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小米沒有睡。
天亮的時候,春紅和水仙倆個丫頭,眼睛紅紅的進屋,看著屋內(nèi)桌上已經(jīng)收拾好的一個包裹,倆人再也沒忍住的哭了。
“姑娘啊,大夫人已經(jīng)把我倆給了你,就帶著我倆一起去唄?!贝杭t懇求著。
“看看,三年前就跟你們說過,跟著我,也不興著套的,卻怎么還是要跪我?明知道我不喜歡的,還要給我添堵么?”小米一宿沒睡,很是疲憊的說到。
“姑娘,我倆現(xiàn)在是你的人了,你年紀小,卻也是我倆的主子呢,當然跪得。你去哪里,我們自然也要跟到哪里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姑娘放心,我倆跟去都會恪守本分,不會給姑娘招惹麻煩的。”春紅沒起身,繼續(xù)求。
小米苦笑著說;“既然認我為主,那就聽我的話,趕緊站起來,趁著她們還沒過來,咱再說說話?!彼呎f著,邊伸手拽跪在面前的倆丫頭。
春紅實在是太了解小米的性子,當然不敢再倔強,站了起來,水仙見她起身,這才也跟著起身。
小米到梳妝臺邊,拉開底下的一個抽屜,拿出兩張紙,看了看上面的字,分別遞給了倆丫頭?!斑@是你二人的賣身契,大媽媽去年就給了我。說你們是我的人,倒也沒說錯。
咱們相處一場也是緣分,謝謝你們照顧了我三年多,這個就當是我臨走送給你們的一件禮物吧。”小米說完,又拿出準備好的兩張銀票,給了她們。
“姑娘?”春紅二人拿到賣身契,就已經(jīng)有些傻了,再看清楚又接的東西是什么后,頓時就大吃一驚。
“聽我說,我已經(jīng)決定了,不會帶你們一起回去的,你們怎么打算自己拿主意,但是,我的建議是,你們都是無家可歸,無親可投之人。孤身出去,是真的不行。我大媽媽他們一家人都很好,你們不如就暫時的留在這里繼續(xù)做事穩(wěn)妥。
我讓大媽媽幫你們留意可靠的人,你們自己也中意的話,嫁了就有自己的家了,多好呀?!毙∶捉o自己做好了決定之后,心情其實平靜了很多,就是有點困了,打著呼哈勸著倆丫頭。
其實呢,若是秦氏沒有把這倆丫頭的賣身契給自己,那也就算了。小米,沒想著刻意的去跟秦氏討要,畢竟倆丫頭在這里做事,并不苦。對于兩個沒有親戚可投靠的女子來說,在外面生活,那種艱難很難想象。
弄得不好,說不定會掉進火坑里。
聽小米這樣說,倆丫頭感動的稀里嘩啦的。知道小米人小,主意正的很,她決定好的事,很難讓她改變主意。因此,倆丫頭用袖子擦去眼淚,收好了賣身契和銀票,卻再次給小米跪了。
這次,小米沒有說什么,坦然的受了她們的禮。
知道改變不了什么,春紅招呼水仙打水,倆人侍候小米洗漱。因為不舍,春紅今個的動作,顯得格外的慢。把小米的頭發(fā),小心翼翼的梳里著,一遍一遍的梳理著,就好像,只要梳理的慢些,小米就能再多留在這里一會兒。
小米知道她舍不得自己,心里只有感動,任由她磨蹭。
水仙今個的話依舊不多,卻是很不知所措。打開衣櫥想把里面的東西都包了,小米告訴她,不用,那些東西就留在這里好了。她又開始整理房間,小米見她有的忙,也就沒有再說什么,可是這丫頭精神了一會兒,就又蔫了,跑到外間捂著嘴哭了起來。
水仙這一哭,里屋的春紅又開始跟著淌眼淚,弄得小米心酸酸的。
這還只是面對倆丫頭呢,自己就這樣,等下真的離開這里,自己會是什么樣???她不敢想。跟對自己友好的人別離,滋味真的是很難受啊。
有心哄哄倆丫頭,可是沒時間了,秦氏叫人喊她過去吃早飯。
這頓早飯吃的,氣氛真的很沉悶。明明三叔四叔五姑他們?nèi)壹疑媳R氏娘倆,人多應(yīng)該很熱鬧的,今個卻都笑的很勉強。小米注意到,秦氏眼底暗暗的,五姑三嬸四嬸的眼睛也是紅紅的。
反倒是盧氏,神色自然,就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只是在小米進門的時候,看了一眼而已。小米看了一圈兒,唯獨沒看見那個搬弄是非的小惠,不知道她為何沒有來。
難道是怕長輩們知道,她打的小報告?小米覺得不是,應(yīng)該是別的什么原因。
氣氛雖然不好,小米卻強迫自己吃了不少,吃飽了才有精神應(yīng)對即將開始要面對的事。
明明知道小米跟盧氏不親近,洛青梅她們卻還不得不以長輩的語氣,叮囑小米回去好好聽娘的話,什么的,什么的。小米當然知道她們的無奈,不這樣說的話,那也不能對盧氏說,好好對她吧。
當然,大家的心里其實都是那么想的,卻根本不能那樣說。
洛青海兄弟三個還有鄭剛強,四個長輩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的。因為他們覺得怎么說都不合適,索性就干脆不說。他們只是在心里,為小米回去后的日子擔心。
這么聰明伶俐、性格爽直的小姑娘,回到那個家后,會變成什么樣。
他們很想明著告訴盧氏,別把明珠當石子兒??墒?,他們也很了解這位脾氣,及時告訴了她實情,說洛家各檔子生意如此紅火,都是小米的功勞也沒用。
盧氏不會因為這個,就改變對小米的態(tài)度。
早飯結(jié)束,秦氏試圖留盧氏用了午飯再走,根本就沒用。沒辦法,只好叫人去搬小米的東西。當看見安排過去的人,空手而歸,只有春紅那丫頭捧著的一個包袱時,秦氏就低聲問小米怎么回事。
小米也小聲的告訴她,東西留在這里,就代表這里還有屬于她的小窩。秦氏聽了,眼圈立馬就紅了起來。
往外走的時候,洛家的下人都到門口送小米了。都喜歡這位小主子呢,洛虎小哥幾個今個最為沉默,跟小米最親近的他們,今個卻站在離小米最遠的位置,沒有過來。
人心都是肉長的,小米雖然早就知道,遲早會跟他們分別,只是沒想到,別離的時刻來的這么突然,讓她一點準備都沒有。洛謙夫妻沒有過來,小米也根本就不在意。
此時小米的心情,既有離別的難受,也有著一種幸福。
怕自己控制不住情感,小米對著送自己的人堆兒,深深的行了一個俯首禮,咬著嘴唇轉(zhuǎn)身踩著小凳子就上了馬車,進了車廂,就看見小惠早就已經(jīng)坐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