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晃晃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呆滯地捧著八音盒,猙獰的大嘴中呼哧喘著粗氣。
聽到余暉的喊聲,它那雙暴突的滿是血絲的眼睛狠狠瞪向余暉離去的背影。
接著,它像野獸一樣嚎叫了一聲,然后把八音盒深深塞進(jìn)了喉嚨里,揮舞著粗短的手臂向著鋼鐵人偶迎了上去。
“都是你!都是你!啊啊啊——”
它迎著無情的尖刀,張開獠牙大嘴抱住了鋼鐵人偶。它毛茸茸的“皮膚”被劃破,一團(tuán)團(tuán)破敗的黑色棉花從傷口中爆出來,鋪在了骯臟的地面上。
抽空回望了一眼的余暉怔了怔,接著毫不猶豫地順著樓梯躥上了二樓,向著“媽媽”指出的暗房的位置跑去。
身后再度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顯然大熊沒能阻擋鐵人偶多久,它那鋒利的刀子似乎可以砍斷任何東西。
“它的速度也變快了?!庇鄷煔獯跤醯叵蛑呃缺M頭奔去,一把殺豬刀擦著頭皮飛過,狠狠釘在身側(cè)的墻壁上。
余暉順手拔下刀子,刀柄在他手中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聲,然后驟然融化成了一灘血跡落在地上。
一只握著刀的手臂瞬間從血跡中伸出,刀尖閃電似的刺向余暉的雙腿!
余暉躲閃不及,只能略微側(cè)跳一步,大腿上被劃出一道狹長的刀痕,火辣辣的痛感讓他踉蹌了一下。
鐵人偶從血跡中鉆了出來,裸露著銹蝕齒輪的面部冰冷猙獰,猩紅的獨(dú)眼中閃爍著殺意的紅光。
“恢復(fù)了新的能力嗎?”
余暉順著閃開的方向翻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后續(xù)的攻擊,接著鼓足全身力氣往前躥了一步,一把推開暗房的門沖了進(jìn)去。
就著開門時的微光,余暉一眼就看到了正對門的墻壁上掛著的鐵質(zhì)面具。面具被一把殺豬刀釘在了墻上,反射著微微的冷光。
余暉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扒下面具,趁著鐵人偶一刀砍在墻壁上的空檔,把面具連同上面的刀子一同拍在了它的胸前。
時間似乎在此刻靜止,鋼鐵人偶的身體像是沒電了一樣停住了,面具上的刀隨之刺入了它的胸膛。
余暉眼前也出現(xiàn)了模糊的幻象,一個持著刀的身影在說著:“終于,最后要?dú)ⅰ?p> 幻象淡去,鋼鐵人偶毫不在意地拔下胸膛上的刀,拿起屬于他的面具,默不作聲地掃了余暉一眼,轉(zhuǎn)身向房間外走去。
余暉看著它的背影,脫力地靠坐在墻邊,急促地喘息著。
待到危險過去,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刀子劃傷的右腿火辣辣地疼,似乎傷到了筋骨,鮮紅的血液跟番茄汁似的止不住地往外淌。
“好餓?!笨粗笸壬系难鄷熡行┫肽罹癫≡豪锬请y吃得清新脫俗的飯菜了。
扯下衣服在腿上胡亂纏了幾下后,余暉開始感到劇烈運(yùn)動后的暈眩和困倦,身體使不上力氣,喉嚨里充斥著一股血腥味。
“我說,提示音呢?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他夢囈似的說著。
耳邊的聲音似乎這才從緊張中回過神來,似是松了口氣說道:
【恭喜你發(fā)現(xiàn)了屬于哥哥“余九”的面具,你已經(jīng)得到了他的寬?。 ?p> 【現(xiàn)在,這個家已經(jīng)成為了你在這個世界里唯一的溫馨港灣?!?p> 【通往樓頂心臟房間的大門打開了,你打算趕緊上去看看?!?p> “哦?!庇鄷熇Ь氲貞?yīng)了聲,他現(xiàn)在只想睡覺。
