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女人的指引,這次方文終于找到了張桑李肆家,那是在一個很深的巷子里,兩家挨著一起,大早上的他們正在忙活著日常。
干抬尸人這一行很少有女人愿意嫁給他們,張桑李肆自然也是如此,接近三十了都還是兩個光棍,家里沒有女人,什么事情都只能自己干。
“大人,您怎么來了?”張桑首先發(fā)現(xiàn)了方文,有些慌亂的急忙俯身行禮。
對于大周的普通人來說,義莊其實和衙門差不多,都是有編制的,只不過一個管生人,一個管死人。
“大人!”李肆離得不遠,此時也過來行禮。
方文擺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如此,但他們依舊彎著腰,努力將自己的視線與方文擺在同一水平。
如今的方文并不算高,沒有準確的量尺,但他猜測自己應該還沒到一米七。
“我問你們,昨天送來的尸體是從誰那里接手的?!狈轿难b腔作勢問道。
張桑李肆對視一眼,眼中出現(xiàn)了慌亂,隨即李肆拱手問:“大人,不知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看著他們的那份慌張勁,方文也能猜出里面可能會存在一些端倪,大概是和女尸有關(guān),因為如果只是交由抬尸人幫忙給予入殮費的話,她的葬禮大概率不會有親屬參與,而在這途中將入殮費縮減到最低的一兩銀子自然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
但方文懶得理會這些事,他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可不是為了這些小事來的。
“你們送來的尸體出現(xiàn)了問題,王老頭讓我來問一下尸體哪來的?!?p> 王老頭自然是那位義莊的主人,將方文限制在義莊的老人,他也只知道他的姓。
此時他將老人的名號說出來,自然是希望對方能在老人名號的威壓下如實的將情況告訴自己
而見方文言語間對那名義莊主人毫無尊敬,張桑李肆的腰頓時彎的更低了,然后就聽李肆恭敬中略帶諂媚的說。
“大人,那具尸體是我和張桑在今早上如廁的……”
“說重點!”
“好的,大人,是劉家的賈管家交給我們的尸體?!?p> “給我仔細說說那劉家還有賈管家,如果查實昨晚那具尸體真和他們有關(guān),可能今天你們就又要有生意了。”
兩人聞言頓時心中一驚,隨即將自己所知如實說來。
劉家是如意街的劉家,算是這玉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家族了。
而賈管家則是劉家老仆,在劉家干了幾十年了,非常忠誠。
除此之外,他們也所知甚少。
“你們誰帶我去認一下,我從家里出來后一直呆在義莊,甚少進城,不知道路?!狈轿难哉Z間將自己偽裝成一名從隱世家族或者宗門出來的少年,至于什么家族或者宗門才會讓自家少年進義莊,他才懶得去管,反正張桑李肆也無法深究。
更何況,他們或許連隱世家族和宗門這個詞都不知道。
再說,義莊里的老人明顯藏著很多秘密,說不定還真出自什么隱世家族或者宗門,畢竟小說里就是這么寫的。
“大人……這……”李肆帶著猶豫道,“要是出了什么事,可能大人會無恙,但是我們這些帶路的一定會遭受報復啊!”
劉府在玉城還算顯赫,對付他們這種普通的抬尸人也只是張張嘴的事。
“放心,只是帶一下路,不會讓你們做什么的。”
“可是……”
“真當我年紀小就好欺負是吧!”方文忽然冷著臉,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官威,這官威還是以前他和老局長學的。
“不敢不敢!”見方文似乎要生氣,兩人立馬便跪了下來,腳下的青石磚被敲得砰砰響。
“起來吧!”方文冷哼一聲,“帶路?!?p> 經(jīng)過一番裝腔作勢的威逼后,兩人自然不敢再拒絕,只好擦掉額頭的些微痕跡,強扯著笑容給方文帶路。
“自然點!”看著兩人一路上的行為和表情不對勁,方文不由提醒道。
此時雖然是大清早,但路邊行人還是挺多,而且張桑李肆是抬尸人,認識他倆的人不是一般的多,與他們撞見時也都會與他們打招呼。
而張桑李肆回應時的表情和動作僵硬,饒是方文也看不下去了。
不過好在,如意街距離東區(qū)并不遠,處在東區(qū)和北區(qū)的交界處,他們很快便來到了目的地。
“大人,那里就是劉家了?!崩钏林钢惶幑Ь吹馈?p> 方文看去,那是一棟大宅子,宅子上方有著一塊鑲金的牌匾,上面有著劉府二字。
大門也不錯,到處鑲金帶玉,門前還有兩座石獅子,光是看上去就一幅富麗堂皇的模樣,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有錢一樣。
而此時正有一名中年人指使著仆從將一張長桌往府里運去。
“那人就是賈管家?!崩钏劣种钢敲心耆苏f。
方文點點頭,揮了揮手,“你們可以回去了,不過記得,義莊的事情別隨意宣傳?!?p> “好的好的,大人,我們一定不會亂說的?!?p> “嗯?!狈轿狞c了點頭。
見方文是真的不需要他們了,兩人道別離開,腳步先是不緊不慢,然后在街道的拐角處頓時速度飆升,像是身后有著什么兇猛的野獸在追逐他們。
方文并沒有理會他們的離開,此時他的目光已經(jīng)落在了劉府前面,他在思索,為什么今天會這么碰巧劉府買了一張新長桌。
但隨即,見多識廣的他便想到了隱約的可能,只是這可能讓他有些憤怒,幾乎要將他沉淀了一整晚的怒火重新燃起。
但最終他只是皺了皺眉頭,沒有輕舉妄動。
裝作若無其事的從劉府面前經(jīng)過,他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賈管家。
那是一名看上去很和藹的中年人,即便對那些下人也沒有很嚴厲,除此之外并沒有太多特點。
沿著街道,方文繼續(xù)往前走去。
如意街幾乎都是富豪和大族居住之地,沒有店鋪,因此方文也就沒能像電視小說里那樣找個酒店或者客棧慢慢的去觀察。
該怎么辦呢?
