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強行聘用。
從鄭家回到皇宮,向來對自己要求苛刻的太子當(dāng)天晚上就發(fā)起了高燒,整個腦袋近乎燙手,但好在太子整個人并沒有糊涂,思路依舊清晰,就好像靈魂和肉身并不在同一個頻道一樣。
“你們誰也不能去請?zhí)t(yī)!”太子爺厲聲呵斥著那名忠心耿耿的內(nèi)監(jiān),偏頭看向余夢音說道:“余道長,你的本事這般厲害,不如就請你來給我治病吧。”
“我為什么要給你治?。俊庇鄩粢羰且粋€非常害怕麻煩的人,她不由自主的朝太子爺翻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大白眼,以表示拒絕,畢竟能夠?qū)λ魜砗热サ娜诉€根本沒有生出來呢,她才不會屈服于太子殿下的淫威。
“宮中的確有太醫(yī),他們或許能夠讓我康復(fù),只是如果我請了太醫(yī),就必然會驚動母后,母后一來東宮東,這座宮殿里面所有的人都要出來見駕,到那個時候,三位道長可就再也隱藏不下去了?!碧右揽繌姶蟮木窳?,強行撐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他的目光在余夢音的身上游移,好像是在尋找一個令人玩味的破綻一般。
“那不是剛剛好,剛好可以讓我們這些無所謂的人離開這里,哦不對,或者說我們?nèi)齻€現(xiàn)在就可以走!只要您愿意,我們隨時都可以離開,絕對不會在這里礙著您的眼?!庇鄩粢羲坪醮蛩愎室夂吞幼鲗Α?p> “你說的沒錯,我,我當(dāng)然不能勉強你們,如果你們愿意你們隨時都可以走,只是……”太子的眉頭皺的緊緊的,他將深邃的目光投向余夢音,眼神中仿佛有說不盡的心事,“如果我不是太子,作為一個普通人,懇請你們,請你們留下來幫我,幫我渡過眼前這個難關(guān),你們是否會愿意?”
“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我們都是平頭小民,我們有什么可以幫得了你的呢?”楊時安似乎非常清楚太子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語氣平淡,卻又直接戳中了太子爺?shù)拿T,怪只怪,他實在是太了解那種身份之下的思維。
“京城看似一片祥和,但其實波詭云譎,有人想要發(fā)動政變,想要刺殺皇帝,或許他們還打算要更多人的命,我并不十分的清楚,如果不加以阻止,天下可能會生靈涂炭,三位都是道門中人,以兼濟天下蒼生為己任,我周氏稱帝以來,已歷經(jīng)百余年,從未出過一任昏君,我在此懇請三位留下幫助我除掉朝中奸佞小人,不僅救了我皇族性命,更是挽救了天下蒼生!想來這樣的行為并不會給各位帶來太多的壓力?!?p> 太子爺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緊的手背的皮膚都近乎于蒼白,他眼中滾動著淚花,看得出來,此時此刻,這個少年就差給這三個人跪下懇求了。
“我承認我的確給不了三位什么好處,功名利祿三位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我在這里承諾,我一定會盡全力報答三位的!”太子爺真摯的目光掃過三個人,他殷切的期盼著能有人助他一臂之力。
“什么報答不報答,這些對我們來說根本沒有多少意義?!庇鄩粢魧⑻铀械募毼幼鳎伎丛诹搜劾?,她緊繃的神情漸漸露出了笑臉,她對這位太子爺真情流露的表現(xiàn)表示非常的滿意,或許太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裝的,但是,余夢音還是愿意相信自己的感受,她相信但凡是一個活人,都不能做到時時刻刻的偽裝,所以,她愿意相信她看到的一切是真實的,同時,余夢音深刻的意識到,這對他們而言,或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你只要答應(yīng)我們?nèi)蘸笠欢ㄗ鰝€有利萬民的好皇帝,比答應(yīng)我們,任何事情都要來的有意義?!睏顣r安一臉欣慰的看向太子,很顯然他早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只是想試探一下太子的心意而已。
“如果你日后不是一個好皇帝,那么到時候我們會親自把你從龍椅上拽下來的?!壁w易陽也笑了起來,他當(dāng)然知道他們接下去要做些什么,或許所有的一切都將迎來轉(zhuǎn)機,至少在這個時刻,他是這樣認為的。
