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王城,城樓下,七情修羅還在做著最后的努力:“張公子,你就一定要去羅剎族嗎?”
站在她對面的羅剎女給了她一個挑釁又得意洋洋的眼神。
羅剎族在修羅王城做客了整整半年。這半年里,除了幫助張元煉制鬼氣王丹,這兩個“年齡相仿”、姿色相近的“少女”,也就斗了整整半年的嘴,明槍暗箭,無所不用其極。
鬼氣王丹煉制出來了,不過張元還是有些低估了它的煉制難度,雖然只是七階丹藥,但張元也居然失敗了幾次。最終成功煉制出八十二枚,除了兩族各分四十枚以外,剩下的兩枚張元便自己收了起來。這鬼氣王丹妙用極多,以后沒準(zhǔn)他還能用得上。
當(dāng)然修羅王和羅剎王已經(jīng)非常滿意了。按照張元的說法和他們的試驗,要確保兩族二十萬鬼魂安然渡過下一個千年,大概需要20枚鬼氣王丹。這樣,兩族的十三名強者,每人都還能分得四到五枚,這已經(jīng)足夠他們在未來一千年內(nèi)高枕無憂,還能余下一兩顆作備用。
能有這么好的效果,完全得益于張元那精妙絕倫的丹方、強大無匹的煉丹術(shù),還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火系真元。所以當(dāng)他把剩下三朵彼岸花收進天下鼎的時候,兩族十三位強者都有些目光灼熱,卻都沒有說什么,算是默認(rèn)了這三朵彼岸花就是付給張元的報酬。
反正彼岸花一千年后又會盛開,在歲月漫長的死域來說,一千年根本算不得有多久。
今天便是分別的日子。按照當(dāng)初的約定,張元要去羅剎族一趟,然后羅剎女才會告訴他,傳她太乙化生陰靈添陽大陣那個人的情況。
自然,七情修羅是不情愿的,所以才有了在城樓下的那一幕“依依惜別”。
當(dāng)然,若說七情修羅舍不得張元走,是有那么一點,不過那是看在張元煉制出了鬼氣王丹的份上,要說她本身,對張元倒沒什么感覺。她如此挽留張元,只是想給羅剎女添堵罷了。
張元也心知肚明,微微笑道:“俺還會回修羅族來的。待俺找到了俺要找的人,一定想辦法煉制出地諦寶王九轉(zhuǎn)天心丹,到時候會把丹藥給你們送來,徹底解去天生殘缺之毒。”
張元想煉制這種八階丹藥,除了它能徹底根除天生殘毒之外,還看上了它“滴血重生”的作用。因此他已在打算著,也許有機會的話,是不是應(yīng)該去六道輪回井走上一遭?
“好了,告別的話就不用說了,你們?nèi)羰巧岵坏脧埞拥脑?,可以一起去羅剎族作客的?!?p> 先天殘毒已被壓制,羅剎王雙眼里的血淚也止住了,兩團深紅的血珠凝結(jié)在眼眶里,便權(quán)當(dāng)是眼珠。配上她膚如白雪,體態(tài)豐腴,倒也不顯得猙獰,而更覺得多了幾分魅惑。
年少無知才把少女當(dāng)成寶,誰知婦人最豐韻,萬丈紅塵困人心啊。
羅剎族六位強者都各牽著一匹相貌雄偉的獨角獸,一對獠牙、四腳張開,通體腥紅。這是盛產(chǎn)于羅剎族的“血羅駒”,據(jù)說是二十一星亡獸,堪比神魔大陸上的妖尊。
“咱們每人都只有一匹馬。張公子,要不,你和我同乘一騎?”羅剎女伸出纖纖素手,熱情地向張元發(fā)出邀請,又得意洋洋地朝七情修羅瞄了一眼,那意味不言自明。
七情修羅無奈地?fù)u搖頭,又朝張元看上一眼,卻見他微微笑著,伸手拉住羅剎女的細(xì)手,騰身坐在她身后。七情修羅忍不住雙眼一紅,不無幽怨地翻了一個嬌俏的白眼。
