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非善惡
第三十二章
“這……”沈知州滿臉為難。
“沈大人，”鳳卿晚支著頭，似笑非笑的道：“近來我朝并無貪污的官員，想必監(jiān)察御史可是閑得很啊?！?p> 見沈知州說不出話來，鳳卿晚的聲音突然拔高：“說！那母女二人從何而來，你又為何要全城搜捕她們？”
“她們……”沈知州冷汗直流：“她們是陳州的災(zāi)民，可能是投親來的……”
“本官是怕她們身上有什么疫病，所以想查驗清楚！”
“是嗎，”鳳卿晚稍稍勾起嘴角：“先不提陳州有無疫病，單是陳州距江寧兩千余里，就算成年男子日夜兼程也要走上二十日，更何況她們一介弱女子。你可曾聽聞這一路沿途的城地發(fā)生疫?。俊?p> “這……”
“再者，你若有意防備災(zāi)民，擋在城外便是。而沈知州這招甕中捉鱉，本將軍領(lǐng)兵時可沒少用?！?p> 沈知州不得不承認(rèn)：“本官收到了陳州蔣太守的來信，讓本官將這對母女送回陳州去?！?p> 鳳卿晚臉色一寒，冷厲喝道：“告訴他，這對母女我鎮(zhèn)西王府保了，你們二人若有異議，進京面圣便是！”
“是?！鄙蛑蓊^大如斗。
小二端著做好的佳肴，一臉忐忑的跪在鳳卿晚的面前：“大人，皇帝會怎么處罰沈大人？”
鳳卿晚道：“若他所言不虛，他受蔣太守指使且并未得手，想必也不過是丟官罷爵，不會有性命之憂?！?p> 店小二叩首道：“大人，沈大人自上任以來節(jié)儉奉公，做了許多體恤萬民之事。他是個清官??！”
鳳卿晚頗有些意外，將他的話重復(fù)了一遍：“節(jié)儉奉公、體恤萬民？”
“是真的！”店小二還以為鳳卿晚不信：“沈大人查清了不少陳年冤案，大人不信可以隨便找個人問問，在江寧府誰不說沈大人是清官?。 ?p> 整個客棧的人都跪下來給沈大人求情，沈大人熱淚盈眶：“你們……”
“我是說你一個店小二，學(xué)識倒是不淺?！?p> “草民原是準(zhǔn)備參加府試的鄉(xiāng)下秀才，卻在江寧府大病了一場耽擱了日期。是沈知府替草民尋了差事養(yǎng)活自己，讓草民準(zhǔn)備再考！”那店小二大聲答道。
“那我便再耽擱半日，你寫一份請愿書，讓百姓們自愿簽了吧?！兵P卿晚吩咐道：“別忘了把吃食端上來。”
“怪不得連碧澗羹都沒聽說過，原來是四書五經(jīng)讀傻了?！?p> 聽到鳳卿晚的嘀咕聲，店小二忍不住爭辯道：“我還讀過《大藏經(jīng)》和《資治通鑒》！”
“這話你還是留著到殿試上跟皇上說吧?！闭f完，鳳卿晚步履輕快的上樓去了。
鳳卿晚推開雅間的門，就見白玉堂正逗那個女孩玩。
“你喜歡小孩子??！”鳳卿晚輕笑，將梅粥和撥霞供推到他的面前：“跟我吃一樣的，你總不至于生氣了吧？”
“兔兔！”看到涮兔肉，小女孩兩眼放光：“我也要吃兔兔！”
那個婦人見到鳳卿晚就要跪下，鳳卿晚卻托住了她的手：“不用跪了，再跟你客套兩句我就要餓死了！”
那婦人滿腔的感謝之語被堵在口中，不知如何開口。
鳳卿晚拍拍小女孩的肩膀：“先吃飯吧，其余的一會兒再談?！?p> “憑什么你們吃兔兔，叫我吃青菜？”小女孩扒著桌沿，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我也要吃兔兔！”
“少廢話！”那婦人怒道：“大人能賞你口吃的就不錯了，還敢多嘴！”
“哇——”小女孩放聲大哭。
“小姑娘，你餓的太久了，貿(mào)然吃葷食會肚子痛的?！兵P卿晚耐心的哄道：“今天不吃兔兔，咱們明天再吃好不好??？”
“嗯?！毙」媚锖鴾I點點頭，開始低頭扒飯吃。
“看不出來，你還會哄孩子？”白玉堂突然開口。
鳳卿晚毫無戒備的道：“你是不知道我家那兩個混世魔王，可比她難哄多了！”
白玉堂追問：“你有妹妹？”
鳳卿晚一愣，暗道自己不小心，竟然著了他的道！
鳳卿晚傲嬌的瞪了他一眼，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心虛：“要哄的一定是孩子嗎？我哄倉鼠行不行？”
“……行?！?p> 接下來，是詭異的寂靜。
鳳卿晚用竹筷撥弄著碗里的涮兔肉，突然沒了胃口。白玉堂三番幾次的試探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
正想著，白玉堂開口道：“你覺得那個沈大人是清官嗎？”
鳳卿晚擦擦嘴，放下了筷子：“世間哪來那么多清官或是貪官，不過是隨波逐流、明哲保身罷了。他在同僚情意與正義中放棄了正義，卻比多數(shù)官員更得民心。誰又能判定他的是非對錯呢？”
“誰當(dāng)官之初不是雄心壯志，但像包大人一樣初心不改的，可謂是絕無僅有。并非他們忘了根本，而是水至清則無魚。說到底，他們不過是沒有維持本心的本事罷了。”
白玉堂道：“我倒是覺得，事事都是有善惡對錯的。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了，就算他有再大的功勞也掩蓋不了過錯！”
“大概你們這些江湖義士都是這么想的。”鳳卿晚眉頭微蹙：“所以你們只能行走江湖，卻入不得仕途?！?p> “你們口口聲聲說著替天行道，卻不屑于入仕。難道做了文臣武將，手中有人可用不是更方便伸張正義嗎？”
“你也是武生員，后來怎么不考了？”
白玉堂傲然道：“五爺我不屑于入仕，就是看不慣那些官場上的齷齪手段！”
“白玉堂，”鳳卿晚給他斟了一盞茶：“往小了說，你不做官便能殺盡貪官污吏嗎？往大了說，便是得失的問題了?！?p> 鳳卿晚看著他，道：“若是你為官，所轄之城發(fā)生疫病，你會做出封城的決定嗎？”
“自然?！卑子裉没氐溃骸懊獾醚昙捌渌浅氐陌傩??！?p> “可是城中之人未必全部生病，那些還健康的人生活在祖祖輩輩居住的土地上，又有何過錯呢？——可最后，不還是要封？”
“你的意思是，”白玉堂的聲音冷冷的：“平頭百姓殺人是死罪，他沈知府只是辦過幾件好事，草菅人命就無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