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沉淵看著莫四福離開雜物間門口,他回頭看著手中的劍,心中五味雜陳。
“總感覺這莫四福哪里不對,難道他在打什么算盤?”魏沉淵暗道。
回想著剛才和莫四福的對話和他看著寶劍的眼神,魏沉淵莫名地對莫四福提高了防備之心,甚至一度懷疑。他覺得:這莫四福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能連常伴左右的秦三祥都不知??伤窒耄鹤约翰耪J識兩人一年,且為自己為奴為役,應(yīng)該不會……不!至少秦三叔不會,否則一年前他不會自損修為救我了。可若……算了,若害我早就害了,何必在等?不過,也不能確認他是否值得信任,但也沒發(fā)現(xiàn)他對我有什么企圖,不過對他還是不可掉以輕心。
“這滿院除了秦三祥,都是眼睛,看來這宅院從一開始就不安全!”魏沉淵低聲自語著。
說著,魏沉淵不禁泛起一份憂慮,他轉(zhuǎn)身進入雜物間,蹲下瞅著隕石碎塊,又思索片刻暗道:得把這些碎塊上血跡洗干凈,否則這開神器的秘密怕是先從身邊的人守不住了。
魏沉淵起身出門喊道:“黃伯,打桶水來?!?p> 賬房里,正在算賬的黃庚聽到喊聲,回了一聲便吩咐人打好水,之后親自送去。
魏沉淵接過水桶道謝之后,便看著黃賡背影離開。
經(jīng)過魏沉淵一年觀察,像黃庚這樣能知進退、很清楚自己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這樣的人能竊居于各種人之間,必有過人的本領(lǐng);雖然是眼睛,但魏沉淵覺得此人可以留用。
魏沉淵將所有隕石碎塊上血跡清洗干凈,之后全部放回箱中,最后拎著水桶拿著寶劍出門了。他認為,即便是神器已出,這隕石碎塊也是寶貝,不論是作為鑄造兵器,還是冶煉成工具,都是頂級的材料,所以,這毛料與其它待出神器同樣重要……
倒了血水,魏沉淵將水桶交給一下人后,轉(zhuǎn)身經(jīng)過花園走廊時,遇見了秦三祥。
“少主神色憂忡,何事煩擾?”秦三祥行禮問道。
秦三祥這一問,魏沉淵倒是瞬間顧慮起來,他不知道該不該信任秦三祥,遂謊稱道:“沒……沒事……我……只是擔(dān)憂母親……”
“少主厚孝,屬下欣慰,卻也不必憂心二小姐。屬下曾私自派人前往尚都探查,據(jù)所知二小姐囚禁于皇宮內(nèi)院,一直平安無事;這郭氏姑侄皇權(quán)在握,卻未敢輕舉妄動,屬下猜測:
一是那郭氏欲挾質(zhì)引少主就犯,當(dāng)然,少主若不沖動,便不會落入陷阱。
二是投鼠忌器,郭氏姑侄定是知曉神器在我等手中,恐怕我等將神器交于他國,一時不敢對二小姐不利。或許正因如此,我等才有此喘息之機!我等只需潛心滌慮,提升實力,等待時機……
離開沂陽之時,二小姐曾也交代屬下:少主羽翼未豐之時,不可離開越陵,不可前往尚都,不可暴露身份,一切危險之事皆由屬下全權(quán)代理。眼下少主修為尚淺,仍需盡快提升,只待來日強大至整個帝國都不可小覷之時,便可接回二小姐!
不瞞少主,我等自身臨越陵之日起,便已在籌劃這一切,老主人各路舊部早已收到我部通告,并紛紛響應(yīng);如此,只差少主于恰當(dāng)之時以聯(lián)手起義……方才,我見老四尋回少主之后形色匆忙,莫不是少主可有新行動需我等處理?”
見秦三祥如此說來,魏沉淵不再懷疑什么,但還是遲疑一下回道:“不是……是剛才四叔提到有輛馬車來自尚國,覺得可疑,我這才想起母親……三叔放心,四叔已派人去查一下這輛馬車?!?p> “哦……是此事。”秦三祥回想一下道:“那馬車的確可疑,少主查此車行,意欲何為?”
魏沉淵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思索一下,暗道:會不會真如秦三祥所說,尚都一直在引誘我出來?后又見我蟄伏一年不出,便派人來越陵暗查?可他轉(zhuǎn)眼間又想到:眼下整個尚國除了母親曲氏,自己去了哪里沒人可知……莫非……他們在暗自撒網(wǎng)?還是……若是這樣,無論我跑到哪里遲早都會被找到……不行,必須盡快解開更多隕石!
“既然馬車可疑,我猜會不會尚都已經(jīng)知道我在越陵?或許他們是來調(diào)查我的?”
