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幽帝域,在死域出現(xiàn)的時間,遠比修羅王城和血羅山谷要早?!绷_剎女娓娓介紹道:“事實上,沒有人知道這座帝域是怎么生成的。只知道,整個死域的第一個生命,就出生在帝域的核心,那座不知何時流傳下來的帝宮之中,他便是死域的至強者,冥幽帝君大人?!?p> 她指了指帝域深處,那兒有一道似有似無的幽光:“張公子,你看那兒,那邊似乎存在于虛空中的,便是鼎鼎大名的六道輪回井。帝君說,那好像就是整個死域的根本所在!”
張元望了望那道幽光,死域的根本什么的,他不關(guān)心,他關(guān)心的是大輪回藏王參晶。
他有種預(yù)感,自己很有可能要用上那種東西,不然,似乎不大好把萌萌救回來啊。
“六道輪回井,每五千年噴發(fā)一次,里面便有大輪回藏王參晶這種異寶。不過隨著歲月的流逝,似乎它噴發(fā)的力度也越來越弱了?!绷_剎女也跟著看過去,幽幽地道:“數(shù)十萬年前,它還能每次噴出五六塊參晶,現(xiàn)在,聽說有時候都直接不噴發(fā)參晶了,也不知是怎么了!”
“六道輪回井這種異寶,誰能知道它是怎么了?”神差冷笑道:“只有帝君曾大衍天數(shù),據(jù)說天地有殘,大道無蹤,才有可能產(chǎn)出參晶這種異寶??墒乾F(xiàn)在大道仍然無蹤,天地殘得越發(fā)厲害,好像異寶也產(chǎn)出不多了。不說參晶,就連往生果,也比以往少了許多呢?!?p> “唉,死域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羅剎女嘆了口氣,輕輕抿起了小嘴。
說話間,速度極快的三人已接近了那道幽光,張元漸漸看清了六道輪回井的真面目:卻是一個斗大的漩渦,核心是一塊烏漆漆的圓圓的東西,也不知那到底是什么;那圓東西外面,則是無數(shù)道飛速旋轉(zhuǎn)著的流光,底小斗大,像是要把無盡死氣吸進去一般。
這兒已經(jīng)是死域的極核心地帶,死氣濃郁到了一個極致,若非張元體魄強大無比,又是經(jīng)過黃泉路洗禮了的,他恐怕也承受不住這么濃郁的死氣。
玄武漸漸接近六道輪回井,張元已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吸力,那是來自于漩渦里的力量。
但就在他剛剛接近漩渦的那一刻,六道輪回井卻劇烈地抖動了起來!
只見一團團流光,化作一股股濃郁至極的死氣,甚至化作了刀槍劍戟一般的實質(zhì),竟都朝著張元蜂擁而來;而那核心處圓盤里迸發(fā)出來的吸力,也在瞬間增強了不知多少倍!
張元神色一凜,左手捂在腰間,竟似沒有運功來抵抗那股吸力。于是無數(shù)漆黑的兵器洪流之中,那股吸力竟把他從玄武身上吸了起來,朝著那六道輪回里猛地撞了進去!
“張公子!”羅剎女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拉他,卻拉了幾次都拉到了空處。
“你別管俺!”漆黑洪流中傳來張元淡淡的笑聲,無比篤定,無比穩(wěn)重:“你先去冥幽帝宮,幫俺問問,是誰教了公主那個陣法。俺去六道輪回井里,很快就會回來找你!”
“嗤!進了六道輪回井,難道還有可能回來么?”神差冷笑一聲:“不過這樣也好,你去了帝宮,被帝君發(fā)現(xiàn)你夸大其辭,妄想逃脫懲罰,所以才自稱能解開先天殘缺之毒,那不但你要死得極慘,還會連帶本差和羅剎族。這樣你死了,帝君也許不會遷怒他人了吧?”