面對三個人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太子爺有些受寵若驚,他目瞪口呆的看著三個人,他心中其實還有許多慷慨陳詞沒有表述,注視著三張真摯的面龐,他有些不敢相信,這三個剛剛相識未久的人,竟然同意留下來幫助自己。太子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牽起,他心中的一塊巨石稍稍平穩(wěn),他相信自己的力量正在逐漸加強,或許,可以同敵人一戰(zhàn);不過,很快,他臉上的笑意又漸漸消散開來,前方的道路太過波折,他還是有些心里沒底。
“我們的身份是絕對的秘密,我們自己還有其他的任務(wù)需要完成,最多只能在這里幫助你一年的時間,一年之后我們會自動消失,到時候不要去尋找我們,因為你絕對找不到”余夢音繼續(xù)說著她的要求,她的表情很是輕松,就好像和當(dāng)朝儲君說這些話是再正常不過的了,關(guān)鍵在于,她那隨便的語氣足以凸顯她根本沒有把太子當(dāng)作太子來對待。
太子爺高興的忘乎所以,結(jié)果雙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這時從庸合鎮(zhèn)上采購的藥丸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兩粒藥丸一杯清水灌了下去,不到一個時辰太子爺就清醒了過來。
事后很多年,當(dāng)太子早已成為皇帝時,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回想過,為什么這個時候的他會如此相信這三個僅僅只認識一天的人呢,或許這只是緣來緣去的一段因果。
每當(dāng)回想起這個問題時,太子爺都會情不自禁的露出一絲絲難得一見的笑容,也許,也許這就是天意,這就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注定他們需要遇到一起經(jīng)歷這樣的跌宕起伏,在彼此的生命中,刻下深刻的烙印。
留在皇宮中等待敵人出手的日子并不好過,尤其對于一個急性子,從小不受約束的女子來說,這樣的生活簡直可以把她逼瘋。
余夢音繼續(xù)扮演太子的貼身女官,她難得喜歡自己的裝扮,卻從來不愿意履行自己身份的職責(zé),去為太子爺端茶倒水。如果東宮有其他人在場,余夢音還會略微假裝一下,如果沒有其他人,余夢音便會徹底的放飛自我,深刻的貫徹落實,做自己的思想準(zhǔn)則,一定是餓了就吃,渴了就喝,完全沒有任何的思想負擔(dān)。反而是太子爺隨時都得把余夢音伺候到位,畢竟,余夢因生氣的樣子,沒有人愿意經(jīng)歷兩回。好在太子爺自得其樂。并不覺得自己委屈,畢竟有這么大一個美人守在身邊,即便只能遠遠的欣賞一下,太子的心里也是分外樂呵的。
楊時安一板一眼的模樣,的確很適合做護衛(wèi),不多言不多語的守在太子身邊,看起來仿佛任勞任怨,可是他自己的心里清楚的很,他這樣做不光是為了太子的安全,更是為了時時刻刻的守在余夢音的身邊。
楊時安自認為自己比他大侄子帥的多,可是隨著在皇宮里的日子越呆越久,他真是越發(fā)的不自信起來,他總是會察覺到太子爺看余夢音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兒,或許高傲如余夢英這般的女子可能會無視時間所有的好兒郎,她可能從來都不曾了解過楊時安的心思,不過楊時安似乎并不在乎。
在楊時安看來,余夢音現(xiàn)在可以不愛慕自己,但她更不可以和太子爺發(fā)生任何情愫,所以,他選擇了守在一旁冷眼旁觀,只可惜楊世安除了眼睜睜看著一切在自己的面前發(fā)生意外,他的確什么也做不了,于是,楊時安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越來越內(nèi)斂。
很多時候楊時安其實挺羨慕趙易陽的處境。
趙易陽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很簡單的,連同他的任務(wù)都變得十分的單純。
趙易陽主要負責(zé)守衛(wèi)在皇帝身邊,他并不涉及太子這位大活人,日子過得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不僅很少受氣,就連大太監(jiān)大宮女都得對他客客氣氣的,雖然說大多數(shù)人都不知道趙易陽的確切身份,但一位連太子爺都恭敬的主兒,就連皇后也不敢怠慢,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趙易陽臉上的氣色是越來越好,面相也是越來越和善。
