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巡腦海中冒出那個二叔的信息來。
陸不平,村里的長輩,好似他老子是個文化人,就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寓意一生不平凡,是個干大事的人。
而陸不凡也是心高氣傲之人,年紀輕輕就到長安城里闖蕩。
當(dāng)時認識幾個人,才幫陸巡拿下了這小院。
許二嬸一下子哭得梨花帶雨,抹著眼淚走過來:“陸巡,你可得幫幫我,我活不下去了?!?p> 這樣子難免讓人有些心疼,陸巡想要安慰一句,二嬸別哭,來我懷里。
不過許二嬸該不會死了老公,要叫我養(yǎng)她吧?
恩,許二嬸長得也算漂亮。
只是,自己貌似不能娶個寡婦,而且,有違人倫。
大門口的,怕人誤會,趕緊道:“二嬸你別著急,走,進去說?!?p> 進了家中,許二嬸哭得更大聲:“陸巡,我好慘啊,你二叔他走了,以后我怎么辦???”
陸巡倒了一杯水:“二嬸你節(jié)哀,二叔他到底怎么了?”
許二嬸抽泣著:“他這些年一直很努力,想要闖出一番事業(yè)來?!?p> “所以一開始他讀書從文,奈何連考三年科舉不中。
然后又去習(xí)武,只是在射箭比賽時,不小心一箭射中了擊鼓人,被人當(dāng)場攆了出來。
今年他決定學(xué)醫(yī)濟世救人,這次總算學(xué)有所成,便興高采烈地給自己開了一個良方,可是吃完他就……就死了?!?p> “嗚嗚嗚……”
許二嬸一只衣袖因為擦眼淚,已經(jīng)全部濕透。
陸巡在旁邊抹了一把臉。
這個二叔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人如其名,陸不平。
安慰道:“二嬸節(jié)哀,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盡管說就是?!?p> 許二嬸擦了眼淚,也不繼續(xù)哭了:“本來這都沒什么,是他命該如此?!?p> “可是他死了之后,我想著在這長安城,我也不會做什么活計,就把房子賣了回老家去?!?p> “種塊地,也餓不死?!?p> “然而戶部的人不讓我賣,說是你二叔他死得離奇,懷疑我謀殺親夫。”
“我找了衙門仵作開了證明,他們還是不讓我賣,說是房主是你二叔,我沒有權(quán)利私自倒賣?!?p> “還說……還說要把我的房子收了,說是都是因為你得罪了什么人,都是因為你?!?p> 陸巡眉頭一挑。
怪不得許二嬸這么委屈。
只是,自己貌似沒得罪戶部什么人吧?
而且若不是自己破案,戶部現(xiàn)在什么情況還說不好呢。
難道有人給李孝西報仇?
“陸巡,我該怎么辦???”許二嬸一個小寡婦,此時只能指望陸巡。
“二嬸你別著急?!标懷舶参康溃骸斑@事交給我,我會搞清楚的?!?p> “這樣,明日我跟你一起去戶部問個清楚,我倒要看看是誰這么欺負人?!?p> 許二嬸點頭答應(yīng):“那陸巡,這事就靠你了?!?p> “我也不想得罪什么人,只要把房子賣了,回老家過個安穩(wěn)生活就是?!?p> “二嬸放心,有我在?!笨粗S二嬸,挺可憐的。
遇到這么一個悲催男人。
走進廚房:“二嬸,你先休息一會,我做點飯菜,看你也餓了?!?p> 許二嬸抽泣著擺手:“我就不了,也沒什么胃口?!?p> “還有好多事要辦呢?!?p> “對了,你也是讀過書的,再忙二嬸個忙如何?”
“二嬸你直說就行?!?p> 許二嬸接著道:“你二叔生前也是個體面人,人死了,也就什么都沒了?!?p> “只是他臨死之前告訴我,說是想要在墓碑上寫一份墓志銘?!?p> “算是,記錄他的一生?!?p> “我也不認識什么讀書人,更沒錢去請什么讀書人幫寫,你看看,能不能幫我寫幾句。”
“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墓志銘,就隨便寫兩句話刻在墓碑上面就成?!?p> 體面人。
陸巡無奈一笑:“二嬸你等我一下?!?p> 隨即進屋拿了筆墨,想起那悲催二叔的搞笑一生。
下筆。
“初從文,三年不中;后習(xí)武,校場發(fā)一矢,中鼓吏,逐之出;遂學(xué)醫(yī),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p> 寫完遞給許二嬸:“你讓人把這些刻上去就行?!?p> 許二嬸也不識字,看著一長串,疑惑道:“這些話是什么意思,能不能給我念念。”
陸巡點頭,照著念了一遍。
許二嬸還是不懂。
陸巡道:“就是簡單的記錄了二叔的一生,我也算不上什么文人,只能寫出來這點水平了。”
“已經(jīng)很厲害了。”許二嬸滿是感動:“那我就先回去了?!?p> “然后明早來找你。”
“好。”陸巡點頭:“二嬸,要不你等我一會,我去給二叔上柱香?!?p> 許二嬸略顯尷尬:“因為事情匆忙,我在這又沒什么親人?!?p> “我急著賣房子,所以之前就把他下葬了?!?p> ???
陸巡愣住。
你把我二叔都埋了才來跟我說?
怕是不賣房子,你都不來找我吧?
難道真的是謀殺親夫?
不過記憶里面,許二嬸不是那樣的人。
或許真是那個二叔太悲催。
送走了許二嬸,陸巡思索著,以前雖然歸戶部管,可是一直在長安倉當(dāng)值,可謂是都沒進去過戶部一步。
根本沒有仇人。
而且能夠決定這種事的,肯定是個當(dāng)官的。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看來只有等明天去戶部看看了。
此時一家酒樓,房間內(nèi),兩個人喝得醉了七八分。
其中一人穿著華麗,正是在醉月樓被陸巡揍了一頓的吏部尚書之子林云。
另一人肥頭大耳,說是頭豬也不足為過。
肥頭大耳主動倒酒:“林公子放心,不就一個小捕快嘛,我已經(jīng)在收拾他了。”
林云一飲而盡:“陳主事手段高明,我都佩服?!?p> 說著遞出去一袋銀子:“這些銀子就當(dāng)是給陳主事喝茶的?!?p> “陸巡那邊,交給你了。”
“林公子客氣了。”肥頭大耳的男子客氣著,還是收下了銀子:“只要我不答應(yīng),他們的那房子,就休想拿回去?!?p> “對了林公子,我聽說吏部那邊,有兩個主事的位置,這事……”
林蕓會意一笑:“我聽我爹說了,吏部確實有兩個主事的位置,但是想來的人很多,我會跟我爹說的,不過……”
肥頭大耳拱手:“此事定讓林公子滿意?!?p> 雖然他在戶部也是主事,可跟吏部主事天差地別,因為吏部主事,有能力參與文官選拔。
權(quán)利越大,能撈的好處越大,晉升的機會也就越大。
翌日。
早早的許二嬸就來敲門。
去戶部要路過大理寺,順道跟吳宣世請了個假。
帶著許二嬸直奔戶部而去。
戶部管大唐人口,戶籍。
房子登記報備,自然也在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