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嬋回來了嗎？”文嫻一邊從屋里往外走，一邊出聲詢問。
李小嬋應(yīng)答一聲，迎了上去，問：“家里來人了？”
文嫻一臉的喜色，湊近李小嬋耳邊，小聲囑咐道：“是知府大人！還有兩位公子！你一會兒進去，可得好生伺候著！你爹的仕途，就指望著他們呢！”
李小嬋聞言很是詫異，自打姚懷禮和姚懷瑾來李家村協(xié)助李名遠工作，除了第一天，一次都未曾踏足自己家；而姚士卿，更是從未來過李家村過問此事。
眼下麥收將盡，為何現(xiàn)在父子三人一起來訪？李小嬋實在是想不通。
懷著疑惑，李小嬋跟在文嫻身后，進了屋子，就見比平日里多掌了兩盞燈，顯得分外明亮的屋子里，李名遠正諂笑著伺候坐在主位上的姚士卿父子三人，桌案上，一應(yīng)茶果俱全。
“民女見過大人，見過兩位公子?！崩钚仁┒Y問安。
“免了免了！”姚士卿很是溫和地笑道，“以后還少不得麻煩你們呢！”
李小嬋便微笑著起身，乖巧地立在文獻身后。
“小嬋，本官既然深夜來訪，也不拘泥那些繁文縟節(jié)?！币κ壳湫Φ?，“有一事，本官倒要考考你。不知，這麥收之后，你打算種什么？”
先前李小嬋未回來時，姚士卿已經(jīng)粗略地跟李名遠談了這個問題，雖然李名遠說得有道理，但是姚士卿總覺得他有背書的嫌疑。
李小嬋想也未想，笑道：“這是大事，向來是家父拿主意……”
“跟本官，小嬋不用如此?！崩钚冗€未說完，姚士卿就笑著打斷了她的話，雖是微笑，然后話里已然有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威壓。
李小嬋很是伶俐地改口道：“既然如此，那民女就說兩句。今年的天氣隨去年，雨水越來越豐沛，而且有漸強的趨勢，所以棉花等喜干暖的作物種起來只怕有些麻煩。要是圖省事，玉米最方便，而且估計也更加高產(chǎn)?！?p> 李小嬋說的，跟先前李名遠說得差不多，只是李名遠比李小嬋多提了邊境戰(zhàn)事漸消，棉花的需求量會減少。
姚士卿在心里將李名遠和李小嬋的話做了一番比較，覺得李名遠未免有些不知居安思危，據(jù)內(nèi)部消息，戰(zhàn)事漸消，只是表面現(xiàn)象，更大的戰(zhàn)爭，正在緊張的醞釀之中。因此，姚士卿自然是希望棉糧都能跟上。
“真是不能種棉花？”姚士卿又問。
李小嬋詫異地看了姚士卿一眼，不明白姚士卿為何執(zhí)著于種棉花，謹慎地說道：“天象如此，種棉花只怕難以高產(chǎn)?！?p> 見姚士卿臉上似有憂色，李小嬋又補了一句：“前些年天氣干暖，又加上戰(zhàn)事頻仍，棉花種植廣，產(chǎn)量高，留存不少。只是，現(xiàn)在大多數(shù)棉花，都在富商巨賈的貨倉里?！?p> 姚士卿聞言眼睛一亮，隨即笑道：“那倒是。此事，回頭再議。對了，既然是種玉米，選種一定不能差了。本官見你家玉米顆粒飽滿，不如，小嬋無私一次，惠施鄉(xiāng)鄰，為鄉(xiāng)人提供種子如何？”
李小嬋笑道：“但憑大人吩咐。只是，民女家中存種不多，上次捐糧時，民女可未敢藏私?！?p> 姚士卿心情好，當即開口允諾：“府庫中玉米留存完好，就拿出一部分，給李家村做種子?！?p> “大人如此愛民，實是百姓之福??！”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李名遠，連忙不失時機地拍馬屁。
姚士卿笑笑，并未答話，端杯飲茶。
“只是大人，既然種子是您出的，那布施之人，民女可不敢當?！崩钚刃Φ?，將功勞都推給了姚士卿。
聽聞?wù)冇痔硪还P，姚士卿頓時笑開了，說：“那也得感謝你培育出了好種子?！?p> 李小嬋聞言靈機一動，忙重重地施了一禮，開口請求道道：“大人，民女還有一事相求?！?p> 姚士卿心情極好，開口允諾：“小嬋只管說來。若是合理合情，本官自然大力支持?！?p> 李小嬋鄭重道：“方才大人說起種子一事，民女突然想到，若是從育種入手，提高糧食產(chǎn)量只怕不難。只是，育種一事所費人力、物力甚多，還得大人支持。”
姚士卿一聽來了興趣，道：“你且說說，如何育種？”
李小嬋心里早就想好了說辭，不慌不忙地說道：“民女想要說的，是雜交育種?！?p> “雜交育種？”姚士卿一聽這個新名詞，臉上頓顯驚詫和興趣。
其他人聞言，也是紛紛看向李小嬋，一臉的期待。
“這是前些年，民女的祖父母還活著的時候，種地種出來的經(jīng)驗。民女的祖父母無意間發(fā)現(xiàn)，每次自家的玉米種子與鄰地的玉米種子相差較大時，收獲的玉米的就會有變化。這種變化有好有壞。民女的祖父母根據(jù)多次的經(jīng)驗，每次在自家地里種上品種不一的玉米，年年遴選，這才有現(xiàn)在顆顆飽滿的玉米種子。”
李小嬋將自己前世在實驗室里的雜交育種的經(jīng)驗，換個說法，淺顯地介紹給大家，又說：“只是，這種實驗結(jié)果有好有壞，民女家也因此遭受過損失。所幸，最終成功了。但是民女總覺得，這不是盡頭。而且，地出百樣糧，單單一個玉米培育出好種子，還差得很遠?！?p> 姚士卿被李小嬋的“雜交育種”弄得現(xiàn)在還有些糊涂，他下意識地看向李名遠，卻發(fā)現(xiàn)后者比他更迷茫，心底不由地嘆息，李名遠是個什么樣的人，他一清二楚，實在是不應(yīng)該再對她抱有期待。
“那你打算怎么做？”姚士卿開口問道，很是干脆地說：“有什么需求，你只管跟本官說，本官定會全力支持！農(nóng)業(yè)乃一國之根本，不容小覷?！?p> 姚士卿正值執(zhí)著干事業(yè)的年紀，拼命地想要刷政績，現(xiàn)在突然有人給他展現(xiàn)了一副波瀾壯闊的美好圖景，他實在沒有辦法拒絕。
一旁的姚懷瑾原本覺得雜交育種一事過于新鮮，未必能成功，姚士卿許諾得太過輕易，怕是有后顧之憂。他想要上前諫言，然而見李小嬋躊躇滿志的樣子，動了動嘴，最終什么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