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中最清閑的就數(shù)冬季了。難得有空閑日子團(tuán)聚。年關(guān)時節(jié),村里村外張燈結(jié)彩。連平日里不曾路面的人也會坐在門前望著來往人群時不時搭上幾句話來。
紅燈籠,紅鞭炮,新人舊人。說說笑笑間。這凄冷冬季竟比平日里熱鬧幾分。
愉悅還沒送走,阿豪心里又添堵幾分。柳玉芝對他越是寵愛有加。
跟著村長去了局里一趟,回來就委屈巴巴,說什么也不愿走。也不知村長犯了哪根筋。竟然對著小子憐愛得緊。說是隨時可以住他家,多口人,就多口飯的事。多好的小伙子。白撿的兒子不要白不要。
這下柳玉芝可舍不得了。這愉悅可是妥妥的婊,男啊,婊里婊氣的。煮飯洗碗,喂牛挑水,樣樣搶在柳玉芝前頭。一口一個媽叫的柳玉芝那是一個心花怒放。
瞧瞧,這兄弟勤快的快要閃瞎他的眼了。竟然學(xué)會了補(bǔ)衣服,一針一線,學(xué)的有模有樣的。
“你看看你會什么?就會吃??纯从鋹?,多好的孩子!”柳玉芝拉過愉悅被針扎破的手安慰道:“沒事,你做的很好了,哪像阿豪,褲子破了,腚也不知道縫縫。你去玩吧啊。我來。”
“媽!”阿豪警告的揮揮拳頭。哪有這樣說自己兒子的?一點(diǎn)面子都不給,這從哪里冒出來的兄弟完全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嚇唬他。竟然還對自己挑眉。
“叫哥!”阿豪一把摟住愉悅脖子威脅道。
“不叫!”
“叫不叫?”阿豪抬手就是一巴掌。
“哥?!庇鋹偣怨愿目?。
“想上學(xué)不?”
“嗯?!?p> “年紀(jì)是大了點(diǎn)。你要是聰明,我那些書包你自學(xué)成才。別有事沒事在媽面前晃悠?!庇鋹傇角诳欤⒑涝诹裰ッ媲霸铰裉?。
“好?!庇鋹偣怨曰貞?yīng)。用手指揉揉眼睛。知了看向阿豪,兩兩相望,眼下再無他人。
“你眼睛怎么了?”憶香問。
“有刺?!?p> “在哪兒呢?我?guī)湍愦荡??!睉浵銣愡^來。
阿豪眨眨眼,一拳捶在他肩頭笑道:“我給你捶捶?!?p> “好了?!庇鋹?cè)嗳嘌劬πΦ馈Q凵駞s是愣愣看著阿豪和知了并排走進(jìn)屋。
憶香嘆息,知道他不會看自己,還是說道:“要是呆的煩了,跟我去店里?!?p> “那神婆在店里扎根了,我去送死?”愉悅聲音陡然清冷。
“近日她沒做什么,整日就呆在牌坊打牌?!?p> “那瘋婆子性格偏執(zhí)。絕對不會罷手的。你小心些?!?p> 憶香看他終于低頭看向自己,點(diǎn)頭微微一笑。
“你要找的人是她嗎?”
愉悅搖頭,不置可否。
“好侄女,和情郎約會呢。”張道長閑步跨進(jìn)院子。立在愉悅面前,端詳了他好一會。輕聲說:“我可以幫你。其實(shí)你也可以,就看你愿不愿意?!?p> 愉悅望向屋內(nèi)說說笑笑的兩人,渾身一顫。沒有回答。
知了五指落在琴弦上,屋檐滴答滴答落著水滴。梁上空空蕩蕩。她憂愁的想:那只臭皮子啥時候回來呢?少了他,屋子里總覺得空蕩蕩的。
莽子扛著包裹上樓,憶香有些疲憊,從柜臺里探出頭問道:“大哥你去哪了,這些天我快累死了。”
“這些天辛苦你了。要是忙不過來,生意少做些也無所謂。明天我還帶落落去產(chǎn)檢呢?!泵ё诱f著把一個盒子往憶香面前一放。憶香滿眼歡喜,怨氣少了一半。
莽子日思夜想盼著孩子早早出生。落落少遭罪,自己也能感受初為人父的喜悅。
落落見他提著大包小包進(jìn)屋,耳根子通紅通紅的。心里歡喜拉過他親了一口,埋怨道:“大早上的出門也不告訴我一聲?!?p> “你不想吃草莓嘛。我得早點(diǎn)去街上?!泵ё有πΑiT口放著兩個折疊嬰兒車。衣柜里,各色各樣的衣服排成一排,從襁褓到三歲的衣服,他是準(zhǔn)備個遍。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他的孩子出生絕不愁沒衣服穿。
“你呀就是浪費(fèi),小孩出生,哪用穿什么衣服?一塊布包著就行了?!?p> “我們的孩子可不能虧欠他。”莽子蹲下來,靠近落落的肚子,抬起頭一臉憧憬道:“你說我們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急什么,出來不就知道了?”
“我倒想要件小棉襖,冬天里凍得慌。小棉襖多好啊?!泵ё有Φ馈?p> “要是件皮夾克還不得跟著你天天揮大錘?吃東西還堵不上你的嘴!”一顆草莓塞進(jìn)莽子嘴里,成功堵上他叨叨不休的嘴。
這邊阿豪剛把豬從圈了趕出來,四五個壯小伙圍過來,揪耳朵,抓四肢,扯尾巴。拖著往案板上摁。
白白胖胖的肥豬似乎感覺到了自己的命運(yùn),慘叫迭起。用盡全力撞開眾人沖進(jìn)田里。
“殺豬也不叫上我?”李詩語一人悶悶在賓館里躺了幾天,跟個沒事人一樣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餓醒了?大小姐?!卑⒑佬枴?p> “要你們管!我就來看看殺豬?!?p> “你要能幫著抓住,免費(fèi)請你吃飯?!?p> “切!這點(diǎn)豬肉,本小姐吃得起!”
