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危情時分
“不許動!”
午夜時分從‘大明宮’走出來,宣逸群聽到這么一聲,又感受到了抵在后腰上的硬物,本來就‘運動過度’發(fā)虛的身子立刻腿軟得站立不住,他怎么也沒想到,幾步之遙的巷口還是燈火輝煌,竟然就有人敢在這里打劫?!
金毛手疾眼快的從腋下抻住他,吐了口濃痰:“膿包一個!耗子哥,就是這小子驗的琴!”
耗子在這一會功夫,已經(jīng)老道的從宣逸群身上搜出了車鑰匙,低聲道:“把他弄上車,先離開這。”
片刻之后,一輛時下主流的兩廂富康從黑暗的小巷子里駛出,光明正大的離開了這片以奢靡著稱的紅燈區(qū)。
當(dāng)車影匯入主干道的車流時,一個身影從大明宮一側(c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最后看了一眼,拿出大哥大按下通話鍵:“目標已轉(zhuǎn)移,位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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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薰,等等我。”
宮月薰臉上閃過一絲無奈,邊轉(zhuǎn)身邊說:“小翔,今天我要和小剛一起去找秦爺爺?!?p> 風(fēng)本翔“哦”了一聲,止住腳步,但眼神里分明就在說:我也想去、我也想去……
受不了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宮月薰干脆的背過身,用跑的:“我先走了??!”最近這家伙都快成她的小尾巴了,小孩不能老慣著!
這邊她倒是以保姆兼大姐大的身份自居,殊不知,她走了以后,風(fēng)本翔同樣無奈的輕輕嘆了一口氣。
尚舜和像一個鬼影子似的,從他的身后飄了出來,好像在暗中偷窺許久似的:“為什么嘆氣?”
風(fēng)本翔又大大的“唉”了一聲,把雙手背在后腦勺上,一臉煩惱的踱了幾步,長出一口氣后道:“小薰她好像惹上麻煩了。”
他自幼的教導(dǎo),講究的是縱有千溝萬壑、亦要暗藏于胸,不成定局則不露半分??蓪τ谝粋€剛滿六歲的小孩來說,風(fēng)本翔再迥異常人,還是有幾分小孩心性,早就憋得心浮氣躁,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卻不愿對平時最親近的嬴靖海說,反倒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尚舜和問起來,讓他覺得不吐不快。
這句話一說出來,他立刻覺得舒服了不少。
尚舜和的反應(yīng)簡單而直接:“說!”
估計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tài),風(fēng)本翔索性從堂彥秀說起,一直講到監(jiān)視金毛爺倆,意外發(fā)現(xiàn)耗子,以及最近耗子禁錮了青年藝術(shù)家宣逸群、更出沒于帝都小學(xué)和中央音樂學(xué)院的經(jīng)過。
“讓他們消失不就行了?!鄙兴春驼f出來的話,不是一般的森寒徹骨。
風(fēng)本翔卻像普通聊天那樣,苦惱的贊同:“我知道,可沒有罪名的話,爺爺不允許我這么做?!?p> “綁架?”尚舜和一針見血的提醒他。
風(fēng)本翔搖頭:“這個太輕了,還無法讓他們消失……”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一陣莫名的風(fēng)在陰云漸起時,無言的刮過,走廊外抽出嫩芽的樹枝仿佛也因為聽到這么一番對白,瑟瑟發(fā)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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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安靜的園林式校區(qū)里,耗子和金毛不由自主的同時朝下拉了拉帽檐,一個是為了遮擋頭上的刀傷,一個是為了隱藏扎眼的頭發(fā)。
兩個人都把頭埋得很低,因為,一旦有人看到他們臉上此刻的表情,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直接報警!
金毛眼睛赤紅,額頭青筋直跳,臉上的肌肉扭曲狀的糾結(jié)著,整張臉上充滿了瘋狂而暴戾的神情。
耗子雖然看上去仍是慘白著一張臉,眼角卻有一種極度壓抑的、變態(tài)般的笑意。
他們怎么能不為之發(fā)瘋!?
當(dāng)從宣逸群口中聽到提琴的市值不低于500萬美金時,金毛就像得了精神病一樣,機械而悚人的毆打著那個可憐的家伙,活脫脫就是一個兇性大發(fā)的野獸,不是耗子殘存一絲理智拼命攔下,前途似錦的青年藝術(shù)家早就去天國拉琴了。
除了滔天的恨意,就剩下病態(tài)的亢奮和金錢的致命誘惑,這就是他們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據(jù)宣逸群說那把天價的名琴會在今天現(xiàn)身,這可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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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月薰賭氣的背對著秦老和筱原剛,難得的鬧起了小孩脾氣。
秦老已經(jīng)正式收下筱原剛為徒,可今天把她叫過來,卻是師徒倆聯(lián)合起來‘欺負人’的,竟是要把‘美人魚’退還給她!
其實她心里也明白,筱家不是無名之輩,一旦知道‘美人魚’的價值,是不可能無故收下這份價值不菲的禮物的,只能說成年人的世界太復(fù)雜了,連一個小小的心意也要受制于那套沒有一絲人情味的利益法則。
或者說,自己還不夠成熟,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可她仍忍不住委屈道:“這明明是最適合小剛的東西,我又不學(xué)小提琴,拿它干嗎?我只花了一萬塊!”