張元沒有聽見他的喃喃自語,就算聽見了也不會當(dāng)一回事。
他已飛快地沖進了那漩渦之中,看到了那黑漆漆的圓盤的真面目,原來真是一口井,有井沿也有井欄,只是井里似乎沒有水,只有一團團數(shù)之不盡的黑氣,把井底遮掩得嚴嚴實實。
距六道輪回井大概千余里的地方,有一帶恢弘無比的宮殿,高屋重檐,雕龍畫鳳,只是這宮殿通體都是黑色的,被一層重重的死靈之氣籠罩著,顯得格外地陰森。
宮殿里,一座高挑的檐樓上,有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披一件繡著百種亡獸圖的漆黑長袍,正伸著兩根略帶虛幻的手指,擰著一雙長長的眉毛,在默默地算著什么。
“帝君大人,六道輪回井剛才的動靜,你算出來了么,主何吉兇?。俊?p> 說話的是另一位全身藏在黑袍里的高個子,看身形、聽聲音,卻像是個女子。
“本帝算了許久,似乎這次變動,對死域而言,可能是個大變化,也許會把死域?qū)肴f劫不復(fù)之地;但不知怎么的,這必死之局中,卻似隱藏著一線生機,也許是個轉(zhuǎn)機也說不定。”
高個女子緊皺眉頭,望著眼前這位名震死域的冥幽帝君,她的夫君,似乎她也有些捉摸不定,道:“帝君,死域本來就是在漸漸消亡,現(xiàn)在已經(jīng)消亡了八成了。剩下這點死靈之氣,恐怕連一千年都維持不下去。到時候,死域崩解,所有的鬼族都會化作齏粉。帝君所說的一線生機,是指的這次六道輪回井的變化呢,還是說的整個死域都會有一線生機?”
“這也正是本帝苦思不解的地方?!壁び牡劬o皺著眉頭,左手食、中二指飛快地扭動著:“越算越是糊涂。死域崩解,乃是天定,怎么本帝反倒算出了不破不立的味道?”
“那公主那兒的那道鬼魂,有沒有什么異常?”算了許久,冥幽帝君終于不再算下去,轉(zhuǎn)頭問高個女子道:“帝后,那鬼魂來歷那么神秘,她不會對公主有什么不利吧?”
“我的分身守在那兒。”冥幽鬼后淡淡地道:“那鬼魂很乖的,對公主沒有半分不利。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這鬼魂不是死域的原生鬼魂,神魔大陸上的生靈死去,又不可能到我死域來。那她是怎么來的?要知道,她可不是一般的鬼魂啊,她的陣道天賦,簡直驚為天人!遠的不說,就說她傳給公主的那三個陣法,哪一個不是立下了赫赫巨功!”
“帝后,你把那鬼魂看好了。本帝剛才算了,那線轉(zhuǎn)機,沒準(zhǔn)就和她有關(guān)系!”
冥幽鬼后悚然一驚,沉重地點了點頭。
神魔大陸,三千魔域,血魔殿內(nèi),血魔池畔。
天魔神帝鈞、地魔神該亞、心魔神問天,以及一身血紅的血魔神血天都,魔族最為頂尖的四位強者都站在血魔池畔,臉色都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血魔池里,血浪滔天,以往終年不起一絲漣漪的血魔池,此時竟似變了一副模樣:你看那一浪高過一浪的血魔水,你看那水里隱隱現(xiàn)出猙獰面孔的魔獸影像,你看那呼呼地在血魔池上空打著轉(zhuǎn),卻似要化作實體的魔氣,任誰都知道,血魔池,發(fā)狂了!
