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越靠近那邊的火光,心里便越緊張,元子寧握著的短劍手心都在冒汗了。
二人靠著的石壁也從原來的潮濕變得干燥起來,應該是被不遠處的爐火給熏干了。
元子寧站在洛九天身前,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原來拐過彎就是一個極寬廣的石廳,里面火光四起,火爐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響動。
十幾個彪形大漢此刻正拿著器具敲敲打打,石廳的周圍還放著四張石頭做成的長桌,上面放著的是軟化過的鐵器,正由幾位經(jīng)驗豐富的老師傅打磨刀刃和握柄。
他大致看了看情況后,就連忙縮回了身子,二人重新回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暗道之中。
“如何?我們有勝算嗎?”洛九天連忙問道。
元子寧神色異常嚴肅,他握了握手中的短劍,道:“若是硬闖,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但這樣一來必定會驚動他們的主子。但若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從這里出去,幾乎是絕無可能。
他們?nèi)颂嗔耍诌呥€有各式各樣的兵器,雖未完全成型,但也夠要人性命?!?p> 洛九天聞言,幾乎是絕望了。元子寧道:“不如我們就在這兒等著,他們總有下工的時候吧?”“唉……現(xiàn)在看來也只能這樣了,但愿他們東家體恤,能讓他們早點兒下工?!?p> 事已至此,他們只能按兵不動。
洛九天借著暗道中微微的光亮,認真辨識起自己的藥丸來,終于眼睛都要被瞅瞎了才找到止血的藥來,他塞進嘴里一個,然后又拿出一顆來碾碎,灑在受傷的皮膚上。
疼得他面容扭曲卻不敢出聲,只能狠狠地咬著自己的衣服。元子寧看得心驚,但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能認真盯著石廳里的情況,替他望風了。
等了約莫一刻鐘,洛九天這邊終于收拾得差不多了,在陰冷的暗道里都還出了一身的汗,顯示出他方才拼命忍著的痛苦。
“怎么樣……他們……走了嗎?”洛九天咬牙問道。元子寧搖了搖頭,洛九天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十分絕望。
元子寧貼著墻壁,只敢靠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生怕自己一探頭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
二人靠在暗道中,也不知過了多久,洛九天凍得渾身發(fā)抖,身上的血腥味夾雜著石壁上的潮氣,讓他幾欲作嘔。
終于,那邊的動靜漸漸平息,火爐仍在燒著,但好像沒有了人說話的聲音。元子寧深吸口氣,小心地再次向外探出頭去,只見石廳此刻已經(jīng)空無一人了,只有火爐還在熊熊燃。
“他們走了,我們趕緊離開這兒?!痹訉庉p輕晃了晃洛九天,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處于半昏迷的狀態(tài)了。
他碰了碰洛九天的額頭,果然是熱得燙手。元子寧倒吸了一口涼氣,再不敢耽擱,連忙背上他就沖出了暗道,飛快地跑進石廳,眼睛無意間瞥到石桌上剛剛制成的刀劍,那似乎是大周的樣式。
但也就是匆匆看了一眼,他來不及多想,飛快地穿過了石廳,重新進入一條暗道之中。
不過與他們之前所在的那暗道相比,這邊的暗道更加干燥幾分,他們方才過來的那個,似乎是近幾日才剛剛挖出來的。
“東西做得怎么樣了?”正在他們進入暗道的那一刻,前面的暗道里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
元子寧頓時就停下了腳步,連忙背著洛九天躲到了一邊。
“回大人,已經(jīng)差不多了。”
一個聲音回道?!澳蔷秃谩α?,你方才說你們家大人來了,他現(xiàn)在在何處?”那人問道。
“哎,我們家大人日理萬機,此來大梁不單單是為了這生意,另有要事處理,怕是這幾日都不得空了?!?p> 元子寧努力躲避著他們,身后的洛九天偏生不爭氣,這個時候竟然迷迷糊糊地要醒:
“快走吧……怎么停了?”
元子寧心叫不好,他們離那邊的二人并不太遠,這下子怕是要暴露了!
誰知,前面的那人忽然道:“罷了,你們家大人畢竟是大周的,見面多有不便,我這邊把銀錢給結(jié)了就行?!闭f完就直接轉(zhuǎn)身走了。
元子寧還來不及消化聽到的這些話,便又聽前面?zhèn)鱽砹嗽絹碓浇哪_步聲,他心一提,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后面躲。
洛九天此時又不說話了,再次昏迷不醒。前面的兩人一個走遠了,但另一個卻離他們越來越近,元子寧心一橫,連忙背著洛九天出了暗道,然后又重新回到了二人原來呆著的地方。
借著石廳的火光,元子寧依稀看清了暗道中的那人,一身樸素的褐色布衣,他回到石廳里,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后將那些火爐的火都給停了,看起來應該是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他負責收拾善后。
這樣的話,他應該呆不了多久。
果然,那人收拾了一會兒,就抬腳離開了石廳,但并沒有沿著原路返回,而是去了另一條暗道。元子寧驚了一下,他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石廳竟然是四通八達的。
待那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后,元子寧放下洛九天,然后跑進了石廳里。
他向四周打量了一下,除了他們來時的暗道,還有其他三條暗道。元子寧驚了一下,他們要往哪里走?
