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重新睜眼,便發(fā)現(xiàn)正身處一個簡陋的洞府中,周遭陳設(shè)十分樸素簡單。
“有人嗎?”看著眼前的場景,她忽然福至心靈,大致猜到自己身處何處,心中滿是期待。
這時,從外頭走進來一個青衣少年,躬身行禮道:“真人,有何吩咐?弟子隨時恭候?!?p> “玉樹臨風(fēng),長身玉立,長得還挺好看?!鼻啬灰姷竭@少年的第一眼腦海里便冒出了這么一句話。
就在她思忖該如何應(yīng)答時,又走進來一個十五六的小孩兒,同是青衣,卻更繁復(fù)精致,愈顯氣質(zhì)清冷出塵。
“師尊,弟子嚴涼前來問安?!蹦泻弘p手交于額前,恭敬行禮。
“阿涼!”秦慕總算見到熟悉的人,曉得自己沒猜錯,果然又來到這本書里了,語氣不由透出十二分的驚喜。
這是一本男頻修真文,講的就是男主歷經(jīng)磨難終于成長為一位傲視群雄的修仙大能,這樣的文一般會有一群紅顏知己前仆后繼地想要為男主獻身,白月光女主在男主心中占第一位,其余女配并列第二,而秦慕在其中扮演的——
不是女主,也不是任何一位女配,而是一個在男主漫長的生命中一閃而過的小角色,男主少年時期的師父。
這位師父名喚莫心真人,將男主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對男主百般看顧,可以說是男主坎坷生命中的第一位貴人。
說白了,就相當(dāng)于《西游記》中菩提祖師一般的存在。
原書中,這位莫心真人在男主嚴涼學(xué)有所成離開亭華山后便許久沒出現(xiàn)。
這般存在極為符合她一代高人的形象,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起初,所有讀者都覺得男主這位師父是位不怎么重要的配角。
酷愛此書的秦慕室友也是如此認為的,每每說起,還會對著秦慕唏噓一聲,以表同情。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正是因著室友軍訓(xùn)式的每日一講,令秦慕對這本書印象深刻,也讓“嚴涼”這個名字根深蒂固地扎在了她的腦子里。
于是,不知是因著一個什么契機,她在一個夢中來到了這本書中,遇見了受難的少年男主嚴涼。
秦慕憑著三分拼命、三分運氣、三分應(yīng)變和一分莽撞,勉力幫助男主脫困,卻被后來的賈道士給困住,身不由己。
就在男主要被她坑死前一刻,男主的血滴進她眼中的那一刻,她醒了。
驚醒后,秦慕怔愣了許久,夢中那些坎坷逃亡經(jīng)歷仿若親身經(jīng)歷一般,那個名喚“嚴涼”的少年如此真實。
夢醒時分,那個書中的世界令她有些分不清真假。
但之后連著幾日,秦慕都沒再夢見過嚴涼,這令她終于確信先前的一切只是鏡花水月的一個夢罷了。
如今重臨此地,又見故人,她豈會不興奮?
嚴涼的反應(yīng)堪稱古怪,聽到秦慕喚他時驟然抬起臉,眼中有來不及掩去的愕然,可隨即又飛快低下,掩去所有的情緒,恭敬而淡漠地回應(yīng)道:“嚴涼在,師尊有何吩咐?”
秦慕正想開口,見一旁那青衣少年猶在,一本正經(jīng)吩咐道:“你先出去吧。”
青衣少年沒有猶疑,立即躬身退下。
待洞中僅剩下二人時,秦慕一個箭步躥到嚴涼身側(cè),神色緊張地詢問:“阿涼,你的手好了嗎?那個賈道士怎么樣?”
嚴涼心中疑惑頓生,不知師尊為何忽然提及數(shù)年前之事,不由怔愣住,沒有立即回應(yīng)。
秦慕是個急性子,見他不答,以為他有意隱瞞,自顧自地拿起他的雙手,細細查看。
被這突兀的舉動嚇了一跳,嚴涼猛地縮回了手,退后一步,恭謹?shù)溃骸坝袆趲熥饞炷?,嚴涼的手已無大礙。至于那賈道士,早在數(shù)年前便已伏誅,被師尊一劍刺穿心口,血濺當(dāng)場?!?p> 這明擺著就是婉拒,可秦慕這個直腸子卻看不出來,一心只想看看嚴涼的手傷得如何。
原因無他,實在是當(dāng)時那利刃太過鋒利,那血滴太過滾燙,令她時時惶恐不安。
于是,秦慕又去抓嚴涼的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成功將其攥住,牢牢抓緊,細細查看一番。
只見雙掌均橫亙著一條又粗又長的傷疤,似兩條丑陋的蜈蚣,盡管已然愈合,可從可怖疤痕便足見當(dāng)時景況兇險。
“這傷一定很疼,雙手可有不靈活之處?”秦慕眼中溢滿了心疼,憂心這傷會有后遺癥。
嚴涼收回手,縮回衣袖***手回應(yīng)道:“幸有素問師伯悉心醫(yī)治,嚴涼的手已無大礙,有勞師尊掛懷?!?p> 秦慕兩番前來,其間不過幾日的功夫,可嚴涼在亭華山中卻已然待了數(shù)年,兩人間隔著深深的代溝。
雙掌的傷早已調(diào)養(yǎng)得當(dāng),傷口慢慢愈合,那般刻骨銘心的痛感也逐漸消磨,如同那一年那一日的經(jīng)歷。
可只有嚴涼自己曉得,那一日的那一面是他永生永世不能忘懷的,正如他不舍祛除的疤痕一般。
猶記得當(dāng)日素問師伯要給他用祛疤術(shù)時,他堅定地拒絕了,連嚴涼自己也不曉得其中緣由。
秦慕并不信他的說辭,只因那傷實在太過駭人,還要追問,卻聽這小孩兒說話了。
“掌門有命,令師尊此番帶領(lǐng)我等去山坪鎮(zhèn)降妖?!眹罌龅氐烂鱽硪狻?p> “降妖?”秦慕的注意力立馬被轉(zhuǎn)移了,有些驚慌地說,“可以不去嗎?我連一個道士都對付不了,若是碰見妖怪,指定要被生吞活剝了,還是不去給你們添亂了。你們此去定能一帆風(fēng)順,將那為禍之妖降服?!?p> 嚴涼終于確認了眼前之人的古怪之處,眉目一凜,后退半步,厲喝一聲:“劍來?!?p> 銀光乍現(xiàn),不過須臾,少年便已持劍而立,劍尖所指之處正是秦慕眉心。
“阿涼,你這是做什么?”秦慕嚇得連連后退,聲音都止不住哆嗦。
嚴涼厲聲呵斥道:“何方邪魔外道,膽敢冒充師尊?亭華山豈是你這腌臜貨能放肆之處?還不束手就擒?!”
