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起眼的小白碗，真的有三十六萬多斤？你莫不是騙俺的吧？你一個干枯瘦弱的老頭，拿得起三十六萬多斤的東西？真當你是絕世大俠，還是先天神魔了？”
張元輕輕一側(cè)身，又讓開老人這一砸，嘴里有一句沒一句地套著老人的話。
他雖然沒有真元、法則之力、劍道這些東西，但單憑肉身力量，他也不懼怕這老頭。
老頭冷淳一聲，手中白碗揮得呼呼作響：“你知道個屌！你曉得老子是誰，這是什么地方？說出來嚇你一跳，當然，就算說了，你也不可能理解，你個困在井底的小青蛙！”
張元心頭一動，在火爐旁跳來跳去，躲開那一下一下砸下來的白碗，冷笑道：“你都沒說，你怎么知道老子不理解？要俺說，你才是那只老青蛙，還有臉來說別人！”
“老子砸，砸死你！”老人怒不可遏，手中白碗砸得更加兇猛，卻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鬢角，又悄然出現(xiàn)了一絲白發(fā)：“你知道個卵！你曉不曉得，這地方就是整個神魔劫游戲的總控制室，是整個銀河系人類數(shù)億年科技的集大成者！銀河系你曉得不，你怎么可能曉得！”
“銀河，不就是條銀色的河嘛，俺怎么可能不曉得！”張元把自己喬裝成嘴硬的鴨子。
“哈哈哈哈！”老人一邊砸碗一邊大笑：“笑死個人了，銀色的河！你曉得個卵，銀河系是數(shù)百萬星球集合成的星河！開辦這個神魔劫游戲的寰宇縱橫網(wǎng)絡(luò)公司，則是銀河系最為頂尖的科技公司！打造的這個神魔大陸，厚達三百六十一萬丈，分為六層，總重量達到一十二萬億億噸！供應(yīng)這整個游戲的能量，足以再造一個銀河系！如此大的手筆，你能想得到？”
他呼呼喘著粗氣，忽然又落寞地垂下頭：“可惜，公司終究還是承載不起如此巨大的能量供應(yīng)，雖然神魔大陸只是一個虛擬大陸，并不真實，公司要付出的只是理論能量的百分之一。但如此巨大的數(shù)量，也不是一個公司能夠長遠承擔得起的。最關(guān)鍵的是，由于銀河系上層的內(nèi)訌，公司從星云里汲取能量的通道被關(guān)閉了。所以，整個神魔大陸，就要消亡了！”
“你在說夢話吧，什么公司、什么虛擬的?！睆堅獜娙讨念^的驚濤駭浪，大聲辯駁道：“還有，神魔大陸這么大一個世界，怎么可能消亡？怎么可能不是真實的？”
但他知道，這老頭所說的，極有可能是真話：神魔大陸上的紀元之劫，到處是山崩、地震、洪水、天災(zāi)，不正像網(wǎng)絡(luò)小說中所描寫的，一個世界就要消亡的模樣么？
“所以說你知道個卵！”老人忽然又大笑道：“你應(yīng)該就是生長在神魔大陸的人類吧，按你們那兒的話說，你應(yīng)該就是一個已經(jīng)登頂了的修士。老子先翻翻設(shè)定，哦，對了，叫做‘破虛神境’。但不對啊，按道理說，神魔大陸殘存的能量，已經(jīng)不能供應(yīng)神境的產(chǎn)生了。而且，當初設(shè)計這個游戲的時候，也沒有設(shè)計成神的程序——不管你怎么成的神，也不知道你怎么來到這中控室，但你既然見到了老夫——哦，對了，忘了自我介紹，老夫名叫方寸，本是中控室的中控樞紐，因為體內(nèi)經(jīng)過的能量太強大了，所以不知怎么就修煉成了人類。”
他放下白碗，那碗底似十分堅實，在火爐上發(fā)出“砰”地一聲，碗底和爐盤都沒有絲毫損壞。但那老人額頭上卻又多了三根白頭發(fā)，不過他沒有發(fā)現(xiàn)，或者是沒有在意，用手撩了一下額前，又嘿嘿怪笑兩聲：“你們那個世界，應(yīng)該有紀元之劫的說法了吧？其實就是大陸的能量即將耗盡而將要分解，整個大陸都要消失，你們，全都該死了！”
