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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的蟬聲

第五十二章 分手了

靜默的蟬聲 酸枇杷 3454 2022-04-08 20:49:00

  天真無邪的女孩從那天起,眼里蒙上一層陰郁。知了躺在草叢里聞著泥土的氣息,小黃牛沙沙吃著草。四周很安靜,她抬起頭天空很藍(lán),白紗般的云朵懸在頭頂。

  世界并沒有因為她糟糕的心情而變得不美好。大仙說:這是她自己的坎,得自己過。

  “小黃牛啊,小黃牛。我說我該怎么辦?奶奶也跟著我遭罪,我不想她哭?!?p>  小黃牛動動巴掌大的耳朵,舔舔她的手。跪下來,頭挨著她的肩。它的眼神很純凈,明亮的像后山里的泉水。知了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無聲落下來?!拔掖饝?yīng)阿豪一起和他去旅游,帶著奶奶?!?p>  那片云很大,很柔,輕輕蓋住整個山坡。遠(yuǎn)處田野一片青綠。裹著頭巾的落落抱著孩子往山上走來。

  “知了。我找你半天都不見影?!甭渎渑郎仙?,呼呼喘著粗氣。背過風(fēng)頭,擋著懷里的孩子。莽子說:

  “我來抱?!?p>  落落不依,“我的孩子我抱?!甭渎浯蛐【妥o(hù)犢子,當(dāng)了母親更是這樣。

  知了坐起來,問道:“你們怎么來了。這天多冷啊?!?p>  落落笑道:“你看,你走哪兒我就能找到你?!?p>   “我奶奶告訴你的?”

  “才沒有,我這么聰明能不知道?”知了把小桂放在腿上。小不點軟軟的還不能坐著。瞪著黑寶石的眼珠子,張著嘴朝她咿咿呀呀笑。

  “多可愛的寶貝。還好我是你干媽。不然想抱你也只能看著?!蔽汗疬@小子可認(rèn)人,不喜歡的人碰也不能碰。不然又哭又鬧。小花襖,小花鞋都是落落親手織的。大概她提前見過孩子,所以穿上才這么合身。

  “知了,我擔(dān)心你。這些天我已經(jīng)把牌館關(guān)了。那些碎嘴聽著讓人煩。一張嘴就決定別人一生似的。日子終究是自己過的。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p>  知了沉默,嘆道:“我知道,一時間我也難接受。不管發(fā)沒發(fā)生。在別人眼里,那就是事實?!?p>  “我們回家吧,天太冷。小黃也吃飽了?!眱蓚€女孩說笑著走下山。就像這許多年來,無論開心不開心都能找到對方。牽著手一路走回家。

  那一刻她們彼此守護(hù),相互慰藉,一路不曾離開。

  “你怎么會這樣?莫不是被陷害了?”憶香說。

  “嗯。我愿意。除了這里我也不知道去哪。”愉悅搖頭。

  “你怎么可以這樣?找到殺你的人,殺了他,我們回樹林去?!睉浵慵绷?,拉著他就走走。

  “我不走,樹林里太冷了,孤零零的我呆膩了?!?p>  “你知道張道長為什么留下來嗎?他就是想找個合適機(jī)會殺你?!?p>  “他不會殺我?!?p>  “你這么肯定?”

  “直覺。”

  “要真靠直覺,命都沒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你做你的小山神不好嗎?”

  “不好,太無聊?!?p>  “憶香。我喜歡她。就想和她待在一起?!?p>  憶香不說話,眼眶紅紅的。

  兩人正說著,知了牽著小黃牛進(jìn)屋。知了看著愉悅坐在柴垛上朝她笑,笑容很純粹。就像見著讓自己開心的人,嘴角便忍不住上揚(yáng)。知了心里升起一股無名火,這火不知是自己內(nèi)心的還是他帶給自己的。拿著棍子把他打下來。

  “你坐在這做什么?”