秦三祥遲疑后果斷道:“此事絕無可能,我二人攜少主曾駕車沿小路圍著沂陽城繞了大圈,臨近梁國前更是換了兩次馬車,每次都趁驛館小二不備將其擊暈,況我二人又曾喬裝改扮,更是無人見過二人真實面目,少主還是莫要擔(dān)憂。”
“那有沒有可能……?”魏沉淵神色黯然卻又嚴(yán)肅地問道:“我們?nèi)酥锌赡苡腥烁婷埽拷瘴視r常察覺宅內(nèi)有雙眼睛盯著,故而安排你查一下左右,同時也是提醒各位,不知查的如何了?”
“正在查,少主,宅內(nèi)用人都是經(jīng)過甄選,少主自管放心?!?p> “但愿如此。”魏沉淵轉(zhuǎn)身道。
“若真如少主所料,不如等老四查清馬車來歷,再作動向如何?”
“好,等四叔回來再說?!蔽撼翜Y回頭道。
說罷,魏沉淵便準(zhǔn)備離去。
秦三祥躬身深作一禮,起身之時見魏沉淵手持一把黑劍,暗自疑惑道:少主今日未曾出門,這劍從何而來?老四給的?不可能……
“少主且慢!”
魏沉淵止步轉(zhuǎn)身,見秦三祥再次上前,便問道:“三叔還有何事?”
“方才只顧探查之事,卻未留意少主手中持劍,屬下雖善槍舞棍,卻也對劍法會上一二,怯說耍起不及老四三分凌厲,但也足有御敵之力。我見少主手中之劍分明透著一分靈氣,不知少主可否將劍與屬下瞻仰一番?也好為少主鑒定一下。”
“四叔不是擅長刀嗎?劍也會用?”魏沉淵拔出劍遞給秦三祥,問道。
“同招異勢而已?!鼻厝閷舆^握住道。
“好劍!只是尚未開鋒?!鼻厝榕e著劍上下端詳著道。
接著,秦三祥又用二指彈著劍身,只聽“叮——”的一聲,又耍了幾劍,之后停下說道:“嗯……彈劍之聲璁玲清冽,刺之穩(wěn)而不振、彈而有力,削之亦無聲!雖是窄劍,卻比一般窄劍稍重許多,總體可謂之寶劍!不知少主謂之何名?”
“慚愧,三叔,還未命名。”
“那此劍……”
“隕石開得!”魏沉淵看了左右低聲說道。
“當(dāng)是喜事一件,可喜可賀。不知,可有開出其它兵器?”
“其它沒開,不過開出這一件差點要了我的命……”
“為何?少主身體可有異恙?”
“除了些許虛弱無力感,并無大礙?!蔽撼翜Y再次壓聲說道:“成這樣只因為開的時候它在吸我的血!”
“怪不得,少主面色蒼白,屬下還以為是一夜無眠而氣血不足所致,原來如此。不過看這劍卻毫無半分血氣,也不顯絲毫兇厲之品,倒是正氣凜然之姿,不像是把兇劍!”
“是的。給我感覺也是這般?!?p> “能沒血色而不顯兇厲,為兵器而盡展浩氣,雖無鋒,其聲聞之輕靈而芒生寒光,身紋如逐星光而無影亦不見其劍爍,此劍倒有幾分懲戒之威?!?p> “經(jīng)三叔如此一說,我倒萌生一名字?!?p> “少主說說看?!?p> “名為逐宵。三叔可曾讀過前朝地相學(xué)者薛洪祖所著《風(fēng)川域錄》?”
“未曾讀過?!?p> “《風(fēng)川域錄》記載,上古時期在瀛水以東、太陰山以南地帶有一奇獸,名曰翥韺,其首如龍、身如獅、尾如豹、四肢趾如鷹,顎下至腹部有鱗,通身漆黑如墨;喜吟風(fēng)笛,善吞黯夜與邪祟而化朝露;其周身常伴濃霧,可瞬行九千里,凡逐宵所至,破曉為明,諸惡俱散。據(jù)說昔樂皇匡帝拾得此獸腿骨,以血化之成簫,其聲催滅祟火而見云雨,敵聞之膽寒怯退。小侄認為用‘逐宵’二字為名,比較貼切?!?p> “‘逐宵’宜主,無忌不避,可用?!鼻厝辄c頭稱道。
“這還有說法?”
“凡兵器隨主,日久生靈,其形皆在于利、芒,旨在于傷他而不傷己,若器兇名惡,器靈恃主而猖,久之心魔與戾氣共生,暴戾恣睢,器主恐難降服。若傷人則已,傷己則必亡?!?p> “原來如此?!?p> “再次恭喜少主!”