羅剎王和修羅王同時無奈地笑笑,相互致意,羅剎族便帶著十萬鬼魂離城而去。
死域極大,羅剎族和修羅族雖然算是鄰居,兩族卻也有不下數(shù)十萬里的距離。
血羅駒的腳力自然是極好的,不說日行十萬里,每天行個兩三萬里不成問題。但羅剎族要照顧那十萬鬼魂,那些“阿飄”們每天能飄個千把里就算不得了了。因此路上足足行了將近一年,才終于來到了羅剎族的駐地,同樣是緊鄰著黃泉的血羅山谷。
羅剎族獨一無二的血羅駒,便位于血羅山谷之中。
修羅王城只有七座大殿,那便是“七修羅殿”;血羅山谷,也只有六座小樓,六名強者各占一座。小樓中間一座宮殿,名為“羅剎宮”,那便是羅剎族議事的地方。
回到“公主樓”,羅剎女把張元帶進二樓會客廳,自己便進了廳后的臥室換衣服去了。
張元坐在亡狼皮織成的沙發(fā)上,舒了個懶腰。
一路行來一年多,雖然每天都有嬌女在懷,但其實他并沒得什么“福利”。無時無刻都在趕路,十萬鬼魂是不用吃任何東西,也不用睡覺休息的,羅剎族六強者自然更不需要,他們最弱都是九層鬼圣,每天最需要做的事情已不是什么吃喝拉撒睡,而是不間斷的修煉。
張元自然也不需要,但他畢竟還是人類身軀,他也會感到無聊,感到勞累的。
一路上,他也多方試探,想從羅剎女嘴里套出傳她陣法那人的消息,也許他就不用再跟著她一路來到血羅山谷。但很遺憾,羅剎女根本沒怎么搭理他,只顧著在血羅駒背上修煉。
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她的閨樓了,想來她應(yīng)該告訴自己真相了吧?
羅剎女換衣服用了大半天,那臥房門還是緊閉著,仍然不見她的影子。張元又不敢去推開那道門,枯等了不知多久,漸漸便有些不耐煩起來:她莫不是騙俺的吧?
但就在此時,會客廳的小門卻被推開了,羅剎王陪著一位老者走了進來。
張元連忙站起,只見這老者套一身狐裘大衣,臉色青白,模樣卻有幾分儒雅。不過他雙眼朝天,神色倨傲,竟似連羅剎王也沒放在他眼里,倒讓張元不知道他怎么這么有自信了:論修為,這老者不過是八層鬼圣,還沒有羅剎女的修為境界高。
“想要打聽公主消息的,就是這個人類小子?”老者一開口,便有一股刺鼻的洋蔥味道。
羅剎王不著痕跡地皺皺眉,強忍著沒有躲開,輕聲答道:“回稟上差,就是這位。小囡在離開修羅王城的時候,就傳訊給了公主。所以有勞上差親自來看看,畢竟,我族不敢擅作主張。不過依我之見,這位公子打聽公主消息,應(yīng)該也沒什么惡意的。”
張元大皺眉頭。從羅剎王的言語中,他聽出了一些令人不開心的信息。那羅剎女根本沒打算把傳她陣法那人的消息告訴他,而是給什么公主傳了信。這上差想來便是公主派遣來的,那么,這上差對自己應(yīng)該就不會有什么好意了。暗暗地,他悄然提高了警惕。
只是他仍然有些不解的是,自己何曾打聽過什么公主的消息?
“有沒有惡意,不由你們說了算!”那上差冷哼一聲,大大咧咧地道:“區(qū)區(qū)一層鬼尊,就算有惡意,能翻起什么波浪?小子,走吧,老夫今天沒有出手的欲望!”
張元皺皺眉頭,卻見羅剎女的臥室門開了,這位羅剎族公主換了一身寬松的長裙走出來,冷著一張臉沖那上差怒道:“神差,我和你們公主可是閨蜜,你來到我們血羅山谷,難道話也不會好生說么?你不過是六位鬼圣吊末的一位,你有什么資格這么和我的朋友說話?”