他咂咂嘴，似乎在回味什么：“其實，你們應(yīng)該還可以堅持數(shù)十萬年之久的，但老夫也要活下去，自然要從大陸上汲取營養(yǎng)，這也算是神魔大陸對中控的反哺吧?！?p> “不可能吧？”張元喬裝自己還是一個“小白”，連連搖著頭：“那么大一個大陸，上面人類魔族妖族不知有多少生命，怎么能說消失就消失呢？絕對不可能的！”
“都跟你說了能量耗盡了，怎么不會消失？”老人方寸翻了個白眼，呼哧呼哧地坐在床上：“當初公司倒閉的時候，也不是沒有人提過，這么多生命，個個都是真的——大陸是假的，生命卻是真的——如果神魔大陸真的消失了，那該是多么巨大的一個慘劇啊。當時也不是沒人異想天開，說是只要斬斷中控與神魔大陸的聯(lián)系，就有可能化虛為實！”
他抹了抹額頭上，又低頭看看手心，滿手都是汗水。他喃喃地苦笑著：“還以為多了十億點能量，就能堅持活個百八十年呢，沒想到，才短短幾分鐘，能量就又開始衰竭了！”
“斬斷中控與神魔大陸的聯(lián)系，怎么斬？”張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淡舒緩，不至于引起老人的警覺：要是他不把如何斬斷聯(lián)系的方法告訴自己，怎么辦？
“斬斷聯(lián)系，不可能的！”方寸哈哈大笑：“第一，老子就是靠著神魔大陸的能量反哺，才能活下去的，老子怎么可能讓你斬斷我與神魔大陸的聯(lián)系？第二，斬斷聯(lián)系，必須要有兩樣東西：數(shù)據(jù)芯片和數(shù)據(jù)傳送棒，要把它們組合在一起，才能斬開來往于神魔大陸與中控之間龐大的數(shù)據(jù)流，可是數(shù)據(jù)傳送棒不知怎么搞的掉到大陸里去了，誰又能找得到它？”
“你說的，就是造化玉碟和混沌石圭吧？”張元淡淡地問道：“兩件先天至寶？”
“對，游戲里是叫這兩個名?！狈酱缋湫Φ溃骸霸旎竦褪菙?shù)據(jù)芯片，混沌石圭就是數(shù)據(jù)傳送棒。你知道你們大陸上找了無數(shù)個紀元的造化玉碟，為什么沒有人能夠找到嗎？”
張元微笑著拿起那個白碗：“因為，誰也不知道，造化玉碟根本就不在神魔大陸上，而在這里。這個白碗，就是你所說的什么數(shù)據(jù)芯片，也就是先天至寶造化玉碟！”
方寸像見了鬼一樣，瞪圓一雙渾濁的老眼，一手指著張元，忽然身子一歪，又倒在了木床上：“你，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拿得起這個碗？這個碗雖然不大，但相對于神魔大陸來說，重達三十六萬七千二百斤，一毫都不會少！就算你是破虛神境，你也不可能拿得起它！”
沒等張元說話，他忽然一歪頭，又倚倒在木床上：“還……還有……你為什么……為什么能汲取老子身上的能量……老子才劫掠了十億點……足足……足足被你搶走了八億……”
他初時還咆哮大叫，但那能量似乎來得極快，消耗得卻也極快，不過半分鐘，那老人便似支撐不住了，身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了下去，頭發(fā)也迅速變得花白，雙眼漸漸沒了神采！
原本“返老還童”的他，似乎又迅速“返童還老”，而且，這一次比起剛才，還要“老”得徹底，不但全身血肉即將消耗得絲毫不存，甚至連骨骼都似有將要被風化的模樣！
張元自己也驚得目瞪口呆，但他畢竟不是神魔大陸的“土著”，接受能力無與倫比，也并沒有因老人的表現(xiàn)而如何驚訝，只是這老人老得太快，他猛然想起自己還有問題沒問完，連忙一把抓住老人枯瘦得沒有一絲血肉的手腕，大聲問道：“你是中控，你告訴俺，俺怎么回神魔大陸去？還有，有一個名叫林萌的女孩，你知不知道，在哪兒能夠找到她？”
老人本已渙散的眼神，忽然又明亮了起來，冷冷笑道：“你就這么問老子么……”
