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著茶聊著天，但姜川心里一直有一個疑問，外面晾曬的那些布料是怎么來的。本著不懂就要問的原則姜川說了出來，“老爺子外面怎么掛了那么多的布？”
“當(dāng)然是織的，編織好的布匹進行染色，經(jīng)過漂洗晾曬等處理，就是成品布了做床單被套或者做衣服都行?！?p> “您在山里這些東西要怎么賣出的？”
“這些布料處理好以后就會交給我女兒。好的絲綢布料直接送到城里去，中等的就做成衣服，次一等的做床單被罩枕頭套啥的?！?p> 看著姜川欲言又止的樣子，老頭問道：“是不是有點越聽越迷糊了？”姜川點點頭。
“那老頭子就從頭給你說說吧，孫子孫女出去上學(xué)家里都沒人聽我嘮叨兩句?！崩项^撇撇嘴。
“在我十幾歲的時候村里鬧過饑荒，有些人出去逃難了有些人留下來了。那個時候家里兄弟多都吃不上飯，加上年少輕狂也想出去闖一闖，所以我也跟著別人的腳步出去了?！?p> 這個時候石青云開口了：“不對啊爹，以前我聽爺爺說你是因為不想娶媳婦才跑出去的?！?p> “那是因為出去逃難基本上就是生死不知，走的人多了村里的壓力就小，把孩子留在村里找個人家，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姜川一臉調(diào)笑：“這么說您老以前還挺受歡迎。”
“那是，咱當(dāng)初在老家也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俊后生，那個時候說媒的把我們家門檻都給踢破了?！崩项^說的正起勁，老太太卻翻了個白眼。
接下來老頭繼續(xù)講：“后來我?guī)捉?jīng)輾轉(zhuǎn)到了蘇城，由于好幾天沒吃飯暈倒在了一家布莊門口。是布莊掌柜收留了我給我飯吃，一開始安排我跑腿打雜，后來見我勤快又讓我跟大師傅學(xué)習(xí)染布，我也就有了一門手藝傍身。”
“五年以后大師傅去逝，掌柜的就讓我來管理染坊還把女兒嫁給我。”說著還看看里面坐著的老太太。
“但是好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多長時間，不久之后岳父突然生病過世，岳母也因為傷心過度臥床不起。”
“幾個舅哥忙著爭奪家產(chǎn)，不照顧老人也不打理生意，還處處擠兌我們。家里和外面的事都是我們兩口子在做，沒過幾個月岳母也撒手人寰?！?p> “大舅哥眼熱我們夫妻傳下來的染布和刺繡的手藝想讓我們留下幫他掙錢，但在之前的事情上讓我們傷透了心，所以我們并沒有同意。于是就把我們趕走，幾個兄弟也因為家產(chǎn)反目成仇?！?p> “岳母生前一手蘇繡名震江南，生病的時候預(yù)感到自己時日無多。便將平時許多不傳之秘教給了內(nèi)人綰平，臨走前留下了一本繡譜，叮囑我們一定要把這門技法傳承下去?！?p> “當(dāng)年我們走在蘇城的街頭可以說是舉目無親，心灰意冷的時候綰平勸我說還有家。我瞬間反應(yīng)過來一時間對父母的愧疚涌上心頭，于是我們離開了繁華的城市，回去闊別已久的家鄉(xiāng)?！?p> “路過縣城的時候我們買了很多禮物，但走到村口卻不敢回家，怕見不到想見的人。好在上天對我不薄，回到家母親抱著我痛哭卻也狠狠的拍了我兩巴掌，父親不善言辭只是默默垂淚，幾個兄弟在一旁安慰。”
“就這樣我們夫妻二人一邊侍奉父母，盡著未盡的孝道。一邊研究著各自的手藝，雖然不是在大城市但做出來的東西也能換幾個錢。婆媳關(guān)系也很融洽，我媽對綰平視如己出當(dāng)成親生女兒對待?！?p> “再后來我們有了一雙兒女，就把這染布的手藝傳給兒子，刺繡的手藝穿給了女兒。她們姐弟倆配合，這買賣倒也說的過去，且兩人感情也十分融洽沒出現(xiàn)什么爭風(fēng)吃醋的事。而我們夫妻倆也只想在村里享受安寧的生活，所以回來以后就沒怎么出去過。”
老頭給姜川講述了他的過去，話語中帶著幾分追憶和遺憾，在說到兒女關(guān)系和睦時也有幾分得意。
姜川聽完老頭的故事心里頗有些感觸，他16歲輟學(xué)17歲出門打工，也算是少年離家了。
“老爺子您這當(dāng)真是半生坎坷半生平啊?！苯ǜ袊@道，老頭笑笑并沒有說話。
姜川接著道：“不過在山上染布似乎不大妥當(dāng)?shù)?，您厭倦了外面的生活不想入世這可以理解，但是染布難免產(chǎn)生一些污染這個要怎么解決呢？”
老頭沒說話而是起身示意姜川跟他走，來到剛才石青云干活的西偏房。房中擺放著幾個大桶里面盛放著各色染料，旁邊是灶臺靠墻的地方是架子上面掛著沒有染色的布料和絲綢。
老頭拿起一根木棒攪動木桶里的染料，同時對姜川道：“聞聞看有異味嗎？”
姜川湊上前去仔細聞了聞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味，正想詢問就聽老頭說道：“一般的染料或者工業(yè)染料確實會造成污染，但是我這個確是不同。我們國家畫道起源很早，雖然國人偏愛水墨丹青，但是彩色的畫作亦是受人追捧，所以我們在古時候?qū)τ谌玖暇陀幸欢ǖ难芯??！?p> “在自然與中醫(yī)養(yǎng)生理論的影響下，從草本植物的葉子、果實、根莖、表皮等提取原生的顏色，使用特定的工藝再添加一些輔料，就可以制作出最貼近自然染料。同時把對人體和環(huán)境的影響降到最低?！?p> 然后老頭繼續(xù)帶著姜川參觀了彈棉花紡線織布的屋子?！斑@織布機和紡車還是南山村的朱老頭上山來給做的，用了這么多年東西確實不錯?！?p> 種棉花的幾畝地沒啥可看的，養(yǎng)蠶需要安靜昏暗的環(huán)境。所以這些東西老頭都只是給姜川簡單一說就算了。
回到屋里老頭問姜川：“茶葉布料啥的要直接帶走嗎？”
姜川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您老不打打算下山去看看嗎？”
“我這把老骨頭就算了，山路難行，船小水急就不給你們添亂了?！崩项^搖搖頭說到。
“那您也得出個人，我直接把東西帶走不合適?！?p> 老頭拍板道：“那這樣，我把東西準備好到時候讓青云跟你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