原來那上差的名字便是“神差”。被羅剎女一頓訓(xùn)斥,他也不生氣,只冷冷地道:“你與公主是閨蜜,與我有什么相干?我們六鬼圣只聽命于陛下,可不聽公主的。何況,你既然與公主是閨蜜,就更應(yīng)該知道,凡是不懷好意打聽公主消息者,六鬼圣都可以先斬后奏!”
“你敢!”羅剎女急了,身子一旋,那身寬松的衣袍便如烏云般飛起,朝神差罩了過去。她也不顧自己身上只有幾件緊身衣物,一雙玉臂裸在外面,緊跑兩步便擋在張元面前。
“張公子,你快走,這個不講理的老頭我給你擋著!”
張元有些哭笑不得,一低頭卻又看到一條深邃的長溝,連忙掉轉(zhuǎn)頭,滿臉通紅,叫道:“俺說,你們誰能告訴俺,這到底怎么回事?俺啥時候打聽過什么公主的消息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羅剎女都快哭了,她那件烏云般的衣袍已被神差隨手一撩,便扔到了旁邊的沙發(fā)上。也許是她自知理虧,抽抽鼻子,忽然叫道:“算了,大不了我陪你死!”
羅剎王神色一凜,又似想到了什么,只是輕輕地低下頭,伸手捂住了臉龐。
“這么說,你們羅剎族,是擺明了要與帝宮對著干了?”神差陰惻惻地問道。
“打住,打住!”張元頭都要炸了,高聲叫道:“能不能先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把什么公主,什么帝宮牽連進來了?羅剎女,你能不能先別要死要活,先說清楚好不好?”
“我來說吧!”羅剎王嘆了口氣,輕聲道:“此事的確是羅剎族對不起你,但你的死活,我們羅剎族不會管。請原諒我的恩將仇報,沒辦法,羅剎族不能也不敢與帝宮作對!”
“娘!”羅剎女叫了一聲,眼淚便順著雪白的臉龐滾滾淌下:“那你就不要管我了!”
“停停停!”張元實在受不了了:“你還是沒有告訴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傳我陣法的那個人,就是公主!你打聽公主的消息,我們不能不把這事報告給帝宮!”羅剎女忽然掉轉(zhuǎn)頭,像連珠炮似地脫口而出:“是我們對不起你,所以我會陪著你一起死!”
“那為什么我打聽了公主的消息,就一定要死呢?”張元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冥幽公主先天殘缺,此時雖不是秘密,卻是冥幽帝宮的禁諱!”羅剎女似已不顧一切,大聲叫道:“所有打聽公主消息的人,都有可能置公主于死地!”
“羅剎女,你好大的膽子,真是想死了不成!”神差大怒,伸出一只血紅的手掌,會客廳里便突然出現(xiàn)了一只數(shù)丈寬大的巨掌,像拍蒼蠅一般,便朝羅剎女和張元拍了下來!
他的修為境界不如羅剎女,作戰(zhàn)經(jīng)驗也遠(yuǎn)遠(yuǎn)不如,這一掌即便在張元看來,也有不少破綻。但不知為何,羅剎女竟沒有反抗,也不知道她是不敢,還是不能反抗。
但張元自然不能看著她被拍死,隨手一道劍罡,那氣勢洶洶的手掌便轟然而退。
“可是俺也沒有打聽公主的消息??!這陣法又不是公主所創(chuàng),俺打聽陣法,關(guān)她什么事?”
見神差又要撲過來,張元連忙大聲叫道:冤枉啊,俺找萌萌,關(guān)你們公主什么事情?
“你說什么?”羅剎王母女一齊瞪圓了眼睛,羅剎女更是失聲叫道:“怎么可能?”
羅剎王身形一動,擋在神差面前:“上差大人,此事恐怕另有隱情,還望大人明察!”
“什么隱情不隱情,這小子非議公主殿下,這就該死!”
