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我才是少將
靈徽便在外面等著。
等李辛娘出來,看見外面桌子上坐著下了,和一個年紀(jì)輕輕,模樣極美的姑娘。
她端飯的手一晃,碗里的湯也灑出來好些。
薛龍怕她燙著,忙過來接了碗,用布巾沾了涼水為她擦手。一面說:
“沒燙著吧,手怎么樣?”
李辛娘見他這樣,哪能不安心呢,忙說:“沒事沒事。”
說完就去端飯菜出來。
她和薛龍結(jié)婚多年,但因戰(zhàn)事,她在家中孝敬婆家。他們二老不愿離開故土前來落鳳縣府。
李辛娘就獨(dú)身一人,隨著薛龍南下。
只是因這些年的勞苦,她快二十歲,卻像黑瘦如柴,像三十多歲。和身穿軍裝模樣過得去的薛龍站在一起,她不像薛龍的妻子,倒像是伺候他的老媽子。
但薛龍不在乎。
正如現(xiàn)在。
薛龍一面幫她端了飯菜過來,一面說:“這是我老大,你別看她年輕,她的軍銜可比我高。我們老總也最看重她。”
李辛娘聞言仔細(xì)打量靈徽。
真是個美人,彎彎的柳葉眉,似含情的桃花眼。這般美麗卻毫不輕佻,坐在那里好像深谷幽潭,渾身都帶著過于靜謐的感覺。讓人不敢接近。
但薛龍卻好像感覺不到一樣,大笑道:“老大,我娘子的手藝不錯吧!哈哈哈,比那幫老爺們做的好吃多了,我娘子的飯,我一天能吃三大碗?!?p> 說完又開始扒飯,身上的衣服人模人樣,但動作完全和文雅沾不上邊。
靈徽倒是安安靜靜的吃飯,嗯了一聲,便繼續(xù)吃。完全是大家小姐的做派??煽囱埖臉幼樱炙评蠎?zhàn)友一般。
李辛娘看靈徽明顯不是尋常人家出來的,也不敢多說,也低頭吃飯。
一頓飯只有薛龍?jiān)谶哆恫煌?,說到最后又說起落鳳縣府的各項(xiàng)事物,說他真的一個頭兩個大。
說到最后,薛龍真想讓靈徽去干這些,他們這幫子大老粗真的玩不轉(zhuǎn)。
偏偏看著靈徽,想起陳恩順交代過的話,又說不出口。
薛龍忍不住嘆了口氣,也悶聲吃菜。
一頓飯吃完。
靈徽說:“銀子拿來些?!?p> 薛龍毫不猶豫的跑進(jìn)屋去,打開最里面的門,抱著一個沉甸甸的小箱子出來,說:
“還有六箱,都搬過去嗎?”
靈徽掂了掂重量,道:“足夠了?!?p> “足夠也好。老大你放心,我們的命不知有多少條是您救回來的,您的銀子,我們一分也不會動?!闭f著,薛龍也露出有些憨憨的笑容,笑道:
“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我現(xiàn)在領(lǐng)著他們,不能帶頭遲到。老大,你有什么事只管來找我,我就是豁出命也給您辦了?!币幻嬲f一面跑出門去。
李辛娘站在一旁,雖然人瘦的不像樣子,但禮數(shù)很周到,笑著向靈徽說:
“我不知道怎么稱呼,您別見怪?!闭f著忙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起來,這才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很是拘謹(jǐn)?shù)男φf道:
“您在哪里住,我做粗活多,力氣大,我?guī)湍嶂腿グ伞!?p> “不必。”靈徽說著,速度極快的探在她手腕上。果然,正常人不可能瘦的像她這樣,臉上簡直是皮包骨頭。
靈徽便從箱子里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說:
“你的胃病已經(jīng)極為嚴(yán)重了,我能看出來,但不會治,你拿著銀子,好好找一個大夫瞧瞧吧?!?p> 說完,靈徽走到墻邊,輕輕一躍便到了隔壁。
李辛娘都看傻眼了,走到墻邊,看著這足有兩米高的墻,好一陣說不出話來。
而靈徽在墻這邊打開箱子,里面盡是白花花的銀子。
靈徽便開始繪制圖紙,皆是上一世房間內(nèi)的家具。畫完就拿了兩錠銀子,到附近的木匠工坊來定制。
