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逶迤了不知幾十里的骨嶺,身體驟然縮短為一條丈余長的骨蛇,猛地彎曲對折,飛快地盤旋纏繞,將李斯緊緊地困在中間。
骨頭上兩根尖刺,一前一后分別扎入他的前胸后背,卡得死死的,半分動彈不得。
腐尸味的塵土鋪天蓋地涌過來,很快將他整個埋了起來。
劇烈的疼痛、胸口的憋悶,讓他幾欲暈厥。
李斯連忙以意念召喚玉碗,讓它慢慢變大,將緊緊纏住自己的蛇骨一點點撐開。
一陣嘎巴嘎巴的響聲過后,玉碗終于為他撐出一點兒空間。
勉強抽出一只胳膊,待要拂去頭頂尖土,吸口新鮮空氣,那骨蛇突然蠕動著急劇收縮,又是一圈纏了上來,將他的頭與胳膊緊緊地擠壓在一起。
李斯手一松,將玉碗拋了出去,以意念解除“蛛網(wǎng)”的束縛,將碧兒等放出來后。
控制著玉碗,迅速變大,把那骨蛇連同自己一起倒扣在碗里。
又以“蛛網(wǎng)”從外面裹住骨蛇,壓在了碗壁上。
玉碗外,三女摔落在地上。
碧兒與鶯兒直接昏迷過去,薛寶釵靠著金鎖刺手帶來的疼痛,勉強保持著一份清醒。
她掙扎著扭動身體,一個凈瓶從袖子里滾了出來,水咕嘟咕嘟地流著。
挺著僵直的脖子,伸長舌頭,終于舔到一點兒被水洇濕的腐土。
身上的麻痹感漸漸消失,薛寶釵顧不上嫌臟,一點一點兒繼續(xù)舔食腐土。
玉碗內(nèi),李斯胸口憋悶得幾乎炸了。
那骨蛇蠕動頻率越來越快,骨節(jié)越收越緊。
胸背上的兩根骨刺,不斷吸收李斯血液,瑩白如玉的骨頭漸漸多了一絲血色,收縮得更加有力起來。
隨著骨節(jié)的收縮,插入李斯胸膛的那根骨刺,一點點兒位移到了那顆金痦子上。
轟的一下。
那顆金痦子火山爆發(fā)一樣,沖出一股巨大的熱流,沿經(jīng)絡(luò)直奔李斯小腹。
那骨蛇觸電一般,身子驟然僵直,稍微松開一些,強行閃避著李斯的身體。
高仰著的骷髏頭上,明明沒有眼珠兒,卻用兩個窟窿瞪著李斯,骨嘴開合,“剛才,剛才是什么東西捅我?”
李斯大口大口地喘氣,大腦終于恢復(fù)了一點靈光。
捅它?
剛才,熱流沖出以后,金光一閃,好像……好像是趙朗的金鞭?
趙朗一鞭打中我的后腰后,那金鞭便消失不見了。
難道,它沒入了我的體內(nèi)?
李斯同樣回瞪著骨蛇,“放開我,否則我捅死你!”
骨蛇弓起腰腹,讓身體離李斯遠(yuǎn)一點兒,纏在他上半身的部分卻越收越緊。
骨刺再次刺激到金痦子,又是一股熱流沖出。
這回,李斯清晰地感應(yīng)到了。
次哦,原來不是金鞭!
明明死到臨頭,他卻莫明想起了那個野外遇到蟒蛇該怎么辦的笑話。
骨蛇再次僵直,腰腹弓得更厲害了。
李斯見它特別忌諱這個,哪會輕易讓它得逞,意念控制著“蛛網(wǎng)”,再次收緊,將它緩緩壓向自己身體。
骨蛇連忙大叫,“小家伙,放開我!其實,其實,我并沒想殺你,我只不過想吃那些雀兒罷了。”
雀兒?
李斯看下“蛛網(wǎng)”外,就是呢,那幾千只雀兒媚怎么不見了?
這不關(guān)鍵!