“它跑了!”愉悅挽起褲腳跟在阿豪身后追。光腳丫子踩進(jìn)泥水里也不覺得冷。
李詩語坐在路邊看戲,邊笑邊拍手看著幾位壯小伙在田里圍堵發(fā)了瘋的豬。
“加油??!跑啊!你們真笨!在圈里給它來一刀子不就好了嘛!”
莽子笑道:“你再瞎嚷嚷,小心它咬你!”
李詩語自然不信,她一沒殺它也沒招惹它。這豬能咬她?
“它要是咬我,今天我自己躺上去!”剛說完,李詩語臉色就白了。那肥豬在田里轉(zhuǎn)了一圈,爬上田埂沖她奔來。
“中邪了!”李詩語扔掉凳子拔腿就跑。張道長垂手默念:罪過罪過。
“阿豪,愉悅救我!”
阿豪笑道:“剛才是誰說要自己躺上去的?”
站在田埂另一邊的神婆暗暗點(diǎn)一下手杖,嘴里輕聲道:去吧。袖子里悄然鉆出一條泥黃,色小蛇,身上鱗片斑點(diǎn)交錯,隱隱露出一絲白色痕跡來。毅然是那條小白蛇。
趁人不注意,它快速鉆進(jìn)草叢朝著肥豬游去。肥豬一陣哀嚎,發(fā)瘋一樣躍過田埂直奔院子里。站在院里觀望的知了和落落神色大變。這瘋豬是朝落落來的。
“落落快走!”莽子大叫,無奈他在田里離得太遠(yuǎn),這瘋豬速度之快,院子里就幾個看熱鬧的女孩子。
“憶香快關(guān)院門!”阿豪吼道。憶香趕緊關(guān)上院門。撿起棍子。
不遠(yuǎn)處,張道長和神婆對視一眼,搖搖頭。
知了護(hù)著落落就往屋里跑。
瘋豬躍過院門,憶香一棍子敲在它頭上,竟然不痛不癢。只是血紅著雙眼撲向落落。知了抬手一擋,手臂一陣刺痛,熱血噴了一臉。一個重物壓在身上抖了幾下,很快沒了呼吸。
落落坐在地上,護(hù)著肚子驚魂未定。
愉悅跳上田埂,大口喘息,只覺胸口沉悶,熱的喘不上氣來。那飛刀一投用盡他全身力氣,刀柄沒入瘋豬脖子,鮮血淋漓,染紅知了單薄的身子和一眾觀望者不可思議的雙眼。
張道長后退一步,瞳孔收縮,低聲道:“我滴個乖乖。血光之氣甚濃,惹不起啊?!?p> 神婆信步往前,冷然笑道:“那又如何?惹了我照樣活扒了他的皮!”
愉悅看著養(yǎng)父母那呆掉的模樣,喏喏低下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想救人!”
“不礙事!救了人。”柳玉芝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你這是殺豬的好料子??!”
“知了,你還好吧!”阿豪掀開死豬,知了血紅的胳膊被咬下一大塊。
“很疼?!敝送蚵渎?,她正滿眼淚水,佛珠扣在肚子上念念有詞。
“快去醫(yī)院!”
李詩語傻傻看著一干人護(hù)著落落和知了離去。剛才愉悅那雙血紅的眼睛,閃著寒光的飛刀,定格的血紅畫面熟悉的讓人落淚。
為何揮刀?
我不知道。我想救人。
殺人償命,哪怕,你會死?
我要救的是你。無悔。
“你在睹物思人?想要找你男朋友?我可以幫你,你只需要為我做件事?!鄙衿哦创┧男乃?。
“你這是搶我生意??!”張道長悠悠笑道。
“他是我男朋友嗎?為何那么像,卻又那么陌生?”李詩語一臉迷茫。
“大概是,也不是?!鄙衿呕氐馈?p> 李詩語看向她,神情不茍言笑,眼里全是故事。皺紋密布的臉藏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神秘。只一眼她便害怕扭過頭去。
“做什么?”等了好久,她還是心有不甘,開口問。
“拿下,落落手里的佛珠?!?p> “這人間不好混啊!”大榕樹上,大仙嘀咕著。瞅瞅身邊這只逐漸珠圓玉潤的小麻雀調(diào)侃道:“遇見我還真是你的福分啊。就你這丁點(diǎn),就口涼水還能充饑。”
“為何?你不會看上她手腕上那串珠子想據(jù)為己有吧?”李詩語問道。
“人家好吃好喝伺候我。這偷竊的事我可不干。你要缺錢。我給你?!崩钤娬Z說著掏出錢包?!斑@里幾千塊錢,夠你老人家買一串好的珠子帶著了?!?p> 神婆終于咧著嘴,用一種無知譏諷的語氣說道:“你以為我缺這點(diǎn)錢?還是說你不想找回你男友了?這么多個日日夜夜,承受著相思之苦,一定很難熬吧?”
李詩語敢怒不敢言,慘白著臉望向張道長。
張道長摸摸鼻子一臉無奈道:“不是我說。你那點(diǎn)心思全寫臉上了?!?p> 李詩語咬咬牙道:“我干!不就一串破珠子!我賠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