“三叔不必拘禮!”魏沉淵扶起秦三祥,試探問道:“雖說是神器,卻沒瞧見出什么神奇之處,我聽四叔說,用此等寶劍需要秘法心經(jīng)之類功法輔助,而且十三斥候都會,三叔可也知此事?”
“確有其事,不過我等十三斥候雖知曉部分心法,卻不知為何用不了此等神器,即便強用也不及主人十分之一。想當(dāng)初,二哥陸無雙善用劍,主人將神劍借予二哥一用,哪知二哥竟用如凡鐵,即便心法熟爛亦僅比凡鐵鋒利幾許;后我等十二人皆試用一次,皆不可,但主人用之每若游龍環(huán)影、飛鶴流星?!?p> 若行才怪了,你們一個個沒血煉它,當(dāng)然驅(qū)動不得。魏沉淵心道。
“怎么會這樣?”魏沉淵故作姿態(tài)問道。
“這恐怕就是神器神奇之處所在?!?p> “照你這么說,神器只能我外公一人用,便是無敵才對,怎會遭受陷害?”
“少主不知,當(dāng)時不止老主人一人可用?!?p> “還有一人?”
魏沉淵不禁吃驚,心道:按理說,誰血祭煉化便與誰神魂契合方可驅(qū)使,又怎會出現(xiàn)另外一人可用?莫非有神魂攝取之法?或者與神督門有關(guān)?想到此處,魏沉淵開口問道:“可是神督門的人?”
“不,是當(dāng)時年僅十四歲的落英大小姐。”
“落英?是哪位?”
“是少主您……姨母曲靜?!?p> “姨母?!”魏沉淵驚呼道。
“不錯,大小姐不知為何也可用,屬下所知她從未習(xí)武,可似乎其運用神劍天賦比主人還高,即便是師從劍道高手、軍中功勛彰著的大公子松也不及,對此他頗為不解;當(dāng)然,蕪二小姐及柏公子年幼尚小也不可用之?!?p> 不會武功,卻比外公天賦還高?這定有貓膩!魏沉淵不禁暗道。
“天賦高?如何看出?”
“屬下記得一次冬季圍獵,落英小姐前來圍觀,我等則保護大小姐。期間公子松遭受二熊追擊至崖邊,打斗中其劍失落山崖,于崖邊受二熊阻截。主人及二將士趕到,箭矢盡出亦未能殺死二熊,且怒熊有反擊之勢。主人見勢不妙,攜公子松逃之,二熊其后追至大營外,眾人阻之,主人伺機入帳取劍,后與二熊搏殺三十余回合落于下風(fēng),眾人怯戰(zhàn)后退。落英小姐救父心切,一聲怒喊,其劍如聆隨召,當(dāng)即掙脫主人,于縱橫洞穿一熊后飛臨小姐身前而立,另一熊畏戰(zhàn)逃脫,主人方脫其險。眾人皆驚呼小姐用劍天賦奇高,這也……”
“也什么?”
“也是主人甘愿步入賊子圈套的因素?!?p> “甘愿步入圈套?”魏沉淵思索一下繼續(xù)道:“難道他們抓了姨母??”
“是……主人當(dāng)時戰(zhàn)功舉世無雙,難免功高震主之嫌,落人口舌,一方小人讒言佞語、舟中敵國,另一神劍之事未曾設(shè)密而泄之,以招致敵勢覬覦,里應(yīng)外合!”
“都有哪些人害了外公?”
“除了興國皇室盡遭眾諸侯屠戮自食惡果之外,其他人請少主恕屬下暫時不能說,倒不是其勢力有多強大,而是我等勢單力薄,少主又修為低淺,十年之內(nèi)不足以抗衡!”
“嗯,三叔說的是?!?p> “少主容勸,屬下欣慰!”
魏沉淵看著秦三祥行禮說道:“三叔苦心,小侄看在眼里。不過,個人修煉是一方面,大局籌劃也是一方面!看來,兩邊都不能停下……”
“縱觀眼下,越陵之勢暫時于我等有利,少主潛心篤行吧!”
“嗯,那邊馬車之事一有消息,二位叔叔一起到我書房商議?!?p> “諾,少主!”
“嗯,那我先回房了,三叔?!蔽撼翜Y道。
秦三祥橫劍奉上行禮道:“少主請!”
