脖子樹----砍柴的和賣肉的。
樹的名字就是砍柴的和賣肉的。
很怪的名字,很好記的名字。
有人在這棵樹下喝過水,有人在這棵樹下吃過飯,有人在這棵樹下睡過覺,
有人在這棵樹下躲過雨,卻沒有人在這棵樹下看過書.......
砍柴的有柴火卻餓死了,賣肉的有肉卻凍死了。
有人說這是故事,有人說這是歷史,有人說這是神話,有人說這是童話......
無論是什么,總留下了腳印,有人來過,又有人來過,還是有人來過。
云澈坐了下來,斜靠在樹上,
手上拿著《易》。
陽光透過樹枝間的縫隙落了下來,照在地面上,印出一個又一個圓斑,閃爍個不停。
因為有風。
風在吹拂,所以樹葉在搖晃,所以圓斑在晃動。
云澈輕輕伸出右手,接住了一個圓斑,或者說一個圓斑落在了云澈的手上。
云澈的手很小,圓斑很大,卻剛好鋪滿了云澈的手掌。
亮亮的,有些刺眼。
就像鏡子落在陽光下,微微反射著光芒。
暖暖的,有些溫手。
就像火苗落在田野,微微散發(fā)著光輝。
圓斑的周圍是陰影,陰影的周圍還是陰影。
云澈的手在陰影中,或者說蓋在陰影上。
因為圓斑是落在陰影上的。
云澈的手取代了圓斑,手心是太陽,手背是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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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很難,很難看,很難懂。
“乾坤一元、陰陽相倚”云澈輕輕喃喃。
“何為乾坤?”
“何為一元?”
“何為陰陽?”
“乾為天,坤為地,乾坤,即為天地......”
”一元為宇宙......”
“陰陽相倚是說獨陽不生,獨陰不存.......”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剛柔斷矣。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吉兇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見矣?!?p> “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日月運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p> “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簡能”
“圣人言語分天地,話乾坤,論宇宙.......”云澈沉吟道,“老師讓我學習周易,便是讓我知天守地嗎?”
“圣人之道,卻是過于深奧了,我看不懂.........”
“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幽贊神明而生蓍。參天兩地而倚數(shù),觀變於陰陽,而立卦;發(fā)揮於剛柔,而生爻;和順於道德而理於義;窮理盡性,以至於命........”
“有天地,然后有萬物.......”云澈笑道,“有了萬物,那便不就有了這大千世界........”
“佛宗言一花一世界,莫不是指的便是這萬物出生的第一朵花........”
“這第一朵花,或者是雌花,或者是雄花,更有可能是雌雄同體,不然何以化作這大千世界.......”
“少年郎好用功......”忽有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又忽有一聲踏響,一黃牛印于眼簾。
“老伯從何處來?”云澈起身一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