“這樣子,持續(xù)多久了?”許久,天魔神帝鈞才從牙縫里迸出一名話來。
“三……三天了!”血天都畏畏縮縮,差點沒把自己的牙齒咬掉。
“三弟,你算出什么來了嗎?血魔池這般變化,應(yīng)該不是什么好事吧?”很奇怪,心魔神問天本是地魔神該亞用自已的半邊心臟,加上天魔神帝鈞生命種子的引導(dǎo)而化成的,說起來應(yīng)該說是她和天魔神的兒子,可是三大魔神卻是兄弟姐妹相稱,或者說,不分高下。
“天地齊衰,靈魔同竭。”心魔神問天淡淡地道:“紀元之劫,本是要持續(xù)一個紀元才會降臨的,但現(xiàn)在卻不知什么原因,似乎縮短了一半時間。六萬年不到,天地就會坍塌,到時候,整個神魔大陸都會毀于一旦。而且最為關(guān)鍵的是,原本不管怎么推算,這片天地都還會有一線生機。但這幾次小弟推算下來,那一線生機,卻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那一線生機,真的已經(jīng)消失了嗎?”在距血魔池?zé)o數(shù)路程以外的藍星城中,那片金碧輝煌、極盡豪奢的宮殿里,一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正在詢問身邊意氣風(fēng)發(fā)的親王。
“回陛下,的確已經(jīng)消失了?!鄙裎溆H王東方曉勝看著帝座上的皇帝東方破曉,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所以,短短三天以來,已經(jīng)有十七條河流泛濫,五十余座山峰崩塌,還有二十二處火山噴發(fā),這些數(shù)據(jù),都比原來數(shù)百年以來的總量,還要多得多!”
“天地衰竭,天地衰竭?。 睎|方破曉長長地嘆著氣,卻忽然又問道:“毒尊上官樓呢?”
“小弟請他去了洛水北岸小洛域,那兒有幾個女的在折騰,王弟怕他們死灰復(fù)燃!”
東方破曉揮揮手,輕輕閉上了眼睛。
洛水北岸,小北洛中,一座只有十里見方的小小城池,孤獨地守候在三角洲的中心。
茂密繁盛的大森林里,震天動地的獸吼聲綿延不絕,一群群魔獅、魔象、魔蛟、魔鷹,如潮水一般涌出森林,奔向這座小城,就如一排排滔天巨浪拍向堅不可摧的礁石。
獸群之中,甚至能看到一條條蜿蜒數(shù)百丈的魔龍,和一頭頭猙獰醒目的麒麟、鳳凰!
戰(zhàn)爭不知持續(xù)了多久,戰(zhàn)爭中的人們卻在飛速地成長著,適應(yīng)著越來越殘酷的戰(zhàn)爭!
風(fēng)傾云和洛含柳都已經(jīng)突破到輪回尊境了,站在城樓上,卻還是覺得那么的無助。
“朱雀,你給我說老實話!”一串足有房屋大小的隕石從天而降,把一群魔蛇砸得嘶嘶直叫,手捏著星云法杖的風(fēng)傾云回過頭來,疲憊地撩撩鬢邊的秀發(fā),大聲問道:“阿元……他,你確定他還活著?沒有死在三千魔域的哪個犄角旮旯?”
已進階到輪回尊境八層的朱雀從一片火海之中抽身回來,無奈地一笑:“風(fēng)城主又說笑了。俺和主人還是有靈魂聯(lián)系的,只是那靈魂聯(lián)系分外弱小,想來是他被困在某個地方,一時出不來罷了。但以俺對主人的了解,他一定會帶著萌萌姑娘一起回來的!”
“那就好,這個城池是他要咱們興建的,他要敢撒手不管,就算他去了另外一個世界,我也要把他揪出來,一把火把他的靈魂燒成灰燼,看他還敢不敢欺瞞咱們?nèi)忝?!?p> 那片火海之中,又沖出來一個全身火紅的少女,正是軒轅王國的小公主軒轅玨。
說也奇怪,軒轅王國與仙元郡是戰(zhàn)火不斷的敵對,軒轅玨卻和風(fēng)傾云并肩作戰(zhàn),而且不知何時,兩人與洛含柳還結(jié)成了“三姐妹”,難道僅僅只是功法相互有聯(lián)系的原因嗎?
此時,一身墨綠的洛含柳就站在旁邊,揮手間,一道水流沖出,將一頭魔龍緊緊地捆縛起來。她緊皺著眉頭,聲音里有說不出的疲倦:“咱們雖然沒有答應(yīng)他,但阿元哥要咱們做的事,我們就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一定要給他做好。除非我死,否則,我一定守在這里!”
