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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經(jīng)理2密西西比

46 賽蒙割腕

白經(jīng)理2密西西比 巴子巴子 3980 2022-04-06 07:00:00

  密西西比項目是否繼續(xù),這個問題實在太大,白霧必須審慎地考慮。

  她需要考慮的因素很多。

  堅持做密西西比的弊端,除了難度大,經(jīng)費高,可能導(dǎo)致高邱破產(chǎn)、準(zhǔn)針破產(chǎn),她負(fù)不起責(zé)任以外,項目需要的研發(fā)周期長,也是她考慮的現(xiàn)實問題。

  她現(xiàn)在在準(zhǔn)針上班,每一天都是煎熬,想干的干不了,不想干的必須干,干好了應(yīng)該,干不好挨訓(xùn)加挨宰,申請要看馳明瑞的臉色,找肖祺要卑躬屈膝,她不喜歡。

  每天活在套子里,她心累。

  堅持做密西西比,等到高邱破產(chǎn),肖祺就會深度介入項目,自己和高邱與肖祺三觀不合,溝通頻繁,爭吵勢必增多,她現(xiàn)在把自己當(dāng)成準(zhǔn)針的邊緣人,早已不想跟肖祺大動肝火。

  她只想換個工作,簡簡單單地跑客戶,快快樂樂地賺錢過日子。

  至于和馳明瑞一爭高下,她都已經(jīng)沒有多大興趣。

  但是另一方面,堅持做密西西比的好處,她也想了很多遍,除了上個月想到的報答高邱,兌現(xiàn)承諾,證明能力等方面,她又將高邱說的“創(chuàng)造歷史,樹立豐碑”納入了考慮范圍。

  Josef說用望遠(yuǎn)鏡放眼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都找不到一家高精尖的儀器儀表企業(yè),Eric說當(dāng)中國工廠學(xué)會把做產(chǎn)品放在首位,把賺錢放在其次才有資格跟他說話,這些話不但當(dāng)時刺痛白霧的神經(jīng),平時也屢屢挫傷她的自信,使她在給其他客戶介紹產(chǎn)品時,潛意識地感到心虛。

  如果準(zhǔn)針做出一款符合密西西比要求的測距儀,可以想見舉國都將為之轟動。

  中國科技登頂全球又將多出一座豐碑。

  同時,它可以向美國人證明,中國企業(yè)可以,中國技術(shù)可以登頂巔峰,那些小看中國工廠的美國人都是狗眼看人低,他們的傲慢自大實在可笑。

  白霧想到這些就不禁心旌神搖。

  她委實想看一看自己把一款精度0.1毫米的測距儀擺在Eric眼皮底下時,Eric會是什么反應(yīng)。她委實想跟Eric說,“你們密西西比不過如此!你再好好想想,鼠目寸光的人究竟是我還是你?”

  所以核心問題是,她是否愿意把自己困在準(zhǔn)針,繼續(xù)受幾年委屈,只為一雪前恥,為國爭光。

  這個決心白霧很難下定。

  從周五想到周日,她的心仍在左右搖擺。

  快中午時,她仍躺在客廳沙發(fā)上發(fā)呆,看電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里面在演什么,當(dāng)手機響起來時,她嚇了一跳。拿起來看,是蔣蔚然打來的,她有點意外,快速接通了電話。

  電話剛一通,就傳來蔣蔚然歇斯底里的,混合著上下牙關(guān)相擊的格格聲,哭喊道:“賤人,格格格……你賠我老公!嗚嗚嗚嗚,格格……你到底跟Simon說了什么!”

  白霧的心咯噔一跳。

  白霧從蔣蔚然的哭喊聲里沒有聽出責(zé)備和痛恨,只聽出了虛張聲勢的焦急和手足無措的惶恐,急忙問:“發(fā)生什么事了?”

  “Simon……Simon……”蔣蔚然好像冷得打顫,格格聲越發(fā)密集,道:“Simon割腕……自殺了,地上……地上好多血……”

  白霧這一嚇當(dāng)真是魂飛魄散,好在蔣蔚然的哭聲使她意識到現(xiàn)在不是害怕不是后悔的時候,蔣蔚然在等著她的幫助,一剎那的震驚過后,她問:“什么時候的事?”

  “剛……剛剛……剛他在上廁所的時候……”

  “那你快打120??!”