  “等你?!?p>  “滾回去!”知了火氣更大了。

  “可我被趕出來了啊?!?p>  “你愛去哪去哪。管我什么事?”知了連哄帶趕將他掃地出門。

  謝易笑道:“知了姐對丈夫溫柔點,好歹是同床共枕的人了?!?p>  憶香一個大嘴巴過去,謝易討?zhàn)埖?“姑奶奶輕些。臉疼?!敝艘膊还荛T外幾人,碰一聲鎖上門。耳根子清凈了,心里卻亂如麻。靈堂前,秦奶奶低聲禱告著:“保佑我家孫女夏知了平平安安,健康幸福度過此生?!?p>  “知了,奶奶想你活著,你怎么做選擇,奶奶都尊重你。”

   墻角下的野薔薇開得正艷,手機(jī)里未接來電刷爆屏幕。知了眼里升起一股水霧?!澳棠?,我心里有答案了?!?p>  一生一世一雙人,以為可以彼此相伴到老。夢碎了,才發(fā)現(xiàn)再堅貞的誓言會被現(xiàn)實打敗。她妥協(xié)了,終于拿起電話。

  “阿豪,我不嫁了?!?p>  “知了,你在開玩笑的對不對?你只是生氣了……我不相信。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我們說好。等我畢業(yè)回來就結(jié)婚。”阿豪聲音開始哽咽,顫抖著回應(yīng)她。

  “你應(yīng)該聽說了。我和愉悅在一起。”

   “為什么?”

  “我跟愉悅有了夫妻之實。我,愛他。等你回來,我把戒指還給你?!?p>  阿豪的心碎了,連同手里的手機(jī)。知了說了什么,他聽不見。他不信這話是從知了嘴里說出來,可這是她的聲音啊。

  我們有了夫妻之實。我愛他。

  十多年的感情抵不過幾個月的淺淡之交。

  她哭了。

  他也哭了。

  兩個失落的人,隔著千里之外。望著浩瀚星空相對無眠。

  翌日凌晨,知了打開院門,愉悅靠在臺階上,閉目鼾睡。沒有煩惱的人真好。知了一腳將他踹醒。

  “你是真想跟著我過?”

  愉悅點頭。

  “那好,進(jìn)來。”

  “進(jìn)來啊?!敝颂崮九妓频陌阉нM(jìn)來。

  “跟我在一起,你得干活?!敝死淠恼f。

  愉悅站在院子里,知了不再對著他笑,眸子里升起一股幽怨。他彎腰抓著掃帚。

  “知了,你生氣了?”

  知了沒回答他,斧子用力一揮,木柴應(yīng)聲劈成兩半,地上砸出一個洞來。愉悅撓撓頭,不敢說話。

  半夜,遠(yuǎn)門外站著一個人。聲音憔悴,低聲呢喃著:“知了,知了我回來了?!敝舜蜷_門。門外站著風(fēng)塵仆仆的阿豪。她不知道他坐了多久車,趕了多久路。提著包,發(fā)絲凌亂,面容憔悴的少年抱住她那一刻。知了知道他耗盡了所有力氣。

  “知了,我見到你了。我只是做了個噩夢對不對?他們說的都是假的,你親口告訴我。你還愛我?!?p>  知了紅了眼眶,鼻子發(fā)酸。推開他,進(jìn)屋拿出一個小盒子。那是他送給她的戒指。

  “他們說的沒錯。是我對不起你?!?p>  “不,我回來不是要戒指的,你跟我走。我?guī)阕?!?p>  知了哭著推開他,“你冷靜點,這是我家,我們?nèi)ツ???p>  “一定是愉悅欺負(fù)你了。是他對不對。白眼狼,他為什么要出現(xiàn),要出現(xiàn)在我們視線?為什么?”

  阿豪哭著笑著,絕望的望著站在柴房門口的愉悅?!笆悄愕某霈F(xiàn)拆散了我們!是你!”阿豪沖過去,一拳打在他臉上。愉悅也不躲,坐在地上摸摸嘴角。問道:

  “阿豪,你回來了?”

  “你還問!你還有臉問!”阿豪拳頭雨點般砸在他身上?!拔覍δ悴缓脝??我們家對你不好嗎?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們!”

  “阿豪別打了!”知了緊緊摟著他哭道:“外面的世界太大了。我就不去了。你帶著你的夢替我出去看看可好?”