“但你殺了這小子,你家公主殿下就永遠(yuǎn)解不了先天殘缺之毒!”張元冷哼一聲,半步不讓,卻也沒有傻乎乎地與這位自視甚高的“上差”硬碰硬,沒必要嘛。
“你說什么?”神差一愣,已揮出去的手掌又連忙縮了回來。他倒不是相信張元的話,但他也是深受先天殘缺之毒的苦,一旦聽到有人能解,下意識地便不敢造次了。
“俺說,俺能徹底根除先天殘缺之毒!”張元知道不用打架了,隨手招來羅剎女那件外袍,體貼地給她披在身上,遮去無處不在的春光。她回眸一笑,俏臉卻不知怎么紅潤如血。
“大言不慚,你能解先天殘缺之毒?”神差一聲嗤笑:“就憑你這個人類小子?”
張元笑瞇瞇地抄起手:“你相不相信,問一問羅剎族不就知道了么?”
他自然不敢說一定能解毒,且不說所需的靈藥不一定能收集齊全,也不說煉制八階丹藥會有多么困難,他也不一定能在這里呆上多久,他必須要盡快把萌萌找回來。
話說,只有萌萌才會的陣法,卻被那什么冥幽公主傳給了羅剎女,這不就是一條線索么?
神差狐疑地望向羅剎王,見她輕輕點點頭,忍不住叫道:“這,難道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羅剎女氣呼呼地叫道:“張公子只憑兩朵彼岸花,便煉制出了能克制先天殘缺之毒一千年的鬼氣王丹,你不見我們都已經(jīng)暫時恢復(fù)了正常么?”
“如此大事,本差做不了主!”神差想了半天,終于咬咬嘴唇,問道:“小子,你敢與本差一起去冥幽帝宮么?還有羅剎族的,你們也必須得有人一同前去。到時候若是帝君發(fā)怒,你們羅剎族全族上下包括十萬鬼魂,也個個難逃一死!當(dāng)然,也包括你這個人類小子!”
“好,我誰你去!”羅剎女踏上前一步,又回頭對張元道:“張公子,你就不去了。我去找冥幽公主,叫她在帝君面前為你求情,讓你就在羅剎族里煉制那種靈丹!”
張元鼻子有些發(fā)酸,這小妮子是想以自己的命,換他在羅剎族的安全啊。
但他既不想與她有什么感情瓜葛,不但人鬼殊途,兩人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也絕不會對不起萌萌;而且他去冥幽帝宮,算起來應(yīng)該是沒什么壞處的,他又何必?fù)?dān)心呢。
“神差大人,咱們這就動身吧,俺也真要去找你們公主問點事情!”
神差氣得又嘟起了嘴,但現(xiàn)在他也不敢對張元有什么動作,只得狠狠一甩手,扭頭就走。
這次要遠(yuǎn)行的人數(shù)不多,只有三人,而且神差自己帶了坐騎,那是一匹黑色的二十一星亡獸戰(zhàn)馬,所以張元不需要和羅剎女共乘一騎。
但他也沒有再要羅剎族的血羅駒,而是把原本留在黃泉里的玄武給召喚了過來。
玄武的修為又有了一些進步,體型卻又有些縮小,現(xiàn)在只有丈許徑方的龜殼,只能容兩個人盤膝坐在上面。不過隨著修為進步,它的速度竟似提升了不少,竟能不輸于血羅駒了。
于是羅剎女也不想騎乘血羅駒,非要和張元擠在龜背上,哪怕只是坐在上面修煉而已。
神差卻也沒搭理他們,自行騎著那匹亡獸戰(zhàn)馬。不過是一頭二十星妖尊級別的寵物而已,哪怕是號稱“防御力天下第一”的烏龜,又能起什么作用?要知道在冥幽帝宮,除了他們六大鬼圣,個個都是八層、九層圣者,就連座下的八大鬼差,也個個都不比玄武的修為差。
離了血羅山谷,一龜一馬馳騁在無盡的死域里。這次不比上次,不需要帶著十萬鬼魂趕路,烏龜?shù)乃俣纫膊惠斖霁F戰(zhàn)馬,因此三人的速度極快,每天都能跑上兩三萬里路。
饒是如此,兩人也足足跑了一個來月,才終于來到了一片黑漆漆的山間盆地。
“張公子,這兒,就是冥幽帝域了!”修煉中的羅剎女醒來,輕聲為張元介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