工坊的人沒見過這些新式的家具,但看靈徽畫出來了結(jié)構(gòu),也答應(yīng)下來做。
半個月后,新的家具就搬了進(jìn)來,靈徽又聘請了一位廚娘后,徹底開啟養(yǎng)老生涯。
落鳳縣府的各項(xiàng)事務(wù),她不管的。
打山匪,她也不管的。
和‘司紹’一樣,躺在樹蔭下的搖椅上,靈徽半瞇著眼睛,體內(nèi)靈氣運(yùn)轉(zhuǎn),修為每一天都在提高。
廚娘倒也省事,見靈徽懶懶的不愛動彈,這里地面各處也莫名的干干凈凈。
她每日只坐在門邊做針線。
不時說些縣府的閑話給靈徽聽。
什么寄住在沈家的江家人和沈家鬧翻了,原因是沈家無緣無故,執(zhí)意退婚。而沈家一口咬定,說江家的女兒是瘋子,不能娶。
過幾天又說這兩家和好了,婚期都定了,人人都說兩方是郎才女貌。
沒多久,又聽說沈家公子執(zhí)勤時,為幾位小姐討公道。被江姑娘看見大發(fā)雷霆,當(dāng)街大鬧,犯人趁機(jī)跑了。沈公子因此被降了職,不少人笑話沈家娶了個空有其表的兒媳。
沒多久,又說是他們要結(jié)婚了。
卻因江姑娘執(zhí)意要西式婚禮,要穿白婚紗。但沈家人覺得白紗不吉利,又吵了起來。江姑娘險(xiǎn)些砸傷了沈夫人,婚期也延后了。
說來說去,沈家江家的事情,就占了一大半。
這一大半了,不知有多少是江靈鳳鬧出來的。
靈徽想了原主的記憶,原主記憶里的江靈鳳也很能鬧,卻也只是爭風(fēng)吃醋的小事,小打小鬧一下。和夫婿鬧也不會光明正大的在外人面前鬧起來。
嫉妒姐姐,也不過是眼紅一下,背地里罵幾句,耍個小花招。
那是現(xiàn)在這樣,第一次出手就讓原主和家人走散。再見面就想把她推下水,更別說瘋子一樣大砸大鬧。
靈徽一時也有些感嘆,道:“人的變化真大啊?!?p> “可不是嗎?!睆N娘笑了起來,笑道:“物是人非了,多少曾經(jīng)的好人現(xiàn)在比誰都壞,壞人反倒裝模做樣的扮起好人來。你說怪不怪?”
她說著,又低聲嘆道:“說起來,最近西街巷頭粥鋪那家,是真可憐。小妮兒許了人的,長得好看讓多豐商行王行長的兒子看見,就硬逼著那家人讓那小妮兒做妾。她父母窩囊,不敢違逆。但這小妮兒是個烈性的,寧死不從,說自己有丈夫,不肯去?!?p> 廚娘說著打了個寒顫,聲音也更加低了,低聲說:
“那姓王的就覺得沒面子,把人好好的小姑娘打的不成人樣。那小妮兒的未婚夫也血性,抄著菜刀就要和他拼命……”廚娘又是一陣呲牙咧嘴,惹得靈徽說:
“快說怎么了。”
“五槍,那叫一個慘?!睆N娘說著還膽顫呢。現(xiàn)在她還后悔自己懶,做飯前面去買菜,哪能見到這樣的事。
靈徽的眉頭皺了起來,沉聲問道:“真的嗎?”
“這還能是假的?我親眼看見的,你現(xiàn)在去西街巷頭,地上還有血呢??蓱z那老兩口,女兒救不回來,連白幡都不許掛,真是畜生辦的畜生事。”廚娘白了靈徽一眼,才絮絮叨叨的接著說:
“惹不起的,人家那是大人物,咱們這樣的平頭百姓,惹不起的。在他們那里,人命那是什么玩意?”
靈徽陷入了沉思,歇了好一陣,才說:“我出去走走?!?p> 才站起來就被廚娘攔住,那廚娘急忙忙的給靈徽找來紗巾,讓她遮臉,還說:
“你可比那小妮兒的模樣好太多了,你更不能被人瞧見,我知道你是主家我不能攔你,你出去千萬小心些?!?p> 靈徽笑著推開她的手,笑道:“不礙事,像你說過的沈公子、江姑娘他們的,我都認(rèn)得。沒人想招我的?!?p> 廚娘這才放下心,有些臉紅的說:“我不是故意說她們的,我下次不說她們了?!?p> “無事?!膘`徽說著,向她一笑,起身出去。
她身上還是皇朝未亡時的裙裝,長發(fā)也用金釵挽著。走向西街,街上的人看見她遠(yuǎn)遠(yuǎn)的避開。
西街的巷口果然還有血跡,再看粥鋪,那夫妻二人一面熬粥。一面強(qiáng)忍淚水。
靈徽也不想說什么,點(diǎn)了一碗粥,慢悠悠的問:“想哭,為何不哭呢?”