  “哦……打120……打120……”蔣蔚然畢竟年紀(jì)小,一見老公割腕自殺,洗手間里血流一地,早已嚇傻了,連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喪失了,聽了白霧的提醒,才急忙呼叫救護(hù)車。

  在蔣蔚然掛斷電話打120的間隙里,白霧推測,Simon割腕一定不是一時沖動,他從周一就得知了一切,到今天決定自盡,中間一定思考了很多,在與世界告別之前,他一定跟蔣蔚然攤牌過,而蔣蔚然的態(tài)度一定令他感到失望。

  她知道Simon深愛蔣蔚然,但她實在沒想到Simon會做出如此極端的事。

  白霧張開雙臂癱坐在沙發(fā)上,閉上眼睛想象自己是Simon,知道自己深愛的老婆出軌,質(zhì)問她時她死不承認(rèn),自己會怎么想。白霧馬上意識到,Simon面臨的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jié),一方面他愛過去的蔣蔚然愛得離不開,另一方面他又恨出軌的蔣蔚然恨得氣不順。

  他想離婚,舍不得;想將就,心不甘;想報仇,辦不到;想毀滅蔣蔚然,不忍心;想洗滌蔣蔚然,卻力不足。

  最終,他只好選擇毀滅自己。

  估摸著蔣蔚然已經(jīng)打完了電話,白霧又打過去問情況,打了兩次才接通,蔣蔚然說救護(hù)車已在路上,醫(yī)生教她幾個急救措施,她也照做了,Simon還是沒反應(yīng),好像沒氣了,說著又哭,白霧勸她別著急,說她馬上買機票去上海,陪她一起處理這件事。

  下午白霧趕到了蔣蔚然指定的醫(yī)院。

  在手術(shù)室門口,白霧見到了蔣蔚然,蔣蔚然一見白霧,二話沒說就上來扇了白霧一耳光,然后坐在椅子上抱頭痛哭。白霧自知理虧,又知蔣蔚然氣急敗壞,不是解釋的時候,便默默受了一巴掌,見蔣蔚然哭得不像樣子,反而上去安慰她。

  好在Simon被搶救了過來。

  晚上Simon醒了,臉色白得嚇人,白霧又向他和蔣蔚然正式地道歉。

  正鞠躬時,Simon的父母突然闖了進(jìn)來。

  Simon媽媽一見蔣蔚然就扯住她的頭發(fā),連甩了十七八個耳光,打得蔣蔚然嘴角流血,一邊打一邊罵她賤貨狐貍精,狗娘養(yǎng)的沒教養(yǎng)的雜種,說要不是Simon昨天回娘家拐彎抹角地交代“后事”,她們還不知道Simon自殺的事,白霧上去勸,被Simon父親趕了出來。

  白霧的心情糟透了。

  她沿著醫(yī)院門前的馬路漫無目的地走著,思緒就像被路邊被野貓打翻的垃圾桶,亂紛紛的。

  一條生命差一點在她眼前逝去,以及Simon的臉色,自己挨的一耳光,蔣蔚然的哭聲和Simon父母的暴力連番轟擊著她,使她的心跳過了很久仍撲通撲通捶打著她的胸膛。

  她像個流浪漢,拖著腳步來到了黃浦江邊。

  看到黑沉沉的江水,她的雙腳好像灌了鉛,再也不想走了,正好江邊有把座椅,她便挨過去坐了下來。

  她的腦海不能停止想Simon割腕的事,在她看來,這件事蔣蔚然肯定是做錯了的,自己跟Simon說實話也沒有錯,只是Simon的反應(yīng)實在超出她的想象,甚至震驚了她的世界觀,從此她明白,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因為愛情,愿意放棄自己的生命。

  想到這里,白霧忽然覺得空虛。

  既然愛情如此重要,她卻并不擁有。

  她又想起玉塘風(fēng)的媽媽說過的那句話:人活一輩子只是為了愛情,因為愛情是痛苦和孤獨的解藥,其他的,都可以不要。Simon的“傻”使她對這句話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層,即所謂的“其他”,包括生命。

  她也就情不自禁地考慮,以前決定的“孤獨終老”,是不是太武斷了。

  夜?jié)u漸深了,江水兩岸的燈火一盞接一盞地熄滅,親水走廊上的行人一個接一個地離開,嬉鬧聲消失了,樹影和灌木籬笆的陰影越來越暗,江面的天色越來越黑,耳邊不時響起窸窣聲,不知是蛇還是老鼠開始出來覓食了。

  白霧覺得有些恐怖,便拿出手機給玉塘風(fēng)打電話,試圖轉(zhuǎn)移注意力。

  她也不知道這時候為什么要給玉塘風(fēng)打電話,這個決定壓根沒有過腦子。

  “霧姐,你又去哪了?”玉塘風(fēng)熟悉的聲音傳來,還是那么討人厭:“你怎么老是喜歡玩消失啊?!”