元子寧站在石廳里,身后是他們的來路,面前是那個神秘人離開的暗道,左側(cè)是那褐衣人離開的方向,那就……往右邊走!
終于打定了主意,他重新背上洛九天,直接沖右邊的暗道走去。元子寧也不知走了多久,越走越不對勁,這暗道七拐八拐的,到底是要通到哪里去?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了,眼前還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元子寧累極了,關(guān)鍵還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
這么走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時候。洛九天還昏迷不醒,此刻他身上的傷口不知何時已經(jīng)又裂開了。元子寧摸著他的手臂,黏糊糊的一片,他嚇了一跳,連忙先將他放下。
“洛九天,你醒醒,你身上還有沒有藥了?”元子寧搖了他幾下,希望能把他搖醒了,但洛九天還是緊緊閉著眼,根本就聽不到他在說什么。
元子寧無奈,只得重新背上他,再次走入陰暗的未知暗道中。又走了一會兒,忽然眼前燃起微弱的光亮,頓時大喜,似乎又生出了無窮的力氣,飛快地朝那光亮奔去。
然而,等他好不容易跑過去的時候,心突然就死了。他們竟然又回到了方才的石廳!元子寧內(nèi)心崩潰極了,他這才明白這條路的作用,就是為了把繞一大圈讓他們走不出吧!
他頹然地將洛九天放了下來,方才看到的那些微弱的光亮,正是石廳里用來照明的燭火。
等等!燭火?!元子寧突然想起來,他們方才經(jīng)過的石廳里面有燭火嗎?元子寧突然想起這個細節(jié),然后他借著微弱的光亮,打量起眼前這個石廳來。
這時,他才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石廳與之前那個石廳果然不是同一個,這個里面完全是空蕩蕩的!沒有煉器的火爐,也沒有石頭做的長桌,而僅僅有一個大大的圓臺。
他猶豫了片刻,決定還是上去看看。他順手取下旁邊的燭火,湊近那圓臺,他看到了石臺上什么都放,心下十分疑惑,伸出手去摸了圓臺,突然決定石臺上凹凸不平,他連忙彎下身去看。
借著燭火的光亮,他看到了一副圖,上面有數(shù)不清的凹點,由數(shù)不清的線條彼此相連。這是什么?元子寧琢磨了許久,卻還是看不到。
罷了,現(xiàn)在不是琢磨這個時候,還是先找到出口才是最緊要的。他舉著燭火,離開了正中央的圓臺,然后打量起四周。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四周除了他們方才來的那個通道,再沒有其他出路了。
現(xiàn)在看來只能重新原路返回了。
元子寧回到原地,看著洛九天,又想起那長得讓人絕望的暗道,長長地嘆了口氣。
無奈,只好繼續(xù)背著他找出口了。
然而,就在他背起洛九天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忽然聽見背后的墻壁發(fā)出劇烈的聲響。
元子寧一驚,連忙縮了縮身子,躲進了漆黑的暗道中。
而后,他看見那道墻后出現(xiàn)了一道頎長的身影,一身銀白色長袍,看不清面容。
他仔細盯著那突然打開的暗門,見到只進來的一個人,頓時大喜。
這下好了,這邊有出口,只要收拾了這個人,他們就能從這邊出去了!
元子寧慢慢放下洛九天,握緊了手中的短劍,靜靜地等在暗道之中。
再近一點兒,再近一點兒……
元子寧在心中默念著,只差幾步!
那人突然停住,來到了那圓臺上,他摩挲著圓臺上的圖畫,手里拿著一個小梭子,開始重新在上面刻著什么東西。
元子寧看得著急,但他又不敢大意,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盯著那正中央圓臺上的人。
但這邊有兩個人,他管得了自己可管不了那個啊!
洛九天這個拖后腿的,這種千鈞一發(fā)的危險時刻,這家伙又醒了,然后突然就是一句:
“這是在哪兒啊?”
元子寧瞬間石化,回過神兒的他連忙轉(zhuǎn)身去捂他的嘴,但沒用,那石臺上的人又不是聾子,這里又只有他一個人,自然沒人跟他說話,所以洛九天的聲音他可聽了個真切。
只見他馬上放下了手中的梭子,從石臺上慢慢走了下來,朝這邊的暗道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