要不……綁架?
想著這個曾經(jīng)幾乎不可能發(fā)生在他身上的詞,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暫時否決掉了,當然,主要還是大白天的,沒有機會。
他決定等到晚上再說。
在誠惶誠恐的李肆家白嫖了一頓午飯,又在院子里曬了半天太陽,終于,他等到了夜幕的降臨。
在玉城,能夠點燃燈火的人家不少,再加上沒有宵禁,因此,走到街道上,萬家燈火照耀下,方文也能看清道路,不至于踩上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街道上依舊有行人,但大多都不是些貧苦人家,還有提著燈籠的馬車在街道上奔走,速度不快,一時之間竟給人一種比白天還要繁華的錯覺。
沿著白天已經(jīng)熟悉的道路來到如意街,他沒有直接往前,而是先將身上的衣服弄得散亂,束好的長發(fā)解開,來裝作一幅醉漢的模樣,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去。
一路上遇上的守門的下人并沒有驅(qū)趕他,只是有些嫌棄的看著。
滿悠悠的接近劉府,終于,在即將來到劉府面前的時候,他往旁邊一摔,摔進了角落的黑暗里。
依舊沒有下人來管他,恢復正常的方文站在黑暗中,重新將長發(fā)束起,眼中有神采奕奕。
躲在黑暗的角落,他目測了一下劉府的院墻,看上去并不高,應該能夠直接翻過去。
只是現(xiàn)在自己這幅身軀真的能夠翻過去嗎?方文對此持懷疑態(tài)度。
要是以他曾經(jīng)那副經(jīng)常鍛煉的身體來說,翻個墻輕輕松松。
但他懶得多想,能不能翻過去試試就知道了。
因此,他后退幾步,助跑過后,身體開始加速。
“呼!”
并沒有出現(xiàn)意外,他成功的翻到了墻上。
這具身體雖然不夠結(jié)實有力,但還算輕盈。
輕輕的落在地面,落腳的地方是一處花園,腳下是泥土,沒有發(fā)出多少聲音。
躲在陰影里,他慢慢在向前摸去,試圖探尋到什么線索。
劉府很大,下人也很多,方文不得不小心翼翼,以防被發(fā)現(xiàn)。
又走過一道過廊,來到一處燃著燈火的廂房。
忽然,他隱隱約約的聽見了女子的哭泣聲。
皺了皺眉,他向著廂房慢慢走去,女子的哭泣聲正是從那邊傳來。
頓時,他有種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喜悅,但聽著那哭泣聲卻又只剩下了滿腔的憤怒。
走到窗下,看著窗內(nèi)透出來的朦朧的光,方文用手指沾了點口水,然后往窗戶紙上戳去。
一戳,沒戳破。
電視劇誤我!
忍住心里的吐槽欲望,方文只好努力透過那門間的一絲縫隙去查看里面發(fā)生了什么。
然而,里面什么都沒有,只是點著燈火。
方文又偷瞄了一會,依舊什么都沒有看見,只有女子哭泣的聲音在這時變成了啜泣,像是哭的沒有了力氣。
于是他試探著推開門,然后就發(fā)現(xiàn)里面什么都沒有。
不!
角落里有一處洞口,看那模樣應該是一處地下室。
之前方文沒能看見這處洞口,只是這洞口處在了他視線的死角。
仔細聽了聽,方文發(fā)現(xiàn)啜泣聲正是由洞口下方傳來。
洞口處有階梯,方文沒有絲毫猶豫的便沿著階梯下去。
再通過一段黑暗的甬道,然后轉(zhuǎn)個彎,便有火光出現(xiàn)在他面前,那是一個寬敞的地下室。
而在這寬敞的地下室內(nèi),讓方文目眥盡裂的一幕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出現(xiàn)在了他眼前。
那白天見過的長桌,長桌上啜泣的少女,以及那圍在少女身旁做著各種不堪入目之事的幾名男人。
方文咬著牙,丟下手中的木劍,無聲的提起旁邊角落里的一個高腳銅燈,趁著那幾名男人不注意,他悄悄逼了上去。
“砰!”高腳銅燈被敲在了其中一人的后腦勺上,頓時鮮血直流,那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是誰!”忽有驚恐聲響起。
方文沒有理會,順勢一腳踢向了其中一人的下身。
“砰!”
沉悶的聲音響起,只是這一次并不是高腳銅燈親吻后腦勺的聲音。
方文感覺自己的腿要斷了,就像是用盡全力踢到了鋼板上。
他忽然想起,這個世界好像是有超凡或者修行力量的。
哦豁,完蛋。
果然憤怒這種情緒要不得!
所以自己等會還會不會穿越?
來不及讓他多想,下一刻,他的脖頸就被硬生生扭斷,然后眼前一黑,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毫無疑問的,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