筱原剛十分內(nèi)疚的哭喪著臉:“小薰,對不起,我……真的不能要……,我不是嫌它不好!我真的很喜歡!真的真的很喜歡……可我不能要……”
秦老望著兩個難過的小朋友,“咳”了一聲,說起來這還是他的緣故,被宮峻峰那小子一通鬼話騙去驗琴,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兩個豆丁大的孩子把無價之寶當(dāng)‘玩具’送著玩,心疼得他當(dāng)場就把琴扣押了,果不其然,筱家不敢收這份重禮送回來了,秦老還得充當(dāng)這個中間人。
他板起面孔教育道:“這是多貴的東西知道不知道,你們拿來玩過家家?這有多危險知不知道?就不怕往家里招賊?薰丫頭,你和小峰干的好事我可還沒跟你爺爺匯報呢,你說,一會是你自己說,還是我去說?”
宮月薰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p> 秦老好氣又好笑的一把攥起她的小手:“你還有理了,走,這次可輪不到你個小人自己做主了?!闭f罷,叫進來助理拿上琴盒,自己則一手拉一個出了辦公室,朝停車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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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雖然嘴上說的嚴重,但嚇唬兩個小家伙的成分居多,他自己常用的幾把琴在普通人眼里就已經(jīng)是天文數(shù)字了,也是當(dāng)普通物件擱著,有時候甚至都不往保險箱里放,就隨意的扔在琴室里,這次送‘美人魚’本著低調(diào)行事的想法,也沒有想到要采取什么特別的防衛(wèi)措施。
所以,當(dāng)眼前跳出來兩個神情明顯不太正常的兇惡男子時,秦老一時還愣住了。
宮月薰已經(jīng)大喊一聲“小心!!”,猛地把他們往后推去,這兩個可是她的‘老熟人’了,甫一露面,她的神經(jīng)就像一根拉長到極限的皮筋被倏的彈了回來,刺激得心臟都有了一種被抽痛的緊繃感,不必細想此二人為何聯(lián)袂出現(xiàn),但絕不會是好事就對了!
宮月薰亂哄哄的腦子里,唯一還完整的一個想法就是:秦爺爺真是烏鴉嘴,一說危險,危險就來了!
她的本能反應(yīng)是趕快逃跑,可身邊的人顯然沒有反應(yīng)過來,憑她的力氣也拖不走秦爺爺和小剛兩個人,那個男助理還傻傻的捧著琴盒在問:“你們是什么人?這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來的!”
對,這里是學(xué)院里專門給領(lǐng)導(dǎo)配的地下停車庫,音樂殿堂里也是有階級的,他的盤問中理所當(dāng)然的帶著優(yōu)越感和頤指氣使的勁。
可別忘了,這也是一個光線不足、偏僻幽靜的封閉空間,對于一心來作奸犯科的人這么說,不是找死嗎?!
“哼哼哼哼……”
耗子發(fā)出一種像夜梟般哭笑難辨的聲音,突然從懷里掏出一個瓶子,二話不說就狠狠砸在了一輛汽車上。
刺耳的砸擊聲、碎裂聲接連在空曠的地下響起,再從四面八方回蕩回來。
耗子這一手確實能嚇破人的膽子,宮月薰心驚膽戰(zhàn)的看著那輛車的前擋玻璃,噼哩啪啦的,迸出像蜘蛛網(wǎng)一般的裂痕,尖銳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某種特殊氣味的液體順著車身一直淌到了地上……
汽油!
難道他想在這里搞一場大爆炸?!
宮月薰的大腦也停止運轉(zhuǎn)了,她還沒搞清這兩個人為何會出現(xiàn)?來意又是什么?
耗子和金毛也根本無意多說,他們現(xiàn)在眼睛里都只有那把代表著金燦燦美元的名琴,兩人掏出管制刀具,揮舞著就沖男助理殺了過去!
生死關(guān)頭,反應(yīng)再慢的人也是知道逃命的,男助理大叫一聲,把手里累贅的琴盒往空中一拋,轉(zhuǎn)身就跑!只見琴盒在空中連續(xù)幾個360度全滾翻,直直奔地面而去……
“哐啷——”
耗子和金毛此刻已經(jīng)徹底被金錢蒙住了雙眼,也不管跑了一個人可能引來警察,扔了刀子就齊齊撲向琴盒!
“不要!”與此同時,另一個方向,一道小小的身影沖出來,比他們更快的接到了琴盒。
竟然是筱原剛!
耗子和金毛微怔之下,相互看了一眼,帶著毒辣的神色又撲了過來。
“不要傷害他!這把琴給你們!”
又有一道身影搶在他們前面,這次是宮月薰。
自重生以來,她第一次深深的害怕了,因為她已經(jīng)從兩個惡徒的舉動猜到,恐怕他們知道了真相!眼下真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就憑一個老人和兩個小孩怎么自保?!
可看到兩個人好像惡狼一般撲向筱原剛,仿佛要把他撕成碎片一般,宮月薰再也想不了更多,驚叫著就擋在了前面。
她雖然嚇得臉色發(fā)白,心中卻期盼著對方能開口說點什么,也好周旋一二,就算談判也要摸準對方的心理動機才行?。?p> 可這不是電視劇,對方也不會像反面人物一般,說一堆耀武揚威的傻話給主角自救的時間,金毛只是在看到她的時候,眼神更瘋狂了一些,就伸出大手,仿佛是嫌她擋住了眼前的寶物,像甩開一塊破抹布那樣,一下子就把她提起來朝一邊扔了出去!
右腦傳來一陣劇痛,宮月薰先是頭一暈,很快就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在失去意識前,她只知道自己被甩到了保險杠上,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