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痛苦再也掩藏不住,血氣上涌,紅彤彤的臉上已帶有幾分紫意。
就在這種痛苦中,一把搶過石一手中的白石,狠狠按在鐵劍之上。
已經(jīng)冷卻的鐵劍,與白石相交,立時升起一道白氣。
滋啦滋啦。
白石化進鐵劍之中,再從上到下,留下一道白線。
陳川弓起腰,吐出一口黑血。
“女兒,你如果想要讓他幫你的話,就應該早點想辦法,而不是此時才與我抱怨。”
石遠取出一塊白布,將鐵劍纏上。
“他已經(jīng)注定必死,你還是再尋覓一個夫婿吧。”
“你一定會找到一個愿意幫你的人?!?p> 石一微微點了一下頭。
她的眼睛依舊盯著陳川,像是希望他能醒過來,親口與她說一句。
“我愿意?!?p> 火焰熄滅了,夜幕降了下來,惱人的蟋蟀不停叫著。
小路上,冒出了火光。
那是有人拿著燈籠,在慢慢靠近。
孫師傅一馬當先,幾個二十多歲的壯漢緊隨其后。
他走到石遠面前,一把奪過長劍,并輕蔑的說道:“演練了這么多年,竟還做成這個樣子,居然拖到現(xiàn)在?!?p> 石遠低下頭,沒有回話。
劉師傅拿著劍,走到陳川那里關切的說道:“應該沒死吧。”
他伸出一只手,將陳川從頭到尾摸了一遍。
“這具軀體還有不少活力,只要有氣血和靈性支撐,應該能堅持得住?!?p> 劉師傅揮了揮手,后面幾個將陳川抬了起來,就要將其抬走。
石一動了動唇,她默默移動腳步,想要攔在那幾人面前,阻止他們將陳川帶走。
石遠默默將她攔下,小聲道:“你應該記得我說過什么。”
“放棄他吧,你會有更好的選擇。”
“可我還有機會嗎?”
石一伸出手,就要推開父親。
石遠兩只手鉗子一樣,扣住石一的手。
見父親寸步不讓,石一也逐漸加大力量,兩只手的手臂肌肉鼓起,想要掙開石遠的封鎖。
石遠的力量也不斷加強,四條手臂相繼膨脹了一倍,一條又一條麻花一樣的肌肉頂著皮膚,盤在一起,堅若鐵石,讓人感覺不似人類。
兩者相爭,仿若犀牛角力,石遠的腳陷入泥土里面。
劉師傅冷冷撇了他們一樣,罵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話。
對于石家父女,他似乎也有些忌憚,將鉤劍奪過來之后,就趕忙招呼著人將陳川抬走。
陳川被抬走之后,石遠方才松開她的手。
“你如果在這里動手的話,事情就無法挽回了。別怪我?!?p> 石一沒有說話,她默默退去。
……
卻說陳川進入昏迷之后,意識好似穿越了無數(shù)地域。
他在一個漆黑的土地停下。
地上有一個小女孩,豎著一個辮子,正在抹著眼淚。
無數(shù)淤泥一樣的觸手,從泥土里長了出來,纏住她的腳。
淤泥還在不斷生長著,轉眼之間就覆蓋了她的下半身。
小女孩的眼淚不斷流下,她又不斷在臉上抹著,直把她弄了一個大花臉。
陳川不覺心中一軟,便要伸出手,要將她拉出苦海。
陳川握住小女孩的手,將她往外拉,沒想到那淤泥般的觸手堅硬如斯,反而纏得更緊了。
“總有一天,我會斬斷這些淤泥,擺脫這些束縛。但只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恐怕有些不夠。待我積攢到足夠力量,想要掙脫束縛時,你能不能幫我?”
沒想到這小女孩竟這般早熟,說起話來和成人一樣,陳川楞了一會,又點了點頭。
他憐憫的想道:“現(xiàn)在只有我能幫她,除了我,她還能找誰?”
“這淤泥太過邪門,也不知道為何這般堅硬。”
小女孩見他答應了,立馬露出了笑容。
但她仍不放心,伸手豎起一只小指:“我們拉鉤吧。”
“一定一定,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p> 陳川哭笑不得,心道,果然還是一個小孩子,竟會信這種約定。
他理解女孩的心情,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就要狠狠抓住的心情。
這雖天真,但并不可笑。
他也愿意守住這份童真。
陳川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和女孩的鉤在一起。
語氣好似隨口一說,內容卻鄭重得很。
“那我們立約吧?!?p> “只要我還存世,就一定會帶你擺脫苦海。”
“只要你不背誓,這約定就一直有效?!?p> 陳川說過這話之后方才驚覺。
對方的誓言到底是什么?
當他試圖回想相關的時候,畫面一瞬間天旋地轉。
他的意識不可避免的卷入更多的渦流之中。
……
陳川整整昏迷了一天兩夜。
在這個過程中,劉師傅一直在一旁鼓搗著鉤劍,先是一點一點將鉤劍擦干凈,又在毛筆在上面一筆一劃的畫著符。
他的表情十分虔誠,幾乎要匍匐到地上,恨不得邊做邊給鉤劍磕個頭。
他似一點都不擔心陳川的安危,也可能是確信陳川會醒來,連毛巾、水都沒給陳川準備。
陳川醒來之時已到了第三天的早晨。
他意識穿越無數(shù)世界,在旅程結束之前,他看到那個熟悉的雕像。
地藏菩薩像。
那雕像也注意他,并向他眨了眨眼。
然后便見到了光芒。
陳川睜開眼睛,就見到在床前守候的師傅。
他的手上捧著一根鉤劍,劍脊上從上到下,是一道蜿蜒白痕,白痕之上依附著十余個蝌蚪文字。
“你醒了?!?p> 師傅露出了一口黃牙,其牙尖銳,有若鋸齒。
陳川只覺得身上無一處不痛,他掙扎著站了起來。
劉師傅的手中又多了一顆紅色丹丸。
那丹丸血一樣,十分刺眼。
劉師傅走到陳川眼前,不由分說,將丹丸塞了進去。
之前吃這丹丸的時候,陳川都是在夢中,沒有仔細嘗過這丹丸的味道。
在清醒的時候,吃這紅丹,還是第一次。
剛一入口,他就感到一股血腥味,還沒來得及吐出,就被師傅拍了一下胸脯,便吞了下去。
紅丹一入胃中,就迅速消解,化作一股熱息在陳川的體內流竄。
被這熱息一沖,陳川的疼痛緩解不少。
師傅在一旁說道:“吃了這丹藥,趕緊收拾一下東西。早上回家,晚上就要回來?!?p> 陳川聽了這話,急道:“好不容易回家一次,晚上就要回來,是不是太匆忙了。師傅可否再多寬限一些時日?”劉師傅冷著臉道:“給你一天時間已是不錯,從明日開始,村里要做一件大事,你必須到場!”
陳川問道:“可否告訴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劉師傅用白布將鉤劍纏上,收了起來,他說道:“既然事情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怕告訴你。村里要舉行一場重要的祭祀,要你幫忙刻一個木雕。”
陳川心道,果然如他所料,師傅所做的東西必定是為了驅魔所用。
但既然是做木雕,應該沒什么危險性,為什么石家父女會這樣與他說話?
難道真得上了他們的當?