她倚在城樓木柱上,望著遙遠的北方,一時間,有些癡了……
神魔大陸上所發(fā)生的一切,張元什么都不知道,此時的他已經(jīng)沖進了那六道輪回井里。
六道輪回井里,其實并沒有什么異常,井壁似乎是用什么石頭砌成的,有點像煙囪,也并不粗大,徑寬只有七尺左右;張元伸手摸一下井壁,的確是堅硬的石塊,也許是歲月太古老了,石塊縫里還生著些青綠色的苔蘚,用手摸去,滑膩膩的,倒像摸在人的皮膚上。
如果非要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一個是這六道輪回井里太深了。張元也有在深淵里下墜的經(jīng)歷,前不久才從血魔池底那通道中落進了這片死域。但他覺得,以往經(jīng)歷過的那些“深淵”,加起來也沒有這六道輪回井這么深——偏偏井里卻并不缺乏光線,這就有些奇怪了。
第二,則是井里有著一些淡淡飄浮著的薄霧,如輕紗一般,似乎還有若有若無的香味。
張元也怕那些薄霧是不是有毒,但他嘗試著聞了幾下,好像并沒有毒,一切都很正常。
現(xiàn)在的問題是,那大輪回藏王參晶,到底藏在哪兒,又要怎樣才能找到它們?
關(guān)鍵是,他不知道那大輪回藏王參晶長什么樣,有什么味道、特征,這怎么找?
張元往上下左右都望了望,沒發(fā)現(xiàn)什么亮晶晶的東西,便決定再往井里深入下去。
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了,張元還是沒有找到什么“參晶”,當(dāng)然也沒遇到什么危險。
但他覺得,這樣不行,時間對他而言是很珍貴的。種種跡象表明,神魔大陸,包括這個“死域”,都極不正常,聯(lián)系到中控城里老人的話,應(yīng)該就是能源不夠用了的原因。
得盡快找到林萌,還得找到消彌紀元之劫的辦法,不然,就算找到了她,也難逃一死!
穿越以來,他還沒能真正過上一天好日子,完全就忘記了穿越的初心,這怎么能行呢?他要過上好日子,還要讓萌萌,讓朱雀和白虎,讓一切他在乎的和在乎他的人都過上好日子。
張元深吸了一口氣,頓時又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沖進了他的鼻子。
有一片淡淡的薄霧,悄然飄到了他身邊,于是那種香味,似乎又濃郁了幾分。
“這些薄霧到底是什么?”張元的目光被那不斷變幻形狀的“薄霧”吸引了過去,情不自禁,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抓向那片薄霧——入手什么都沒有,卻又似留下了些什么。
“不對勁!”張元把手湊到鼻孔下嗅了嗅:“這薄霧里,似乎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東西!”
什么東西呢?張元又抓了一把薄霧,細細地嗅著,回想著自己的生命歷程。
好在他的生涯很簡單,穿越過來以后才三百多年,其中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虎跳崖底修煉。而若要說到什么奇特的東西,要么是天外中控城,要么是血魔池,要么……沒有了。
但這些地方,并沒有與這薄霧相仿的東西,也沒有他剛才感受過的那種感覺。
“對了……”張元苦苦思索,不知過了許久,猛地一拍手背:“是天劫的味道——輪回!”
“大輪回藏王參晶……輪回……六合天曜輪回大天劫……我明白了!”
原來,這些飄浮在井中的薄霧,就是大輪回藏王參晶,就是六道輪回井中的“輪回”!
“可算讓俺找到你了!”張元一陣大喜,又回頭望望頭頂?shù)姆较?,略有些失落:這么說,自己一路沉到這兒,不知錯過了多少片薄霧,不知少得了多少大輪回藏王參晶??!
不過沒啥,越是深入輪回井,那薄霧就越濃,現(xiàn)在開始動手,還是能得到不少的。
伸手一抓,雖然抓了空,手上卻沾染了不少輪回的氣息;再不停地抓下去,那氣息便變得越發(fā)濃郁,直至變成了薄薄的一層液體,黏黏的,還有著淡淡的腥香味。
不知抓了多久,終于,張元雙手都沾滿了一層那種液體。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液體刮下來,從天下鼎里取出一個丹瓶,把那一滴乳白中帶著渾黃的液體,裝進了瓶子里。
只是他沒注意到,他做著這一切的時候,身體莫名其妙地往下落了小小的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