這兩個窩囊的夫妻不敢說。
靈徽慢慢嘗了一口粥,煮的很爛,但也難喝極了。
再配上地上黑紅的痕跡,難怪沒有人來喝粥。
靈徽又喝了一口,實(shí)在喝不下,就散開神識,聽不遠(yuǎn)處的人說:
“還有人喝她們兩窩囊的粥呢?真是,女兒被人打,他們兩口子勸都不敢勸,哪有這樣的父母?可惜小妮兒和柱兒這兩個好孩子?!?p> “可不是,就這一個女兒,也不知道護(hù)一護(hù)。現(xiàn)在啥都沒了,換我是他們,先自己撞死?!?p> “真的是,想想就來氣。小妮兒她們兩個也太倔,王家也是大戶,真做妾又能怎么?唉,柱兒也是,好好的孩子,就這么沒了?!?p> 靈徽靜靜的聽著,聽到最后。
有的說小妮兒和柱兒太剛強(qiáng),有的說小妮兒父母太窩囊。唯獨(dú)沒人說姓王的不是東西,大家都及有默契的忽略了姓王的那個狗東西。
靈徽想笑,卻又笑不出。
這是她們的問題,卻又不全是。她們可惜這兩個孩子,卻也和粥鋪的兩口子一樣,害怕多豐商行王行長一家。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她們就是不忿,也不敢沖著王家去。
雖然有幾個是真的心不正,真覺得錯在粥鋪的兩口子,錯在小妮兒和柱兒。
“這是她的問題,是她們的問題,還是我們的問題?”靈徽漆黑的眸子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多豐商行,王家。
看來落鳳縣府的那幫子,沒有真把她的威脅當(dāng)回事。
還做起強(qiáng)搶民女不成,就動手傷人!
靈徽想著,留下兩文錢起身離去。到那幾個長舌婦跟前,笑問道:
“請問,多豐商行的王行長府上,怎么走?”
這些人聽見王字,嚇得魂兒都要飛了,連忙指了個方向,說:“那邊走,王家門口有個大石獅子,你看一看那條街有,就是那條街。”
靈徽便笑著向她們道了聲謝,去了。
王家門前的石獅子果然很大,一人高的石獅子,瞧著只比府衙門前的石獅子小些。
再看那朱漆的三間大門,上書——王府!
靈徽忍不住笑了,這大門的規(guī)格,是舊時王公貴族府門的規(guī)格。還寫著王府,知道的是多豐商行的王家,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那個遺老遺少,王公貴族之家呢。
靈徽想著就要邁步進(jìn)去,還未進(jìn)去,就聽人喊:
“江姑娘,你怎么在這里?”
靈徽回頭,是沈潤生,他看上去依舊清冷漠然,只是眼底多了青黑。他手底下的人臉上也帶著倦色。
看樣子,是來王家查案的。
“聽了一件事,深感驚訝,特來看看?!膘`徽笑容依舊溫和,只是浮于表面。
沈潤生聞言,沉聲道:“江姑娘,你回吧。這件案子由我負(fù)責(zé),而且你似乎不是警署人員?!?p> 正說著,王家的人出來了,看見沈潤生便喊道:
“他們都沒告我們,你怎么那么多事?閑的沒事干找山匪去,別一天天來我們家門前晃蕩。再晃蕩,還降你的職!”
沈潤生的臉色瞬間難看了。
在原劇情中,他此事在戰(zhàn)場上拼殺,如今戰(zhàn)事提前結(jié)束。他只能在縣府慢慢熬資歷。
很顯然,他的剛直讓他混不下去了。
靈徽笑著轉(zhuǎn)過身,向那個喊話的人微微一笑,道:
“勞煩通報(bào)一聲,我想有事找你們公子?!?p> 那人聞言,看到靈徽的容貌,眼睛先把他心里的話說盡了。也無需通報(bào)了,那人直接說:
“姑娘您請。”
靈徽便微笑著邁步要進(jìn)去,卻才一邁步,就被沈潤生攔了下來。
“江姑娘,你別沖動!”
“沈公子,此事和你無關(guān),請你讓開?!膘`徽的眼神突然鋒利起來。
沈潤生只能讓開,看靈徽緩步走入王府的東角門,又看著東角門猛地關(guān)上。
他身后的人忍不住問:“真讓她進(jìn)去嗎?她長得這么好看,進(jìn)去還能出來嗎?”
“探長!你不能因?yàn)樗残战?,就這樣啊?!彼麄冋f著,恨不得沖進(jìn)王府把靈徽拉回來。
但沈潤生腦海里浮現(xiàn)的卻是靈徽在他肩頭的一點(diǎn)。
“我并不是勸她不要進(jìn)去。”沈潤生嘆了口氣,卻沒解釋。
他是想勸江靈徽不要直接殺了姓王的,而是想讓姓王的接受審判。
“你們別多想,我們散開,在四面圍墻邊等著,最好能接應(yīng)到她吧?!鄙驖櫳鷩@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