六月份的皇宮的確不太適合人類居住,好在三個人適應(yīng)了一段時間后還算勉強習(xí)慣了。
六月十四日是太后的壽誕,按照規(guī)矩,皇帝重病昏迷尚未康復(fù),本就不該大肆操辦,但滿朝文武一致言說,為太后,壽能夠替皇帝祈福,并且聯(lián)名上折,請求監(jiān)國太子親自為太后操辦壽宴。
更奇怪的是,太后過生日的事不知為何激怒了皇后?;屎笊頌橥磔呍俨桓吲d也不敢和太后爭執(zhí),畢竟新皇帝繼位不久,便莫名其妙的病重,太子監(jiān)國,也是如履薄冰,皇后的日子當(dāng)然也不好過。
雖然已經(jīng)成為天下至尊,但是強敵四面環(huán)立,皇后再不高興,也只能咬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
一位根基不夠強大的皇后,最終還是敗給了滿朝文武大臣,勉強答應(yīng)替太后操辦壽宴。
“太后娘娘不是你的奶奶嗎?給他過生日有這么為難嗎?”余夢音大搖大擺的坐在椅子上,隨手接過來太子地上的一杯清茶品了一口,只覺得口味太淡,沒什么滋味兒,便擱在了一旁,不再去搭理。
“說起來是我奶奶,但又不全是?!碧訝斕ы?,望向了窗外,明暗交疊的面龐之上,有著無法言語的憂傷,不過,他的身份不允許他有任何軟弱的表現(xiàn),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濁氣之后,他依舊默默的講述著自己的身世,“我的親生祖母是先帝的第一任皇后,二十多年前祖母便病逝了,祖母病逝的三年之后,皇爺爺又娶了第二任皇后,便是當(dāng)今太后,所以說她算是我祖母,但又不全是”
“什么事又不全是的,這么說來你和這位太后也根本沒有什么關(guān)系嘛?!?p> “事實上是這樣的,但是話卻不能這樣說,畢竟,她的確是我皇祖父迎娶餓的第二任皇后?!碧訝斊肺吨械牟杷酀袔е幕馗?,他喜歡這樣濃烈的苦澀,像極了自己的人生,喝習(xí)慣了,倒是頗有滋味。
“說來說去這就是給你爹的小媽過生日,你們這群人至于吵成了烏眼雞模樣,大臣們的折子都快把你這個大殿給淹沒了。不過說起來,這群文武百官如此這般,愛戴這位太后,確實有些熱情過度了?!?p> “說起這些便就不得不提那些朝中舊事,這些事情,你自然是不知道的?!碧拥钕伦约憾疾恢缽暮螘r起變得很愛和余夢音說話,他喜歡這種被人陪伴的感覺,他更喜歡可以這種可以毫無顧忌傾訴心事的暢快,“這位太后并未生育,只是撫養(yǎng)了一位皇子,惠王殿下。先帝在位之時,我的這位叔父當(dāng)真險些成為太子,如果不是先帝爺力排眾議,如今我們一家恐怕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p> “如此這般,太后娘娘過生日,這位王爺必定得來京城,你是在擔(dān)心他會跑來和你們爭搶皇位?”
“父皇母后同太后的關(guān)系從來都不和睦,如今父皇尚未蘇醒,以蘇家為首的老派勢力早已蠢蠢欲動,他們大概打算集合百官的力量,讓父皇禪位。父皇登基時日尚短,在朝中根基本原本就并非十分牢固,如今這般情形,我也沒有能夠勝出的把握,怎么可能會不害怕?”
“你說的這個蘇家,又是誰的靠山?他們同太后之間的關(guān)系很緊密嗎?”
“這位蘇家的女兒是先帝的容妃,也就是惠王的親生母親,如果惠王殿下可以繼任皇位,其實最大的受益者本來就是蘇家,所以為了這一點,蘇家一定會傾盡全力,來對付我們的?!?p> “這么說來,這個惠王的確很有資本,只是很可惜謀算了那么久,最終還是被你們給截胡了。”余夢音一副饒有趣味聽故事的模樣,思考了片刻,在此看向太子殿下,“這種事情怕是沒有用的。你是能夠改變蘇家,還是能夠改變惠王?還是覺得太后會因為你而不認她那個兒子?你是不可能改變敵人的決定的,與其在這里傷春悲秋,不如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對策,說起來,距離太后的生日宴會也就只有十多天了,這么短的時間,想必皇帝肯定是醒不過來的,所有的一切都得你來完成才行。千萬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你還是有取勝的砝碼的,只是你自己或許還沒有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就開始哭天抹淚,是不是太早了一點?”