張元一咬牙，猛地跪倒在地，大聲道：“俺，俺求求你，你告訴俺……”
“對……對了……”老人笑了兩聲，用盡最后的力量笑道：“你就……求……求老……老子就……就……就……就還是不告……”
話音未落，老人已吞下了最后一口氣。接著，老人的枯發(fā)、皮膚、骨骼，竟一點點地化成了粉末，這個中控室里卻沒有風，于是那一堆人形的粉末，就這么堆放在了木床上！
張元木怔怔地看著，大腦里嗡嗡作響，卻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也不知該做什么。
好一會兒，直到那木床都被風化得一干二凈，張元終于苦笑著走到火爐前，順手拿起那個白碗，仔細地端詳著。只見白碗上密密麻麻的黑點，他剛開始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會還不明白，這些蠕動著的黑點就是數(shù)據(jù)，只是他不知道，這里面，哪一個才是關(guān)于林萌的數(shù)據(jù)？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鬧了半天，卻還是沒能知道林萌的下落，唉，萌萌，你到底在哪兒？
該回去了?；厝サ姆椒ㄋm沒問出來，但以他那聰明的頭腦自然是能想得到的。
他記得，是自己取出須彌戒內(nèi)那條乳白色的劍身，才不知怎么來到這個“中控”世界的。俗話說從來處來，往去處去，要想回到神魔大陸，自然也需要借助那條劍身的力量。
據(jù)他猜測，那條劍身，本就是兩大先天至寶的另外一個：數(shù)據(jù)傳送棒，也就是混沌石圭。
是該回去了。萌萌還沒有找到，得回去繼續(xù)尋找；神魔大陸的紀元之劫，既然自己“有幸”穿越到這個世界來了，也得想小辦法把它消彌掉，不然，他會良心不安的。
他連殺個人都怕犯了法，怎么能眼睜睜看著這么多生命，死在那個虛擬大陸上。
據(jù)老人“方寸”所說，消除紀元之劫的唯一辦法，便是斬斷中控與神魔大陸的聯(lián)系，“化虛為實”，這樣，神魔大陸便能夠自己汲取宇宙中的能量，永遠存在下去。
但怎么才能斬斷中控的聯(lián)系呢，現(xiàn)在的張元，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這個造化玉碟要帶上！”張元喃喃自語，伸手一拂，便要把那白碗收進須彌戒。
他也大概知道，為什么那老人方寸說這碗重達三十六萬七千二百斤，自己卻能輕松把它拿起來，顯然是因為他不是神魔大陸生長的靈魂，他是穿越過來的，算是“世外人”。
這種套路，在網(wǎng)絡(luò)小說里很常見，前世的他，已經(jīng)是見怪不怪了。
也許這老人自己也不會想到，居然會有一個不屬于神魔大陸的“世外人”來到中控世界。要不然，靠著神魔大陸反哺回來的那點能量，方寸應(yīng)該還能夠茍延殘喘一些日子的。
但造化玉碟剛剛放進須彌戒，卻只聽“篷”地一聲，須彌戒居然炸開了，無數(shù)瓶瓶罐罐迸飛出來，都是張元這些日子煉制的丹藥。
原來這造化玉碟實在太大，須彌戒里居然裝不下它！
想來也是，這須彌戒也是從神魔大陸里產(chǎn)生的東西，而造化玉碟卻有整個大陸所有的數(shù)據(jù)，小小一顆須彌戒，怎么可能裝得下一個大陸？的確是張元有些草率了。
“看來得另造一個須彌戒?！睆堅哉Z，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個火爐。他剛剛是看到的，造化玉碟就是從火爐里拿出來的，想來應(yīng)該能裝進火爐里吧？
“這火爐倒是可以用來煉丹，不如就把它煉制成一個煉丹爐吧！”
張元喃喃自語，就在火爐旁盤膝坐下，伸左手按在那爐壁上，開始了艱難的煉化。