“蛛網(wǎng)”持續(xù)收緊,那骨蛇極力繃直腰腹,還是與李斯越來越近。
“停,停,小家伙快停!”
李斯哪里肯聽,反倒加大了精神力輸出。
就在兩者又要緊貼在一起的時候,地面轟隆作響,一只三條腿的泥龜從地底鉆了出來。
李斯頭“轟”地一下要炸了。
手段使盡,正主這才剛出現(xiàn),這可如何是好!
“停!”
泥龜大吼一聲,“蛛網(wǎng)”好像承受不住它的怒火,嗖的一下松開李斯與骨蛇,退回了碗壁。
骨蛇一得自由,立時放開李斯,躲到了泥龜身后。
泥龜?shù)芍钏梗靶〖一?,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
李斯撇下嘴,剛要說話。
那泥龜又回頭瞪著骨蛇,“你也是的!跟你說小家伙是自己人,別鬧,別鬧,你就是不聽我的?!?p> 骨蛇晃了下身子,低下頭親昵地蹭著泥龜。
泥龜一甩頭,丈余長的骨蛇“砰”地飛起,撞在碗壁上,身形急劇縮小,變得只有筷子長。
李斯看傻了眼。
看上去不過鍋蓋大,一只泥塑的烏龜,不但能人言,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
聽它有意做和事佬,何不裝個逼,萬一能唬倒它呢。
“你就是白圭吧?為何要抓我的暖床丫頭?”
“抓?”白圭冷哼一聲,“你覺得,憑老夫的能耐,想抓你們還用費這個勁?老夫不過是請你們來做客罷了?!?p> “做客?”李斯指著胸前被鮮血洇濕的衣襟,“那你們的待客之道未免也太特別了!”
“小家伙,沒有實力的憤怒,毫無意義!”
白圭不屑地?fù)u了搖頭,“就你這點兒小手段,還是我讓碧兒贈你的?!?p> 李斯想想也是,對方一聲吶喊,就把自己的最強手段嚇退回了碗內(nèi)。
真要打起來,這玉碗聽誰的還不一定呢。
“說吧,請我們來,你到底想干什么?”
骨蛇靠過來,再次蹭著泥龜,“你聽聽,你聽聽,他這說的是人話嘛,還請他來!小家伙,能讓你到這兒來都是給你面子!”
李斯恨它差點兒弄死自己,不由譏笑道:“臉都沒有的家伙,哪來的面子!”
“你……”
骨蛇扭動著身軀,再次變?yōu)檎捎嚅L,作勢又要將李斯盤起來。
白圭怒吼一聲,“還嫌不夠丟人?跟一個小輩兒,你也好意思的?!?p> 李斯看這形勢,已大致猜透了兩個的關(guān)系,這是一對跨越種族,搭伙過日子的露水夫妻。
果然,白圭見李斯面露不屑,怒道:“不管怎樣,我家娘子也不是你能欺負(fù)的?!?p> 李斯再次指著胸前,“誰欺負(fù)誰,這還用我說嗎?”
骨蛇插嘴道,“我這叫欺負(fù)嗎?我這叫教訓(xùn)你!”
“滾一邊兒去?!卑坠缫蛔ψ訉⒐驱埓蝻w至碗壁上,“小家伙,只要你將那些雀兒媚全部捉盡,我可以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與你計較剛才的事兒。”
就為了捉雀兒媚,值當(dāng)?shù)觅M這么大陣仗?
李斯忽然想起,剛穿過那層塑料薄膜似的屏障時,遍地的鳥糞,喝血的雀兒媚,以及骨蛇對那些雀兒的憤恨。
指著骨蛇問道:“你娘子就是被那些雀兒啄沒了肉的吧?”
“放屁,放屁!”骨蛇大罵道,“我白娘子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豈會怕了那只小雀兒!”
李斯本就恨它,又聽它辱罵自己,當(dāng)即諷刺回去,“你是白娘子?我還許仙呢!”
砰~
白圭一爪,將李斯拍得飛起,粘在了“蛛網(wǎng)”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