“你說的這些我當(dāng)然都懂。”太子爺臉上的表情逐漸的漠然了下來,他低下了頭,這讓他的面龐逐漸隱匿在陰影之中,整個人的氣場霎時間都籠罩在了一股肅穆的氣壓之下,“說起來蘇家和鄭家的關(guān)系向來極好,兩家互為姻親,我很擔(dān)心,鄭家也會插手其中,雖然我始終找不到鄭家勾連妖物的證據(jù),但是我相信這是事實,鄭家向來都有不臣之心,只是一直受到打壓,未能成事。”
“這樣說來,你當(dāng)真懷疑鄭家?”余夢音似乎有些不能理解,“既然你這一般懷疑他們,那你居然還能和你的鄭妃打情罵俏,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說到底你是喜歡她還是不喜歡她呢?”
“我以為你一直都很懂!”太子爺睜大了雙眼,一副無辜的表情,眼中難掩失望之色。
“我應(yīng)該懂?我應(yīng)該懂什么?”余夢因一心只想著朝中發(fā)生的各種事情,覺得有趣,根本沒有注意到太子殿下的神色改變,畢竟對于現(xiàn)在的她來說,她還根本沒有多余的心思的去細致入微的覺察太子所有的變化。
“我是太子,我是不可以對我身邊的女人有太多的感情的,什么喜歡不喜歡,這些真的重要嗎?”太子笑得有些悲慘,是那種無可奈何的表情。
“這都不重要嗎?”余夢音很不能理解太子說的這些話,“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好幾個孩子了,難道這樣都不算喜歡嗎?”
“怎么和你解釋呢?或許以后會喜歡吧,但是現(xiàn)在絕對不行!”太子搖了搖頭,仿佛同時也否定了先下的自己。
“如果當(dāng)真如此的話,那你豈不是很可悲?”余夢音還是那副有什么說什么的脾氣,全然沒有打算去顧及聽者的內(nèi)心活動,“我一直都沒有想明白,那個皇帝寶座如此血腥恐怖,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人拼了命去搶,為此血流成河,然后把自己變成一個六親不認機關(guān)算盡的怪物,連愛都不能有的可憐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呢?”
“可憐人?”太子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他的瞳孔猛烈的收縮起來,以至于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僵硬了起來。他從未聽任何人說過這樣的一番話,話語雖然簡單,但是其中的含義卻發(fā)人深思。
仔細想一想仿佛還很有道理,就這一下子,便把太子內(nèi)心深處積壓多年的傷痛,毫不留情的全體暴露在了陽光底下,讓所有的傷痕都無處躲藏。
太子靜靜的注視著面前這個女孩,他有些看不透她了,或許,他從來沒有看透過她。
她不算多漂亮,宮中的女人盛裝之下,根本沒有她的一席之地,但是太子驚奇的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迷上了這張純粹的面龐。
這張不會說恭維話的臉,這張偶爾會生氣的臉,這張有些嬰兒肥的臉,這張愛翻白眼的臉,這張臉上的表情無論何時都是那般的真切,讓他感到無比的踏實。不知道有多少時刻,他看得入了心田,可是忽然之間,他卻又猛地收住了自己的神思。那樣的感覺,仿佛游蕩在懸崖峭壁邊緣一般危險,好在,他及時的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錯誤,他深刻的知曉,自己是絕對不可能永遠擁有那樣純真的人生,那是毒藥,至少對于他而言,是致命的毒藥。
“盡管你身為監(jiān)國太子,但你現(xiàn)在很難能完全控制住滿朝的文武大臣,所以以太后為背景的惠王殿下,來到京城是勢在必行的,事到如今,你應(yīng)該好好思考一下,這位惠王殿下將會用什么樣的手段來為自己奪取皇帝的寶座,或許你可以未雨綢繆?!庇鄩粢粢琅f對權(quán)謀之事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