  “我?guī)阕?!知了跟我走!?p>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不怪他,只是他恰好出現(xiàn)罷了。”

  知了搖頭,推開他,一步一步后退。一步便是天涯。從此君人是路人。她用力關(guān)上門,屋內(nèi)她失聲痛哭,屋外,阿豪身影如石雕。她哭了一夜,他站了一夜。

  天亮了,這一切都結(jié)束了。

  田埂間長著一顆一人高的柳樹,枝條低垂,葉片銀白,開著金黃小花。憶香和莽子拖著半車魚,剛從村口開出一段,過了橋就遇見這棵樹。憶香瞥一眼只覺胸口發(fā)慌。車胎發(fā)出吱吱聲響。

  “車漏氣了?!泵ё酉萝囈舶l(fā)現(xiàn)了這棵樹,一臉驚駭。“這怎么有棵樹?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生得如此奇怪?”

  莽子正欲走近,樹后露出張詭笑的人臉來。白衣白褲,花白長發(fā)披散著?!吧衿?!”他大叫一聲,急忙后退。眨眼間,樹和神婆都不見了。

  “你看見了嗎?剛剛那是神婆!”

  “我看見了?!睉浵愠谅暬卮稹D樕膊缓每?。

  “她不是被關(guān)著了?這么快就出來了?”

  “我的孩子!落落!”莽子扔下車,沒命往家里跑。跑著跑著,臉上一熱,血順著眼角,鼻孔往外流。

  “別跑了!莽子哥!你慢點!”

  “落落!落落!”莽子脫下外套,胡亂擦著,腳步不敢停歇。一直跑進(jìn)家里。落落拿著奶瓶逗著搖籃里的孩子。眼前一黑,被人一把抱住。

  “你們沒事,沒事就好!”莽子喘著氣,紅著眼眶抱著她。

  “你怎么了?才出去小半天就想我們了?還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莽子調(diào)整呼吸,撿起外套摟進(jìn)懷里。笑道:“沒事,車胎漏氣了,我回來看看?!?p>  落落抬起頭,見他慌里慌張,臉上似乎有血跡。“你臉?biāo)ち??我看看?!?p>  莽子轉(zhuǎn)身就跑?!耙稽c擦傷,不礙事?!钡人s到橋邊,小貨車連車帶魚滾進(jìn)了河里。

  “她是不是回來了?我的孩子還有落落怎么辦?”

  憶香說:“我不知道她出來沒有。明天去監(jiān)獄看看?!?p>   X市某女子監(jiān)獄內(nèi),神婆發(fā)絲凌亂,本就瘦弱的身體又單薄了幾分。凸出的顴骨,顯得越發(fā)駭人??蛇@里沒人怕她。她的臉上新傷添舊傷。她咬著牙坐在角落,其他人圍坐在一起,沒人愿意理會她。

  “最可恥就是偷孩子,禍害嬰兒。自己孩子死了,也不讓人家有孩子。毒婦!”

  “呵,幾年前,她收了個病秧子孩子做徒弟。結(jié)果被她折騰死了,硬說是病死的,警方拿不出證據(jù)來,便宜了她。這次未遂,還真是死性不改!”

  “人啊,越老越壞!害人精!”

  神婆閉著眼,聽著她們叫罵,偶爾彎著嘴角輕哼一聲,嘲諷著盯著那群拉幫結(jié)派的獄友。

  “這位老人還在嗎?”憶香把照片遞過去。獄警接過一看,他對這老人印象頗深。點頭道:

  “在,這老人人老身子骨可不老。隔三差五的和一群老人打架。真是頭疼。你們是她侄子女過來看她?好好勸勸她。整天戾氣重得很。來,把表填了?!?p>  “不用了。我們就問問?!睉浵銛[手道。

  “我們昨天看見的是幻覺?”

  誰也沒注意到那條小白蛇從憶香包里翻出來,順著墻角鉆進(jìn)下水道。

  神婆看著白蛇爬上床,化作一根拐杖躺在那,眼里笑意更深。拐杖到來,她的命運(yùn)她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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