說來他也算得機緣巧合，他不是神魔大陸的“土著”，心煉術(shù)同樣不是。這部來自于《玄玄經(jīng)》的神奇煉丹術(shù)，也許最初得到它的原安郡王諸葛飛羽，也不知道它來自何方。
中控世界里的一切，用神魔大陸上的方法，都是不可能被煉化的。但使用不是來自于神魔大陸的《玄玄經(jīng)》，張元卻能在付出了不知多長時間的艱辛勞動之后，成功地煉化了它。
一個只有七尺高、六尺徑方的圓肚三足黑鐵鼎，終于出現(xiàn)在了張元面前。
但這黑漆鼎黑漆漆的，鼎身上什么東西都沒有，怎么看怎么都覺得有些凄涼。
張元抿著嘴，抬起頭，卻愕然發(fā)現(xiàn)，這個中控城市在他煉制黑漆鼎的時候，居然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不知何時，城市里所有的高樓大廈，全都消失了，天空中的太陽也消失了。
此時的中控城市，已是變得一片漆黑，甚至是一片虛無，什么東西都沒有。
但遙遙的遠方，卻有一個巨大無匹的大陸，正靜靜地橫亙在張元面前。
那大陸很長，也很寬，又很厚，就像一塊千層蛋糕。站在張元這個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那“蛋糕”被分成了足足六層，每一層都有千萬里厚，最頂上一層是五顏六色的，第二層則全是黑色，再往下則分別是金色、白色、陰綠色，以及血紅色。
六層疊在一起，便形成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正方體。
最令人驚奇的是，這“蛋糕”身上還閃爍著無窮無盡的星光，就像血魔池底那條通道壁一樣。這點點星光，令整個大陸呈現(xiàn)了一種略帶虛幻的色彩，仿佛不是那么真實。
張元想到了那句話：神魔大陸是虛擬的，只有斬斷了它和中控的聯(lián)系，它才能化虛為實。
但它和中控的聯(lián)系在哪兒呢，張元仔細看了很久，也沒有找到。
算了，不去找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滑板車。
張元從須彌戒里取出那條乳白色的劍身，便見一條條漆黑的數(shù)據(jù)洪流，自劍身上迸發(fā)出來，直直聯(lián)通到那神魔大陸上去——這一刻，張元感覺自己仿佛也變成了一串冷冰冰的數(shù)據(jù)。
下一個瞬間，張元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血魔池中，上下左右全是黏稠的血色，一股股冰寒刺骨的感覺，瘋狂地朝他身體內(nèi)涌去：這是魔氣的味道！
回來了。只是張元也不知道，他離開了多久，回來又用了多久；更不知道，他為什么不是直接回到那條通道之中，而是回到了血魔池底——那個巨大的血繭，就在他身前不遠處。
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對天地本源的認識，似乎已變得極其清晰；所能掌握的法則之力，似乎也到了一個極其強大的程度。如果他現(xiàn)在就離開血魔池，那么他相信，他的修為會有爆發(fā)式的增長，也許能增長到歸元圣境，甚至突破到玄虛帝境也不是沒可能！
不過他現(xiàn)在當然還不會離去：通過《九天玄元真經(jīng)》和附屬功法的聯(lián)系，他一直堅信，找到萌萌的唯一線索，也許還存在于血魔池底。在沒有找出來之前，他絕不能離開！
他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個通道，這也許是血魔池底唯一的希望了。
通道里也是黑漆漆的，誰也不知道，那里面會有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