魏沉淵接過劍使其歸鞘,而后轉(zhuǎn)身離開,
回到書房,魏沉淵將劍放下,試著用意念將劍催動拔出。只見劍已出鞘懸空,卻絲毫沒有行劍的意志,僅有的只是念力的束縛感。
“星辰劍履,風(fēng)月江山?!蔽撼翜Y默念道。
一道道星河于腦海、眼前瞬間瀛轉(zhuǎn),一處處星輝如浪花、如風(fēng)卷雪滾涌上眉心,與念力糅合如涇渭交融傳入劍刃之上,而那劍似乎異常興奮,柄圓環(huán)護手處紅色寶石驟然亮起,之后如流星般極速飛走在空中留下幾道紅色弧光后停滯……接著桌子遠處的一銅盆漏出水來,另一張桌子于片刻之后也倒下,還有窗戶上斜露出一絲縫隙……
“拔出有聲,揮出卻無聲,難道是因為沒開鋒?”魏沉淵上前將握住看著自語道。
放下劍歸鞘后,魏沉淵便思潮起伏:看來,這劍用“逐宵”二字起名算是對了,可總覺得姨母曲靜能用神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難道前任受托去倉頡陵的人不是曲含章而是曲靜?若是曲靜,那曲含章為何會用……?莫非……她告訴了曲含章全部心法?可若是這樣,曲含章應(yīng)該不能用神器才對,可為什么他能用?還有,剛才夢中所說那女子是指曲靜?不,不可能,曲靜不可能是神湖鏡之主……況且她已死了三十多年了……那……只能是另有其人……對了,先找到那個誤入此界的女子不就找到“她”了嘛!也正好找到神湖鏡了!可還是毫無線索……對了,她可是與我有著共同世界觀哩!若是這樣……記得去年在學(xué)院有人出題為先有雞還是先……風(fēng)悅薇!對!是風(fēng)悅薇!她在昆侖天極閣!對了,似乎三叔說過,風(fēng)悅薇是天極閣圣女,可昨天說她已離開天極閣去游歷……這要去哪里找……?哎……眼下兩位叔叔圈在宅內(nèi),無人可用去查……先睡一覺吧,困死了……
魏沉淵想著便躺到床上,很快入睡了,他期待著夢中與那個讓自己去“倉頡之陵”的人再次相會。
一覺醒來,時至黃昏。
魏沉淵叫來黃庚換了桌子、水盆和補上窗戶,自己去洗了臉去了廚房。
飯后回到書房,秦莫二人已在書房等著自己了,見魏沉淵到來各自行禮。
“說說吧!”魏沉淵示意他們坐下說道。
“按少主計劃,與商販協(xié)議成立盯梢情報網(wǎng),屬于已交代下去?!?p> “嗯,此事不急,慢慢來。左右摸底可交代下去?”
“回稟少主,左鄰右舍經(jīng)老夫遣人來查探一番后,均是平常人家,沒有任何勢力背景!”
“大隱隱于市,需長期跟蹤,半天是查不出什么的……”
“是,少主?!?p> “馬車之事如何?四叔?!?p> “老夫派人一路暗查,追查到東門一處宅院內(nèi),”
“有何發(fā)現(xiàn)?”
“院內(nèi)住著主仆四人,主人是女子,年歲約莫不到二十,兩男丁像是軍役,另外一人則是個丫鬟?!?p> “女子?兩個軍役……這不像是出使,好像是押送……”
“也不盡然,兩男丁對女子很是恭敬忠懇!”
“那這么說,倒像是投奔,可為何又?jǐn)x個宅院……莫不是要監(jiān)視誰?”魏沉淵狐疑道。
“或是避難?”秦三祥道。
“四叔可查出身份?”
“老夫正要說此事,此馬車源于尚國鳳臨,是老夫下轄一馬夫認出?!?p> “鳳臨?”魏沉淵眉心一轉(zhuǎn)接著說道:“可知姓名?”
“不知,只知兩男丁曾是守城軍?!?p> “守城軍?”
“鳳臨守將被俘又放,定是郭氏起疑……”秦三祥說道。
“守備軍……鳳臨守將……鳳臨……”魏沉淵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哪里不好了。他突然起身,并急迫問道:“四叔,他們在東門什么地方?!快帶我去!”
“怎么了少主?”秦三祥見狀立即站起關(guān)懷問道。
莫四福被問一頭霧水也跟著起身安慰:“少主莫急,說清楚再去不遲?!?p> “三叔,那很可能是我表妹孫麗華!”
“表妹?!”秦莫二人同聲驚道。
“鳳臨守將可是姓孫?”
“是!”
“那就沒錯,我剛想起鳳臨城守將是我姑父!”說著,魏沉淵拿起“逐宵”便往門外奪去,秦三祥縱身趕上,莫四福緊隨其后。
“少主,一切皆是猜測,況且天色漸晚,明日再去不遲!”
“三叔,表妹除了我便是最親孝母親之人,即便是確認,也不可以耽擱!”
秦三祥見緊隨魏沉淵奔至關(guān)陽街,便不再顧忌:“如此……老四,帶路!”
“是!”莫四福隨機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