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真相
一旁的任韶春拽著自家二哥,嘀咕:“那咱們怎么沒猜出點什么來?”
“噓,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傻子?!闭f完,任韶言白眼一翻,扒拉開任韶春的手,轉(zhuǎn)頭繼續(xù)盯著沈輕靈,仿佛要把沈輕靈看穿似的。
這時候的沈輕靈,身上已經(jīng)沒有了先前的那股駭人威壓,俏麗溫和若尋常人家的小娘子。
卻見任秉義仰起頭,閉著眼說道:“沈二娘子,你若是我女兒,我必許你入仕。”
接著,他不等沈輕靈開口,又苦笑了一聲,說:“孤勇,往往一鼓作氣,再而衰。沈二娘子知曉我之孤勇,所以讓這兩個臭小子用內(nèi)人之名勸阻,可以說是秒極……”
任韶言聽出父親語氣中的釋然,這才略微松了口氣。
起初他是真被沈輕靈那神色嚇到了,以至于跑去隔壁時,腿還直打擺子,講話也講不太利索,撲通就跪倒在了父親面前。
還是傻愣愣的任韶春不怕事,照著沈輕靈提點的那樣去提及母親的名諱,才算真的攔住了任秉義。
沈輕靈又是一禮,淺笑道:“您心里應(yīng)該比在下更清楚,是究一事重要,還是保治下重要?揚州知州頻換,治下百姓必然要處在朝令夕改的混亂中,屆時蒙難的豈是一家一戶?”
道理,任秉義都懂。
可真當任秉義面對著倨傲囂張的杜承燁,面對玩弄權(quán)勢、為所欲為的杜家時,那種初為官時的滿腔憤慨就有些蒙蔽任秉義的理智,讓他做出一些激憤之舉了。
“今日一事……任某謝過二娘子了?!比伪x抻著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復(fù)而嘆息道“任某真是癡長沈二娘子這么些年歲,若不是二娘子及時遣了這兩個小子過去,任某剛才怕是要做糊涂事了?!?p> 看任秉義絮絮叨叨,沈輕靈忙轉(zhuǎn)了話鋒,說:“任公不必如此客氣,若實在要謝我,不如改日請我上門,讓我品上一頓佳肴?”
兩人的稱呼一變,屋內(nèi)氣氛便和緩了許多。
任秉義不再囿于慚愧的情緒中,點頭應(yīng)允道:“只要二娘子愿意,便是日日上門,我也是樂意至極的呀?!?p> 站在后頭的任韶春也跟著過來逗趣,說家中母親已經(jīng)聽了許多次沈輕靈的名字,只想著什么時候得見一次,擇日不如撞日,就選在今日好了。
閑聊幾句后,任秉義重新招回了諸曹官,又放了杜承燁,改將杜光祎收押入牢,也算是暫且將吳卯案落判,堵回杜家人的嘴。
至于杜承燁——
雖說他對任秉義頗有微詞,但人家到底是封疆大吏,眼下又被放了他,真鬧將起來,還是任秉義在理。
目送杜家人離開府衙,任韶春轉(zhuǎn)頭抱臂往沈輕靈處走,嘴里招呼道:“我父親該會去審旁的案子,二娘子要不要去趙通判那里瞧瞧?他眼下得空,可能會重開曠野案?!?p> 說罷,任韶春沖著沈輕靈擠眉弄眼的。
事實上,早在父親回正堂時,任韶春就央著二哥給自己解答了,可惜任韶言自己都是個半桶水,又怎能為任韶春解惑?所以任韶春至今都還帶著滿頭霧水,只求著沈輕靈什么時候能給個痛快。
“有些事,我說給你聽,也不是不可以。”沈輕靈示意任韶春帶路,眉梢微調(diào),眼底透著幾分笑意,“只是你若知曉了背后的故事,可不能在外胡說?!?p> 她抬手在脖子上一比,神色轉(zhuǎn)而幽沉。
任韶春一愣,繃著嘴皮子不說話了。
從中庭往偏廳走,路途并不長,但沈輕靈有意給任韶春作答,便使了任韶春挑無人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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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那嘉樂公主……”
任韶春聽得是目瞪口呆,腳下一不留神,崴了半步,差點跌進花叢里。
好在沈輕靈眼疾手快,忙拽住任韶春腰間的銙帶,將人拉回來之余,警告道:“小聲些。方才不是警告過你,左耳進右耳出,再不可對外吐露半字?!?p> “是是是,我錯了?!比紊卮赫痉€(wěn)后,趕忙捂住嘴。
沈輕靈撣了撣袍子,斜睨著他,說:“幽云十六州收復(fù)之前,誰人亂了北境的軍心,誰便是李朝罪人,必將遺臭萬年。”
后園清幽,沈輕靈這話放出去,竟是帶了幾分回聲。
老實許多的任韶春連連點頭,甕聲甕氣地解釋道:“二娘子想岔了,我只是有些驚訝……按理說那位是嬌養(yǎng)著的金枝玉葉,怎會看上這種沾滿銅臭的紈绔?”
即便那紈绔有幾分皮相。
“那就未可知了。”沈輕靈聳了聳肩,踢踢踏踏往前走,嘴里三分自嘲,七分戲謔地說:“色令智昏,可不僅僅限于男人?!?p> 任韶春久經(jīng)風月之所,看女人比看案子準。
他瞧著沈輕靈這模樣,便快步跟上去,嘻嘻笑道:“二娘子可是為情所困了?不如將與我聽,讓我?guī)椭惴治龇治觥!?p> 結(jié)果得來的不是玩笑,而是一巴掌。
“我勸三郎在外面還是少這般吊兒郎當?shù)暮??!鄙蜉p靈甩了甩手,面無表情地說道:“既要學(xué),便好好學(xué),學(xué)個透徹,不然出去休說是我的學(xué)生?!?p> “是。”任韶春一手捂嘴,一手蓋住發(fā)紅的腦門,末了又略有些委屈地說:“我不過是跟二娘子鬧著玩,二娘子作何這般嚴肅?”
話音剛落,沈輕靈又賞了他一掌。
等二人行至偏廳時,趙毅從案牘中抬頭,最先看到的不是沈輕靈,而是苦著個臉的任韶春。見任韶春老實乖巧,趙毅這回倒是沒有甩臉色給他看,只是也不熱絡(luò),以頷首當問候。
正如先前任韶春猜的那樣,趙毅這會兒已經(jīng)在整理曠野案的二審細節(jié)了。因著當中許多疑點都是沈輕靈提出來的,趙毅就請了沈輕靈坐來自己身邊,兩人好更為細致的詳談。
一談,便談到了黃昏時節(jié)。
周瑯環(huán)惦記著沈輕靈昨夜教她的分糧之法,天還沒黑,就匆匆趕到了府衙門口守著。她貌美性柔,站在府門外不鬧騰胡來,衙役們也就由著她,沒有加以驅(qū)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