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綾匆匆入內(nèi),眼睛因聽得消息變得閃閃發(fā)亮,迫不及待的想要將所聽得的消息告知白容華。
羅媽媽見紅梅紅蓮兩人皆在,紅綾說話怕是不便,朝著紅綾猛使眼色。白容華卻不甚介意,讓紅綾但說無妨。
羅媽媽搞不清自家小姐是糊涂還是有意為之,但如今白容華事事自有主張,且事后看起來并不是任性為之,只得任由紅綾開腔,心中暗自希望老夫人得知紅綾探聽了那般多的消息,不會更為嫌惡自家小姐才好。
紅綾緩了緩氣息,見白容華并沒有摒退紅蓮紅梅,心中雖有擔(dān)憂,卻已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道:“小姐,三夫人回了娘家,仿似是老夫人著人送她回去的……”
三房的衛(wèi)姨娘若是因自個兒不慎讓腹中骨血沒了,三夫人阮氏雖則擔(dān)得起照顧血脈不力的過錯,但畢竟是衛(wèi)姨娘自個兒不小心,老夫人又如何會著人將其送回娘家?歸根結(jié)底,因為此事根本不是衛(wèi)姨娘的過失,甚至很有可能如紅綾所言,是阮氏的過錯!
不僅如此,老夫人還默認了將此事推諉到衛(wèi)姨娘身上,讓衛(wèi)姨娘痛失骨肉之余,還吃了個啞巴虧。
無怪乎衛(wèi)姨娘哭的呼天搶地了。
那白姚華呢?白容華回過神來,心里隱隱有種不安之感,抬頭望向紅綾,紅綾抬頭望了望立在一旁看似充耳不聞的紅梅紅蓮,猶豫了數(shù)秒,終是忍不住將探聽之事全數(shù)傾盤而出:“五小姐在慈安堂鬧了起來,聽得老夫人不愿替衛(wèi)姨娘做主……撞了柱子以示其冤……”說罷,又瞟了瞟那兩人,那兩人卻仍似聽不見她所言,更不知曉她去慈安堂探聽消息一般,臉上仍是毫無表情。
小姐讓她說去慈安堂所探之事,也不避諱這兩人,可會被老夫人知曉了?老夫人又是否會怪罪下來?這般想著,紅綾不由得又看了她們兩眼。
白容華身子一震,她沒想到白姚華的性子竟然這般烈,忙問道:“可曾請了大夫?”
紅綾回神,答道:“請了,只是額頭破了,得歇息幾日?!?p> 白容華聽的白姚華無大礙,稍稍松了口氣,只是心里總有幾分隱約的怪異感,總覺得此事并沒有這般的簡單。白姚華受了傷,只怕不需片刻便能傳遍整個府里。就算受傷的緣故要遭人揣測,只怕眾人亦不難聯(lián)想到與今日衛(wèi)姨娘小產(chǎn)一事有關(guān)。
還是吩咐了紅玉給白姚華送些補身子的藥材去,只望白姚華能想通那個理,不要硬碰硬。
羅媽媽低聲問:“小姐何以知曉五小姐會有事?”
羅媽媽更認為白姚華會被老夫人責(zé)罵,而不是自個兒想不開撞了柱。
白容華不答反問道:“媽媽可有留意今日三嬸離開慈安堂,眼睛可是腫了?”
羅媽媽一雙火眼金睛,犀利的很,自然有留意到了,她點了點頭,白容華又道:“既是這般,三嬸定是受了祖母責(zé)罵,祖母不可能不知曉昨日之事。況且這般的大事,母親怎可能瞞著祖母?只怕將過錯推到衛(wèi)姨娘身上,不是別人的意思,卻是祖母的意思。”
羅媽媽很快便想通了里頭的理,只是不解道:“老夫人何以這般做?殘害子嗣,便是誰家的家規(guī),亦是頭條的大錯,即便被休棄亦是不無可能?!?p> 白容華搖頭道:“祖母這般做,自有她的道理,我們只需謹記昨日流云與今日外頭丫鬟們所得的消息便可。其余的,我們一概不知?!?p> 其實,老夫人為何這般做,這正是她最想知道的。三嬸做了殘害子嗣之事,卻不曾受到重罰,很容易讓旁的人有樣學(xué)樣,釀成惡果。治理一個家,若不盡可能的做到公允,很容易出大亂子的。
除非,老夫人有什么不得不將此事遮蓋過去的緣由。
鬧了這么一會,白容華亦覺有幾分疲憊,便回了內(nèi)室歇息,羅媽媽道有她一人伺候著便可,將其余的丫鬟都遣了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她們倆,羅媽媽才低聲道:“小姐,老夫人的人還在,只怕以后說話要避忌著些。一轉(zhuǎn)身,恐怕她們便會將我們所言一五一十的告知老夫人?!?p> 白容華十分贊賞羅媽媽的細心謹慎,卻道:“昨日我們聽得了消息,今日又湊巧碰上了五姐姐在那鬧,裝作不知曉恐怕祖母也不信。我便是要借她們的嘴告知祖母,我雖知曉此事內(nèi)情,亦猜到祖母的用意,卻不會胡說,讓祖母且寬心罷。”
羅媽媽恍然大悟,心中既羞且愧。想當(dāng)年,她在蘇老夫人跟前也是最機靈聰明的,所以蘇老夫人才會將這個艱巨的任務(wù)交給她,怎知十幾年過去以后,她的功力大大下降,還須小姐來點撥她。
白容華卻不知羅媽媽心中的糾結(jié),昨晚折騰的太晚,她實在是太累了,沾了牀不久便睡著了。
朦朧中,仿似感覺自己回到原來的地方,每日忙的不可開交,快要累成狗了,還得給那該死的蕭俊賢準備接下來拍戲所要安排的事物,最后終于在人聲鼎沸的片場坐著睡著了。
導(dǎo)演罵人的聲音,副導(dǎo)演嚷嚷的聲音,配角們在一旁小聲咬耳朵的聲音,以及女主撒嬌,男主深情念著臺詞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吵雜而忙亂,似乎在腦海中變得清晰起來。
腳步聲,說話聲,讓困極了的白容華提醒著自己,不能再睡下去,必須起身準備下一場通告所需之物,然而眼皮沉重的讓她睜不開,四肢仿似被灌了鉛一般的沉重。
忽然有一團東西砸在她臉上,有個聲音渾厚醇綿,讓無數(shù)少女為之瘋狂,卻讓她深惡痛絕,像嗡嗡作響的蒼蠅般在她耳邊響起:“嘖嘖嘖,夕娘,身為我的經(jīng)紀人,你竟然偷懶……”
白容華一下子驚醒了,猛地從牀上立起了身子,想要起身。
卻發(fā)現(xiàn)她坐在一張寬廣的大牀上,四周是她不甚熟悉的胭脂紅幔帳,隔著幔帳,隱約可見外頭的丫鬟立在牀頭,聽得她的動靜,忙問:“小姐可是醒了?”
白容華松了口氣,那不過是個夢而已。那邊的世界,離她已經(jīng)太遙遠了。
定了定神,白容華輕應(yīng)了一聲。紅梅紅綾忙上前伺候。
“府里頭炸開鍋了……”紅綾一邊替白容華換衣裳,一邊道:“方才五小姐在屋子里要尋短見,幸得被丫鬟察覺,救了下來……三爺發(fā)怒了,道要休了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