【你不打算睡覺,你知道樓上藏著這里最深的秘密,因此你要快點(diǎn)上樓,上樓……】
聲音在耳邊碎碎念著。
余暉有些不耐地睜開眼睛,強(qiáng)打精神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向門外挪去。
脫力的身體跟快要散架了一樣,有些不受控制。
吃力地挪到門邊,走廊里原本應(yīng)該是房屋外墻的位置出現(xiàn)了一扇漆黑的鐵門,余暉記得之前絕對是沒有這扇門的。
帶著剛要睡著卻被吵醒的不情愿,他推開黑鐵大門走了進(jìn)去。
此時,鋼鐵人偶“哥哥”已經(jīng)回到了樓下,他那沒有眼皮的雙眼死死盯著手里的面具,接著抽出一把殺豬刀,一下一下狠狠地在面具上捅著。
許久之后,它才停下手里的動作,頓了許久,這才慢慢把面具叩在自己臉上。
面具嚴(yán)絲合縫地覆蓋住了它臉上雜亂銹蝕的齒輪,讓它看上去沒有那么猙獰了。這個面具應(yīng)該本來就是從它的臉上生生撕下來的。
嬌小的瓷娃娃走路無聲地路過,它默默地走進(jìn)二樓的一個小臥室,手里抱著布娃娃鉆進(jìn)臥室里的小柜子,把自己縮在狹小的空間里,并且關(guān)上了柜門。
木偶在鏡子前翩翩起舞,跳著芭蕾舞的它像是舞臺上的天鵝,舞技優(yōu)雅嫻熟。片刻后,她默默停下舞蹈,緩步走向雜物間所在的走廊。
此時,大熊被切得零零碎碎地癱在走廊里,它正笨拙地?fù)]動著自己僅剩的一只粗短手臂,把散落一地的棉花塞進(jìn)自己身體里,目光在看向任何事物時都帶著暴躁和憤怒。
木偶停在他的身前,語氣難過地輕嘆道:“余二,你怎么總是這么笨呢?”
說著,它彎下腰去準(zhǔn)備幫大熊修復(fù)身體。
“滾!離我遠(yuǎn)點(diǎn)!”大熊沖木偶吼道,“看見你就煩!”
“真是的,你還是這個樣子。”木偶動作輕柔地為大熊安好手臂,“似乎我們已經(jīng)在這里生活了很久了呢,但是我不記得了。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滾!”大熊的手臂向著木偶狠狠拍過去。
“好吧,那我就不惹你厭了?!蹦九驾p盈地躲開大熊的攻擊,語氣還是那么溫柔,卻在看見自己為大熊安好的手臂后捂嘴偷偷一笑。
本該是手臂的位置,被安上了一條腿。
木偶輕聲哼唱著天鵝湖的曲調(diào),慢慢走遠(yuǎn)了,只剩下大熊莫名低落起來的身影。
……
這個時候,余暉已經(jīng)來到了黑鐵大門后的房間里。
門后是一個無比狹小的樓梯間,周圍潮濕黑暗,地面和墻壁都軟塌塌的,像是呼吸一樣略微起伏著。
房間里只有向上的樓梯,狹窄的木樓梯陳舊而破碎,連接著一道位于天花板上的方形鐵門。
余暉小心翼翼地爬上樓梯,推開鐵門,深紫色的光灑落下來,抬頭可以看到紅藍(lán)相間的“月亮”,他的面前就是那道有著心臟圖案的門。
余暉似乎從門里聽到了心臟跳動的聲音,撲通撲通。
他緩緩伸手推開門,小心翼翼地探頭看著門里的房間。
這是一個沒有窗戶的圓形黑屋子,所有墻壁和地面都涂黑了,四邊點(diǎn)著幾根嶄新的白色蠟燭。屋里空蕩蕩的,只有正中間的地面上蜷縮著一個小小的……人偶?
余暉邁步走進(jìn)去,屋內(nèi)溫暖干燥,與外面的環(huán)境相比,他覺得這里安寧舒適得像是天堂。
“你來了,初次見面,我是你的心臟。”屋子中央的人偶活了過來,它站起身來,用清脆的嗓音深沉地說道。
“按照我們父母去世前的安排,接下來由我來輔助你探索這個世界。”
人偶說著,對余暉伸出纖細(xì)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