“阿涼,你不認得我了?我們可是同生共死的伙伴,曾一起翱翔,一起落水,還曾吃過同一條烤魚。”秦慕的眼神透著滿滿的委屈,還帶著些許哭腔,簡直把“你辜負了我”幾個字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
嚴涼聽她說出這些,狐疑地皺起了眉頭,臉上神色幾變,看向秦慕的眼神變了,激動中帶著些許惶恐,手中的劍也默默地垂了下來,最終遲疑地輕輕叫了一聲:“姐姐。”
“呼——”聽了這稱呼,曉得小孩兒信了幾分,秦慕呼出一口氣的同時,見小孩兒一臉忐忑,不由生了揶揄之心,裝腔作勢道,“有的孩子小小年紀不學(xué)好,恩將仇報,想當(dāng)初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某些小孩兒救出魔爪,卻不料有的孩子卸磨殺驢,脫了困就對我喊打喊殺的,真是個小沒良心?!?p> “姐姐,你別哭,我不是故意的。”嚴涼被這哭腔擾亂了心神,沒認真分辨真假,忙上前安慰。
“我這心算是被傷透了?!鼻啬酱蟠蟮貒@了口氣,頗有些無病呻吟的味道,略顯夸張。
嚴涼少年老成,卻也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一時之間慌張無措,跟只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圍著人團團轉(zhuǎn)。
秦慕見這人如此焦急,終究沒再作弄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姐姐——”嚴涼被她這變臉的速度唬得一愣一愣的,呆在原地沒動彈。
秦慕瞧著他一副傻樣,饒有興致地圍著他轉(zhuǎn)圈圈,與有榮焉道:“阿涼,你長得越來越對得起讀者了?!?p> 眼前的小孩兒已然不是初遇時瘦骨嶙峋,伶仃淡薄的模樣,退去了干瘦的可憐相,不論是臉還是身體通通長開了,往清俊秀麗的方向迅猛發(fā)展著,像是一夜之間冒出的春筍般,茁壯成長。
此時,秦慕無比期待男主完全長成后的模樣,想著那定然是一種芝蘭玉樹的絕代風(fēng)華。
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到,思及此處,她不禁生出些悵惘。
眼前這人時而欣悅,時而沉思,眼中灼灼的光彩盯得人毛骨悚然,嘴里還說著令人聽不懂的話,嚴涼漸漸覺出些許不自在來,卻不好說什么,生怕又惹得眼前之人不快,只能強自忍耐尷尬。
“啊——”秦慕忽然發(fā)出一聲驚呼,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怎么了?”嚴涼不明所以,忙關(guān)切地問。
秦慕一臉苦惱地問:“你方才說掌門命莫心真人領(lǐng)山中弟子去降妖,可我什么都不會,如何應(yīng)對?”
嚴涼也想起先前的經(jīng)歷,這位姐姐可是連御劍都不會的半吊子,凝眸沉思。
“阿涼,想必你也察覺出來了,我不是莫心真人,只是個什么都不會的凡人。我那時候連御劍都不會,更不會任何法術(shù),不可能去——”秦慕倒是實誠,選擇直言相告。
嚴涼打斷她的話,了然道:“姐姐不必多言,我曉得的。”
“阿涼果然是阿涼,真聰明?!鼻啬酱罅滟潱睦锇碘饽兄鞴皇侵巧坛?。
“姐姐過譽了?!眹罌隹蓻]臉領(lǐng)受這贊譽,他此刻心里慪得要死,腹誹自己是天下第一愚蠢之人。
師尊莫心真人同眼前的姐姐,不論是性格還是行為舉止,都大相徑庭,如此天差地別的兩個人,他豈會混淆?
先前不過是他想岔了,心思狹隘,這才一時間沒能想清明,覺得被戲耍捉弄,實則不過是他偏執(zhí)己見了。
燕北遠江南
嚴·純情·涼:她扒拉我。??? 嚴·偏執(zhí)·涼:她連手都不給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