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頭被陶旭頓在半空中,支道林連忙道:“王丞相身邊的紅人陶旭即將出京口郗太尉麾下?lián)涡熊娝抉R?!?p> “這算什么狗屁的秘密!”陶旭簡直被氣笑了。
不過這丑道士消息還挺靈通,自己和王導、謝尚密謀的時候只有三人在場,不過區(qū)區(qū)兩三天的時間他也知道了,看來有人泄密啊。
陶旭不想表露出自己就是當事人。他呵呵一笑,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抬起手又要讓支道林磕一個頭。
“且慢且慢,我再說一個!”支道林知道自己命懸一線,再不給點干貨恐怕難以過關,背后擒拿自己的人聽聲音十分年輕,可對江東朝局的動向卻十分熟悉,看來只能拿出壓倉貨了。
他咬著牙道:“就在兩個月前,趙王石虎舉十余萬兵攻遼東,損兵折將數(shù)萬之眾,年前在西涼又折損了一仗。趙王氣憤不過,恐怕不日就將南下了!”
終于有點意思了!
根據(jù)陶旭的記憶,今年三月份的時候,后趙和遼東慕容家的確發(fā)生過一場沖突,后趙也的確大敗而還,燕軍里有一個年輕將領表現(xiàn)突出,好像就叫......
“慕容???”陶旭記起了這個名字。
“不錯不錯!”支道林見他連慕容恪的名字都報的出來,那鐵定是知道自己所言不虛了。
“小郎果然是見識廣博啊,世人皆道遼東公有世子,還有慕容翰、慕輿根等悍將,知道慕容恪的人卻是絕少。郎君連他都知道,那肯定知道在下所言不虛了?!?p> “別打岔,你說羯胡南下,可有什么依據(jù)?”陶旭追問道。
“郎君可知剛才被背出去的那人是誰?”支道林可能是行話說慣了,他還想賣個關子,被陶旭一扭胳膊,立時又哎喲地喊疼起來。
“我說我說!”支道林連連求饒,“那便是郗鑒郗太尉!”
郗鑒?!
他一個年近七旬的老頭還親自參加一個地下道門的聚會,還愿意吃那些來路不明的丹丸?
支道林知道陶旭不肯信,他舔了舔嘴唇道:“郎君不必懷疑,這大廳里的人都是被送到了上面望天閣里。郎君若是有心,出去以后留意觀察便是了。”
“所以是郗鑒告訴你的?”陶旭喝問道。
“是啊,他說最近徐州方向的羯胡軍隊調(diào)動頻繁,不像是征用民夫。要知道過去趙王也曾廣征民夫,為的都是修筑鄴城宮殿??勺罱v扎在各地的胡軍都被集中起來,好像是要有什么行動?!?p> “這么說也不是準信咯?”陶旭又追問道。
“郗太尉身上還有桓瑯琊的公文書信為證。貧道已經(jīng)抄寫了一份,郎君若還是不信,自可去偏室一觀。不過郎君也不必心急,按公文中所言,最多一個月,北面的探子就有準信回報了!”
這條情報倒是十分及時。如果陶旭和郗鑒的關系處理的不好,恐怕第一個就要被拿去當炮灰。后趙的軍隊雖然十分殘暴,但戰(zhàn)斗力絕對不容小視。
“這個消息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這個.....郗太尉也是剛剛被抬出去,他有沒有告訴別人,貧道就不知了?!敝У懒忠桓蔽桶偷臉幼樱粵]有了剛才伏擊時陰狠的一面。
陶旭沉吟片刻,又問道:“郗太尉來你這里有多久了?他快七十的人,吃你的仙丹就不怕吃死么?”
陶旭這個問題問出來,支道林反而笑了,“郎君怕是不知道吧。郗太尉病入膏肓,熬過了今年夏天,也熬不過今年冬天了。對于將死之人,還用得著忌口嗎?”
郗鑒身體不好這是朝野共知的,但要說將死,陶旭卻是不信的,他明確知道郗鑒還有一年多的活頭。
“說說你的把戲吧!”陶旭指了指一屋子各種歪頭斜眉,口流清涎的人們,“你是怎么讓他們說出心里話的?”
“這個...也不是什么難事?!敝У懒謩傁胫е嵛?,可回頭從陶旭的面具里看到他鋒利的眼神,立馬又是一哆嗦,“其實就是寧州進貢的一些烏頭草藥煉制而成的致幻丹,配上青銅樹上燈盞里事先配好的藥水,便能加強加快藥效?!?p> “我說怎么一股青草香氣呢!”陶旭冷笑道,“你干這行多久了?”
“不久不久,也就一年多罷了!”支道林叫起撞天屈來,“小郎必是不知,之前的正一道人吃丹藥給吃死了,貧道也是拉來冒名頂替的傀儡罷了。”
“是誰拉你來頂缸的?”
“便是王丞相了!”支道林苦著臉道。
王導?!他對自己的盟友郗鑒還下這種手段?他就不怕老頭子嗑嗨駕鶴西去么。
支道林知道他想問什么,便主動解釋道:“郗太尉的面具是王丞相特發(fā)的,所以非常容易辨認。貧道在給藥的時候特意減輕了劑量,所以第一個問話的,就是他?!?p> “那個啞巴和老頭都是誰?”陶旭抓緊機會,問出每一個疑惑。
“他們都是我從中原帶來的仆從,與王丞相無關啊。郎君殺了也好,我就說他試藥給試死了,王丞相才不會管這些小人物的死活呢!”
說著說著,支道林潸然淚下,把他的出身都告訴了陶旭。
原來,支道林年幼時在洛陽城郊的白馬寺出家。他的師父是西域月氏國來的高僧,經(jīng)常出入王導從兄,上一任王司徒王衍的家中。這一來一去,支道林便和王導認識了。
等到了永嘉之變,大家都惶惶不可終日。支道林師傅死后,他轉(zhuǎn)修了道法??墒呛筅w王石虎信奉佛法,道教在中原吃不開,無奈之下他只能轉(zhuǎn)投江東。
剛一過江,支道林又被王允之的手下捉住,審問一番后押解到健康,送給了王導。
當時真正的正一真人正在為王導試驗一類致人幻覺的藥物,因為劑量沒控制好,直接升天了。支道林時來運轉(zhuǎn),便成了王導操縱的一個傀儡宗教領袖。
“郎君若是可憐貧道,就饒過貧道一條蟻命。貧道今后當牛做馬,一定為郎君效力!”
“哼,你說的好聽。適才埋伏我時,也是如此好心嗎?”陶旭眼中寒光一閃。
話都問的差不多了,也該快刀斬亂麻了。陶旭右手高高舉起,作勢就要下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