  “啊,我在出差?!卑嘴F敷衍道。

  玉塘風(fēng)又開始嘰嘰喳喳地抱怨,出什么差為什么不告訴他,他好擔(dān)心,發(fā)的信息為什么不回,上次去美國他怎么怎么樣等等,像今天這樣,白霧這么晚主動打電話給他,而且沒有一開口就談工作,玉塘風(fēng)心里早已樂開了花,話閘一打開,就停不下來。

  白霧一邊朝明亮的地方慢慢走著,一邊默默聽著玉塘風(fēng)胡說八道。

  老半天后,玉塘風(fēng)終于意識到什么似的道:“霧姐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

  “我在走路?!卑嘴F又敷衍道:“你接著說,我聽著呢。”

  玉塘風(fēng)道:“你不對勁,老實交代,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沒有!”白霧繼續(xù)敷衍:“就想讓你陪我說說話?!?p>  這話對玉塘風(fēng)來說,就是甜蜜的情話了,他壯起膽子試探地問:“霧姐,你不會是想我了吧?”

  “……”白霧沒回復(fù)。

  玉塘風(fēng)本來以為問出這個問題會遭到白霧劈頭蓋臉的臭罵,但沒想到白霧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他不知道白霧是在憋大招,還是默認(rèn),他不太敢相信白霧的沉默是默認(rèn)的肯定,便本著保險起見的想法,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想起有工作需要我……”

  “玉塘風(fēng),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卑嘴F沒等他說完,打岔問道。

  玉塘風(fēng)聽白霧的口氣很嚴(yán)肅,忙振奮精神道:“好,你問?!?p>  “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可是那個人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你會怎么辦?你會放棄她呢?還是削削剪剪,把她打磨成你心目中的樣子,還是將計就計,得過且過?或者一蹶不振,自我放棄,還是把不滿藏在心里,用冷暴力對付那個你曾經(jīng)愛的人?”白霧道。

  玉塘風(fēng)沉默。

  過了很久,白霧道:“算了,當(dāng)我沒……”

  這時,玉塘風(fēng)打斷她,道:“霧姐,我不知道你對'美好'的定義是什么,在我看來,一個女孩長相好,身材好,思想單純,性格可愛,不奢侈,不拜金,就是美好的。如果她能力強,講原則,自立自愛又樂于助人,見識過世間的黑暗依然向往光明,那她就是完美的,哪怕她霸道,耿直,腦子一根筋,還經(jīng)常玩消失,也瑕不掩瑜?!?p>  “……”

  玉塘風(fēng)說完,又輪到白霧沉默了。

  “如果這樣的女孩成了我老婆,我還認(rèn)為她不美好,那一定是我的問題,我應(yīng)該被我老婆削削剪剪,好好改造一下了。退一萬步講,如果哪一天我發(fā)現(xiàn)我老婆有不良惡習(xí),我一定會協(xié)助她糾正,我既不會放棄她,也不會放棄自己,你教過我的,共同成長,雙贏,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案?!?p>  “噢……”白霧發(fā)出輕輕的聲響,算是告訴玉塘風(fēng),她聽到了。

  白霧心里對玉塘風(fēng)的回答是滿意的,甚至略有松弛她一夜緊繃的神經(jīng)的功效。

  “玉塘風(fēng),我問你啊,”白霧來到一座商場,夜雖已深了,人煙也很稀少,廣場下的燈火卻很通明,她另起一個話題道:“你覺得密西西比項目,我還跟不跟???”

  玉塘風(fēng)問上下文,白霧便跟他說了自己的猶豫,只是沒提辭職的計劃。

  玉塘風(fēng)聽后,道:“隨便你啊?!?p>  白霧道:“什么叫隨便我啊?”

  玉塘風(fēng)笑道:“隨便你的意思,就是你想做就做,不喜歡就不做。你如果想做,那就別想錢的事,高總破產(chǎn),就讓他破唄,反正他不在乎,準(zhǔn)針破產(chǎn)也讓他破唄,反正他罪有應(yīng)得,實在沒錢,我支持你們,大不了我把房子車子賣了,再不夠,我去給你拉投資,用錢砸到你們把項目搞出來,在老美那里揚眉吐氣為止?!?p>  “……”白霧又沉默了。

  玉塘風(fēng)繼續(xù)說:“你要是不想做也沒關(guān)系,反正這個項目的核心在高總,只要他想做,客戶方面他總能找到人繼續(xù)跟進(jìn),你把前期最重要的工作做了,也算對得起高邱和準(zhǔn)針了?!?p>  “行了!我知道了!”白霧道:“很晚了,睡覺吧!”

  玉塘風(fēng)的意見并沒有幫白霧下定決心,她依然猶豫著,直到找了間快捷酒店入住,她也沒有定下進(jìn)退的基調(diào)。

  但至少,她的心安定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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