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驚魂夜
光線昏暗的屋子里,堂彥秀僅穿著底褲躺在一張理療床上,一個佝僂著背、頭發(fā)亂糟糟的老頭正在用一種棕黃色的不知名藥酒替他推拿,老頭的手勁很大,布滿青紫瘢痕的皮膚呈現(xiàn)一種波浪狀的起伏,劇烈的痛楚讓少年咬緊了牙關(guān),卻還在微微的發(fā)抖著。
半倚在一側(cè)太師椅上的光頭大漢視若無睹,自顧自道:“阿狼,你考慮好了沒有?”
堂彥秀額角冷汗淋漓,忍痛答道:“師傅,我答應(yīng)過我媽要考上大學(xué)的,我不能……”
光頭大漢目中幽光一閃,長長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好歹你也叫我一聲師傅,我也不會硬把你往這條道上拉,否則阿蝶也要來找我拼命……不過,你自己最近要小心,洛幫好像搭上了國際黑d道,否則,耗子也不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動你!”
堂彥秀猛一抬頭,有震驚的神色在眼底浮現(xiàn),一年前,他曾經(jīng)在地下球賽中重創(chuàng)過耗子的拜把兄弟,再加上師傅所在的興安幫與洛幫一向水火不相容,一旦洛幫勢大,他的處境也會變得十分危險!怪不得,上周耗子公然帶人在學(xué)校門口截他,如果沒有了師傅的庇護……
光頭大漢是興安幫的二號人物,綽號‘黑手’,這也是堂彥秀屢屢在地下球場上狠滅洛幫威風(fēng),卻一直安然無恙的原因。連黑手的面子也不頂用了,說明兩個幫派之間已經(jīng)到了劍拔弩張的緊張局面!
黑手扔給他一個紙袋:“不過,阿狼你放心,師傅雖然明面上不方便為你出頭,會暗中派人保護你的。這里面有對方的一些資料,你看看,也好心里有個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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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不見五指的弄堂里,有若干一明一滅的紅色光點在閃爍。
耗子把手里的煙蒂扔在地上,泄憤似的使勁一捻,低聲咒道:“媽的!怎么還不來?”
“耗子哥,你看那!”一個嘍羅突然湊過來悄聲道。
耗子從墻角微微探出頭,只見一個身穿土氣棉大衣的女人打著手電,從目標的筒子樓里走了出來,她額前垂著幾綹凌亂的發(fā)絲,眉梢、眼角都詭異的下吊著,臉色蒼白,唇無血色,手電的燈光從下往上映著,更添了幾分森然,就好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了一個女鬼似的。
“真他媽喪氣!”耗子打了個冷戰(zhàn),突然,老鼠眼里冒出兩團精光:“嗯?這好像是……”他頭一偏,給身后的幾個混混使了個眼色。
“啪——”手電掉在了地上。
“你們要干什么——唔唔”阿蝶剛驚恐的喊出幾個字,就被黑暗中跳出來的地痞捂住嘴巴,死死的鉗制了起來。
耗子大搖大擺的晃到她面前:“我們要干什么?問你的好兒子吧!不過,告訴你也無所謂,我們只是要他的一只手、一只腳而已?!彼铊畹墓中α藘陕暎骸坝心阍冢隙〞怨缘慕怀鰜戆??
阿蝶眼中恐懼大盛,無奈卻被按得紋絲不動,上天似乎就是為了讓她徹底絕望,正在這時,一個混混跑上前來:“天狼來了。”
堂彥秀孤單的身影幾乎與夜色溶為一體,只能聽到輕微的腳步聲由近及遠,阿蝶更加拼命地掙扎起來,終于用腳在地面上踏響了一聲。
“誰?”
雖然聲音很輕,在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的深夜里,還是讓堂彥秀豎起了耳朵,師傅的警告讓他今天格外的小心。
“呼——!”破風(fēng)聲幾乎同時在他頭上響起,堂彥秀過人一籌的反應(yīng)速度在關(guān)鍵時刻發(fā)揮了作用,身體比大腦更快的做出了反應(yīng),完全是條件反射的一退,堪堪躲過了致命的一擊。
堂彥秀心知不妙,沒有絲毫遲疑的一轉(zhuǎn)身,拔腳就跑。
剛跑出兩步,身后的一團漆黑中突然有光乍放,透背而來!
“看清楚了,你再跑!”同時傳來的還有一個熟悉的尖利聲音,諷刺之意十足。
堂彥秀抬起一只手,掩遮著眼睛轉(zhuǎn)過身去,當他的瞳孔適應(yīng)了這道黑暗中的耀眼時,他的心卻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更無力的陷入到了無邊的黑暗之中。凄凄白光中,耗子用寒光閃閃的匕首抵住脖子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媽媽,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當耗子一腳把他踹翻在地,在他耳邊叫囂著:你跑?。吭趺床慌芰恕褙垜蚶鲜笠粯有呷杷?、毆打他的時候,他的大腦只是一片空白,因為他除了默默承受,什么也做不了,救不了媽媽,也救不了自己!
頭一次嘗到任人宰割的滋味,他終于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力量的渺小和命運的殘酷,悔恨之情像潮水般席卷了他的內(nèi)心。
“說吧,你要干什么?”
真正被逼到了絕境,堂彥秀露出了他桀驁不馴的一面,十三歲年輕的面孔上帶著一絲決然,就像一匹受傷卻依舊高傲的孤狼。
顯然,他的表現(xiàn)不是耗子等人所期待的,耗子在他身上死命的補了好幾腳,呸道:“裝B是吧?”他一抬手,接過一柄纏著布條的粗鐵棒:“老子成全你!給你個痛快!”說罷,面露兇光,舉起鐵棍朝堂彥秀的腿部狂掄了下來。
“不要?。?!”
一道身影以超越人類極限的速度,比揮落的鐵棒還要快的撲到了堂彥秀的身上,所謂母子連心,阿蝶情急之下,竟爆發(fā)巨力掙脫了開來!
耗子則被這一系列的變故驚得腿一軟,但他手中的鐵棒卻收不住勢頭的直奔阿蝶的頭頂而去,眼看著就要血濺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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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
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卻傳來石破驚天的一聲巨響。
待所有人都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竟是齊齊都送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鐵棒當空拋出,孤零零的落在不遠處的地上,耗子捧著虎口流血的右手在發(fā)愣,堂彥秀母子則是安然無恙。
眾人一片驚疑不定。
某個方向,再次傳來‘咚、咚’的腳步聲,但與堂彥秀的出現(xiàn)不同,那聲音好像鼓點一樣,每響一下,眾人的心就狂跳一拍……
在未知的緊張感中,一個身著筆挺西裝的男人像是從黑暗中走出的審判者,神秘的降臨。
混混們露出了恐懼的神情,不是恐懼他的神秘,而是因為——他手里舉著一支槍。
沒錯,烏黑的槍膛發(fā)出低調(diào)的幽光,竟沒有人能認出是什么型號,在場的除了耗子手里沾過血外,其他人雖然也壞事做絕,但在這柄代表著絕對武力的黑洞洞槍口前,無一不膽寒了,更不敢妄動一下!
只有堂彥秀母子心中萌生出希望,這男子既然出手相救,但愿是友非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